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序二 组织变迁和零工崛起

你有没有这样的朋友：他们辞去了知名企业的工作，转型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者，虽然没有了固定收入，但他们赚得比以前更多，有些人还成了某个领域的专业人士。

如果你周围这样的朋友越来越多，不要惊讶，因为这是正在发生的未来趋势。

要洞悉其中的趋势变化，我们需回望组织变迁的历史。

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以来，就存在各种各样的组织，如国家、家族、学校、作坊等，但公司（企业）这种组织形态出现的时间相对较晚，也就400多年的历史。我们经常说某某家族企业有上百年的历史，其实其大多数时间是家族式作坊，而不是企业的形式。

你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公司（企业）这种组织出现呢？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罗纳德·科斯（Ronald H. Coase）在《企业的性质》这篇文章中回答了这个问题。科斯认为：市场交易是有成本的，通过形成公司这样的组织，并允许某个权威（通常是企业家和管理者）来支配资源，就能节约市场交易成本。公司能让个体员工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协作效率要比在市场上更高，完成个人无法完成的目标，这正是公司（企业）存在的理由。

既然公司（企业）有那么多好处，那么公司（企业）是不是规模越大越好呢？

当然不是！公司（企业）的运行也需要成本，那就是管理成本。公司（企业）规模越大，管理成本越高，甚至在一些公司（企业）会出现各种官僚现象，我们称之为“大企业病”。当管理成本高于内部协作产生的收益时，公司（企业）就会变得规模不经济，因此组织的规模也是有边界的。

理解了公司（企业）的性质和公司（企业）规模的原理以后，就不难理解组织变迁的逻辑了。

随着互联网的出现，各种社交媒体和协作平台也相继涌现。这种协作平台相当于一种新型的组织形态，它可以让个体不再依赖于一家公司（企业），而是可以向更多的客户提供服务。这种趋势产生了两个新物种：一是社交媒体和协作平台，二是大量的自由职业者。

与此同时，公司（企业）这种组织形态也在发生某种变化。由于市场交易成本降低了，为了平衡管理成本和维持灵活性，公司（企业）也再不需要那么大的规模，而是专注于自己的核心业务，将非核心业务外包出去。这也是出现组织再造、无边界组织等趋势的原因。

以知识服务行业为例，这种行业非常古老，但最近几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早些年，一个知识工作者必须依附于某一个组织——大学或者公司（企业），才能活得很好。这是一个高度分散的行业，总体市场规模可能有上万亿元人民币，但存在很多家公司（企业），销售额超过1亿元的公司（企业）寥寥无几，从业者的收入也相对有限，年收入超过千万元的也寥寥无几。

微信、得到、喜马拉雅、蜻蜓等平台的出现，改变了这个行业的形态。

这种超级平台的出现，可以将数以亿计的用户聚合在一起，并养活了很多的知识工作者。通过这样的平台，消费者可以用比传统培训低得多的费用获得优质的知识服务，而少数头部知识工作者则可以获得数以百万计的用户，从而获得比以前多得多的收入。

以中国领先的知识服务平台“得到”为例，平台上有很多明星讲师，如薛兆丰、刘润、武志红、宁向东、万维刚、吴军。他们都拥有超过10万的付费用户，每个用户一年只需支付199元，就可以获得高品质的知识，这些明星讲师每年都可以获得超过千万元的收入。

知识服务业是一个“头部效应”非常明显的行业，互联网技术则加剧了这种“头部效应”。以前可能是20%的人赚到了80%的钱，现在则可能是1%的人赚到了80%的钱。当极少数头部知识工作者占领了大多数市场时，这个行业的大多数从业者将会被淘汰。

随着经济和技术的变化，资本、组织和个体的关系也在发生变化。

在一百多年前的工业化时代，由于工业生产非常依赖资本，而资本相对稀缺，资本家（或股东）在组织中的地位往往更强势。相对而言，管理层和劳工的位置不是那么重要。

但随着跨国公司的发展，公司股权变得高度分散，资本也开始变得相对充裕，权力的天平越来越偏向组织的管理层。很多公司（企业）的股权高度分散，它们没有“实际控制人”，这时候管理者往往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并产生了一大批高薪的经理人。

管理层和普通员工的工资水平的差距也越来越大。据统计，1965年，首席执行官（CEO）工资是工人工资的20倍；这个数字在1989年上升到58倍；在2000年时CEO的收入是普通工人的344倍，而2017年麦当劳全球CEO的收入是普通员工的3100倍。

现在，随着各种协作平台的兴起，伴随着组织的无边界潮流，组织开始大量雇用临时知识工作者和工人，个体和组织的关系也在逆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工作者不再依附于某一个组织，而是同时服务于多家组织，他们获得的锻炼机会更多，也能够获得更高的收入。

一个有趣的悖论就这样出现了：组织更依赖明星员工，而明星员工却不再依赖组织。

上面这些观点都是我这些年观察到的现实以及由此引发的思考。《零工经济3.0》这本书中也有很多类似的案例，但我相信，这不是个案，而是一种社会趋势。

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在大势面前，你的选择是什么？

陈雪频

2019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