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说 影响广泛
先秦,在中国历史上通常指秦统一以前的历史时期,包括原始社会、夏商周三代,以及春秋、战国时期。
与春秋说和殷商说相对而言,印章起源于战国之说,显然比较保守一些。许多金石学家为了回避玺印的起源这个非常棘手的难题,在其著述中介绍先秦玺印时,往往忽略西周、春秋玺,直接从战国时期开始讲起。因此,古玺印“战国起源说”影响较为广泛。
罗福颐、王人聪在其合著的《印章概述·序言》中说:“中国印章,据现在可以确知的,在东周后期(战国时代)就已经出现了。以后各个时代都一直使用着,并且流传下来,这些流传下来的历代印章,数量极为丰富,是我们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并在《古代玺印的起源及其作用》章中认为:“玺印,是古代人们在社会生活和交往过程中,一种作为凭信的工具。可是,它最早起源于何时?这个问题,过去学者或研究家都还没有进行过深入的考证,至今还没有一致的看法。从考古发掘和历来流传的实物中,我们现在可以确知的最早的玺印,大多都是战国时期的。近世科学发掘过许多商代的古墓和遗址,出土了许多精美的铜器和其他的生活用品,可是都不曾见有当时的玺印(还于其下脚注曰:在传世文物中,虽有传说安阳出土的类似古玺的古物,载在《邺中片羽》。但我们以为这可能是古代铸器铭文用的母范,未必即是玺印)。在甲骨文和金文中,也没有发现玺印名称的记载。”罗福颐还在《古玺印概论》中重申:“传世古玺印是战国至明清上下二千三百余年的遗物”,并且认为“其中或杂有春秋时代的遗物,然今天尚无科学的证明”。
沙孟海在《印学史·印章的起源》中也认为:“朱白文古玺,见于诸家收藏实物和印谱著录的数量并不少,并且还有编成专谱的(如吴大澂《千玺斋古玺选》)。这些珍贵的大量古玺,可惜不是经过科学发掘而获得,不知道原在的地层,也看不到与其他遗物的共存关系,无从确定其时代。解放十多年来,在全国范围内考古发掘工作中所发现的古玺,我们知道有不少处。已经看到报告的,如长沙伍家岭第260号墓,巴县冬笋坝冬2、冬49、冬50、宝6等船棺墓,都发现过或多或少的小型铜玺(图1-3)。汲县山彪镇第一号墓中发现过石玺(图1-4)……这些古玺,考古学者都定为战国时代的遗物。到现在为止,考古发掘中还没有发现过可以肯定是春秋时代的玺印。”
◎图1-3 长沙伍家岭出土铜玺
◎图1-4 汲县山彪镇出土石玺
尽管罗福颐和沙孟海等人并未明确说明古代玺印产生于战国,但他们关于玺印的著作叙述都是从战国时期开始的,其提倡战国说的用意,显而易见。
高明在《中国古文字通论》中,明确提出玺印起源于战国说。著作中根据古印谱著录的先秦古玺、封泥实物以及出土的战国玺印,认为战国时代的商品经济状况决定了玺印产生。
人们现在所能看到的印章,最早就是战国时期的。这些战国古玺中,仍有许多人们至今尚不能辨识解读的文字。这些文字从形体上看,既不同于甲骨文,又不同于秦统一文字以后的篆书,且与商周铜器上的铭文又有区别,却与当时东方齐、楚、燕、赵、韩、魏六国陶器、货币、兵器、木简上的文字较为接近,有些还互相符合。这类在秦统一之前,通行于东方六国的文字,被称为六国古文。
《陈根远说印章》中,将广义的战国古玺分为楚、齐、晋、燕、秦、巴蜀六大系,并详细说明了这六大系古玺形制、文字、称谓等不同特点,这里择要并增配印例介绍如下:
楚玺,特别是公玺,以阴文为主,大小不一。印面形式上多施边栏,如“陈之新都”(图1-5),许多印用田格,如“连尹之玺”(图1-6)。少数方印还用格,如前举“大府”玺。文字构成上,“金”字旁多作“”“”,如“区夫相”(图1-7)等,不见于他国古玺,而与楚国铜器、竹简文字一致。“大”作“仌”,“府”作“”,“陈”作“”等,均为楚玺特有写法。一些官府官职的名称,也为楚地特色,如称某府,如“行府”;某客,如“郢栗客”(图1-8)。至于“莫嚣”“连尹”,更是他国未闻。
