第6章 商量
事关赔偿的大事，陈爸当然不会自作主张急吼吼地办了。
晚饭的时候，看着儿子心情不错，连喝了二大碗排骨汤。他就一五一十地把和乔岚的会面过程复述了一遍，末了见老伴、儿子儿媳妇脸上都没有太多的表情，又小心翼翼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磊子，我瞧着她们也不容易，要不，就按那姑娘提出的方案去公证？”
“那怎么行！他们不容易，我们更加不容易！陈向东，你这一辈子毁就毁在耳朵软上，人家说一两句可怜的话，你就心动啦！”
“嫂子，话不能这么说，我哥要是耳朵不软，能让你当了一辈子家？这事吧，我也站我哥这边。磊子，我想来想去，不能把人家逼得太狠了，万一人家拿不出钱，宁愿去坐牢！那我们怎么办？岂不是什么都拿不到！”
大约每个小姑子，天生就见不得嫂子说教自家兄弟。陈妈一开腔反对，陈兰香立马旗帜鲜明地站队自己哥哥。
“就你们兄妹俩心地善良，我就恶毒喽？你们同情别人，我心疼我儿子，小夏，你说说看！你家里要拿80万彩礼，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跟他爸辛辛苦苦存了大半辈子的积蓄。
现在家里也就买车的那15万，还有准备给你们结婚的13万块钱。你哥倒好，开口就要我们把市里面的房子卖掉！
那可是我准备给孙子将来上学，特意买的学区房。当时跑断了腿，还欠了无数个人情才买下的二手房，就这么卖掉的话，连原价都收不回。
更别说，将来宝宝上学怎么办？没房产证，幼儿园摇不上号，上学初中更想都甭想！”
“对不起！阿姨，要不，我去跟我爸我妈还有我哥，再好好说说！”
怀孕的人本来就情绪容易敏感，陈妈的话还刚刚落音，夏晴的眼泪就刷刷地直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活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小媳妇。
哎！你们几个说的热火朝天，到底有没有人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想法？
陈磊躺在床上身子不能动，脑子却转得飞快：
有金手指伴身，以目前收集能量点的速度来看，他有把握能在一个月之内离开医院。
一旦离开医院，所有的困境都将不再是困境！到时候哪怕不能走路，他也能想办法帮家里改善生活，现在倒是不必过于担忧未来缺钱的问题。
只是，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面想想，一个字都不敢往外透露。生怕一不小心踩着雷区，芯片自毁让了他哭都没地哭去！
“哎呀！小夏，你别哭啊！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问问你的想法！”
“我没想哭，可是眼泪它自己要往外冒。阿姨，叔叔，你们别问我，我现在脑袋里面浑浑噩噩的，什么也想不出来！”
“得！不问你，你快把眼泪擦擦！儿子你说，是不是你妈我讲得比较有道理？你爸和你小姑光看别人可怜去了，也不想想，我养这么大的一儿子。能蹦能跳，能打篮球，会画画，特精神的帅小伙以后只能干躺在床上，生活再没有半点乐趣可言，上哪说理去？”
“儿子，别听你妈的！你爷爷生前就老是对我们说，做人要厚道，得饶人去处且饶人，给别人留一份余地，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那姑娘和我们无冤无仇，也不是故意要撞人。发生这种事，说真双方都是受害者，谁都不好过，何必苦苦相逼呢？”
“老爸，老妈，你们不要争了。老妈，我知道你说的很对，都是为我好，为以后的生活着想。但是老爸也说得很有道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其实吧！我现在的情况，倒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差，伤口看着恐怖，其实我一丁点也不疼！这样好不好，双方折中一下，让她拿50万出来，然后每个月给我1000块。直到我恢复或者……”
“打住，千万别说！好的不灵坏的灵，来的时侯，我对着城隍庙里的土菩萨许了愿！儿子，别乱说话！妈都听你的！”
“可是，1000块不够医药费吧！还不如拿20万，每月三千划算些！”
“算了，听磊子的！医生也和我说了，也就这一段时间花费比较高，过一段时间，骨头长好了，就可以回家慢慢调养去，不用花那么多钱！”
“你说很倒是轻松，躺在床上是儿子，又不是你！”
“好啦，好啦！别吵了！我想睡了！”
眼看着，老爸老妈为了选A还是选B，红脸白牙像要继续吵下去的趋势。那边未婚妻猫在小姑怀里，身子一颤一颤地哭个不停。
陈磊燥得一个头两个大，幸好自己有金手指，不然光是烦都烦死了！
老爸老妈不约而同地闭了嘴，目光交错，为了儿子暂时鸣金休兵。
至于他们心里面是不是认同对方的话，回去之后会不会继续争吵？
陈磊表示无能为力！
反正老爸老妈争吵己是家常便饭，老夫老妻几十年，都是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地过来的。