◎图1-5 陈之新都
◎图1-6 连尹之玺
◎图1-7 区夫相
◎图1-8 郢栗客
齐系古玺印面形式上,除了常用边栏外,印的上方或有一突,或上下各有一突。此处所谓“突”,指印面上端或上下两端有方形凸棱。清代王石经辑《集古印隽》中著录之印(图1-9),吴颐人将印文释为“昜□邑□□之”,刘一闻则将其释为“阳向邑聚徒庐之玺”。陈介祺辑《十钟山房印举》中著录的“徙盦之”(图1-10)等印上方即带有凸棱。其文字也有一些特殊写法,“马”通常作“”,如“司马敀”(图1-11);“陈”通常作“”等。印文或作“子某子”,如“子圶子”。“”是除“玺”外齐玺的另外一种自名,可释为“节”,仅见于齐系古玺。
◎图1-9 昜□邑□□ 之
◎图1-10 徙盦之
◎图1-11 司马敀
燕公玺主要有两种:一种为方形阴文玺,一般边长为2.1~2.4厘米。印文最常见“某都某”格式,如“平阴都司徒”(图1-12)“徒□都丞”等。另一种为长条柄钮朱文玺。此类极富燕玺特色,他国不见,如“大司徒长节乘”(图1-13)。印章还常见一种自名“鍴”,读如“瑞”,如“外司炉”(图1-14)。《周礼·春官·典瑞》郑玄注有:“瑞,节信也。”可见这类长条阳文玺可能就是《周礼》的“玺节”。另外燕玺文字也有一些特殊的写法,“马”字上部通常都是马头的象形,下边两横表示将马身省略,如“甫易都右司马”(图1-15)。都、丞等写法,即仅见于燕。
◎图1-12 平阴都司徒
◎图1-13 大司徒长节乘
◎图1-14 外司炉
◎图1-15 甫易都右司马
晋系古玺公私玺俱以朱文为多,边长一般在1.5厘米左右,这与其他诸国公玺一般较私玺为大,两类风格也多有一定距离,颇不一样。其文字写法也有许多特色。如“乐成府”的“府”写成“”;“文枱西强司寇”(图1-16)的官名“司寇”主要见于三晋,且“寇”写作“”等。
◎图1-16 文枱西强司寇
巴、蜀,是从新石器时代到秦代生活于四川及周边地区的古代少数民族。巴蜀先民孕育了发达的印章文化。因其印面内容含意隐晦,不是汉字,也很难说是文字还是图画,我们权且称之为巴蜀符号印。其质以铜为主,兼有石、陶。钮式以鼻钮为主。印面多为圆形(图1-17),少量为方形、长方形、山形等。印面边长或直径约3厘米,略大于同期其他地区的公私玺印和图像印。个别大者达5厘米。小的仅0.8厘米。印章内容由各种独特的巴蜀符号组成。就其单体符号而言,可分解为三类:甲类为明显的象形符号,如罍、铎、削、戈、手、人、虫、鸟、蛙以及其他动物。天津艺术博物馆藏有人马戈罍纹巴蜀印(图1-18),李学勤认为:“印面罍形符号见新都、什邡蜀墓玺印,戈形符号亦为巴蜀兵器所习见。印上方的奔马形、左侧的伸臂人形,则比较特殊。”乙类为形态抽象但稳定,而且是多次出现的基本符号,如◇◇、王、等。丙类为暂时还不能掌握规律的其他符号,如等。从现在出土、著录的一千多件巴蜀印章上的约150种符号看,它们一定代表某种特定的意思。
◎图1-17 巴蜀印
◎图1-18 人马戈罍纹巴蜀印
徐中舒在《古今文字对照表》中推测,这些巴蜀符号“只能表意,不是可以按字宣读的语言,只有巫师才能认识,还要多方譬喻解说,不然一般人是难以理解的”。专家认为,巴蜀符号印是具有标识、领有、称谓、徽记等实用功能的印章。因此巴蜀先民用印随葬之风远盛于同期的中原诸国。在古巴蜀与秦、楚等周边地区的交流中,巴蜀符号印很可能对秦汉图像印的兴起具有推波助澜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