吵架斗嘴的时候，吹胡子瞪眼谁也不让谁，洒狗粮的时侯，夫妻俩喝同一碗糖水。
要是十天半个月不吵架，反而觉得生活里面少了些什么，处处不得劲！
其实，吵架也是夫妻之间一种沟通的方式！陈磊不担心父母，倒是对于未婚妻的改变有点措手不及！
在他的印象中，相识相恋二年有余的夏晴，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太阳。平时切菜切到手，都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现在像是雪娃娃堆成的眼泪包！
听人家说，一孕傻三年！
这话半点不错，昨天才查出有孕，今天就傻了一半！
“晴晴，别哭了！你哭得我头都大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想那么多干啥？你现在就应该吃好喝好心情好才是，这么使劲地哭，将来孩子生出来是个泪娃娃，怎么办？”
“你这人坏死啦！哪有这样说自己孩子的？我才不要生一个爱哭包，我要生一个小公主，一个笑起来又甜又可爱的小公主！”
女人善变，怀孕的女人更善变！上一秒还是阴雨绵绵，一句话就让她脸上多云转晴，绽放开娇羞的薄嗔！
夏晴这边笑了，另一个女人脸上又浮现出乌云，陈妈不满地把杯子重重一放：
“小孩子家家不会说话，医生都说了还看不出来，你怎么就知道，肚子里是个小公主？”
“小公主好啊！小女孩子娇娇软软的，多可爱！艾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先去休息吧！”
“对对，妈，你们累了一天了，都去休息！不用留下来陪我，我这一点事也没有！”
眼看夏晴脸上又有要下雨的节奏，陈爸赶紧推了推老伴，立马转开话题。
上阵父子兵，陈磊难得心细一回，大力助攻老爸。
谁曾想，话题是转开了，却遭到在场所有人都反对：
“那怎么行？磊子，你现在这样子可不能再逞强！”
“儿子，妈妈就算三天三夜不合眼，都会在这陪着你。”
“阿磊，还是我陪你吧。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不行！小夏，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不能熬夜！哥，嫂子，你们都去休息，我来陪磊磊！反正我明天要赶回去，猪场义云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往后操劳的时候还多着哩，可别和我抢！”
陈妈张了张嘴，默认了小姑子的话，叮嘱了儿子几句，就准备回宾馆休息！
“阿磊！我走了，明天再和你说话！”
“嗯！我们以后说话的日子还长得很。晴晴，你早点睡觉，好好休息！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别一个人闷在心里面乱想。”
“嗯！”
真是闹闹轰轰的一天，终于安静了下来！
陈兰香打来热水，替侄子擦脸，又在护士的指导下，熟悉了病房里的各种仪器器材，这才铺开陪床，和衣躺下来！
“小姑，你来了，瑶妹子谁带？”
“还有谁，她奶奶呗！不然，你病成这样，我怎么会明天就回去？猪都快出栏了，有没有我在还真没啥大问题，主要就是怕她奶奶又把孙女娇惯得无法无天。”
“上次不是说好了，两兄弟一家住半年吗？怎么又回来啦！”
“嗨，都是多年的老黄历了，整个柴洲垉谁人不知道，涂家的大媳妇是个厉害的？既不奉养公婆，还和弟弟妹妹断绝来往！”
“上一次村委不是调节过了吗？我还去她们家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老人年纪大，怎么可能由着她说不养就不养？这是犯法！她的胆子这么大，不行，我得让我爸打个电话去给她女儿好好说说！”
“她倒没有直接说不养！只不过天天摔盘子甩脸色，还没两个月，老人又哭哭啼啼地叫人把自己送回来了！”
“那岂不是瑶妹子又没地方睡啦？这事姑丈怎么说？”
“他还能说什么？亲娘都哭了，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可能把老人往外面撵吧！就由我们给她养老吧！也就是多加双筷子的事。你们也别去说了，说也没用，省得得罪人！我那个名义上的大嫂，心肠硬的很，当年的事，她恐怕是得记恨到棺材里面去！”
“你家不是没房间吗？瑶妹都六岁了，可不能和爸妈再挤一张床！”
“明明都走十年了，他那个房间，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腾出来，涂瑶是他亲妹子，他在天有灵不会害她的！”
“小姑，小姑！都怪我这张破嘴，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眼泪当年就已经流干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小姑关了灯，昏暗中，她脸上清泪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