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念千年(十八)
临近正午，阳光炙热，仙界一批仙兵仙将，浩浩汤汤，踏入魔气正盛的兮诀山。
漓珀到达兮诀山的时候，明明人山人海，仙魔厮杀的战场一片混乱，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正奋勇杀敌的红衣少女。
她的敌，是他的族人。
翟玟出现在战场上空，仙界有资历老的将军看到他极为震惊。
“原来，原来竟是你这个混账在此作乱，难怪魔界如今大为张狂，还想攻下三界。”仙界战神沧应将军瞪圆了眼睛看着翟玟。
翟玟对这仙魔厮杀的场景似乎十分满意，一阵邪气张狂的笑意后，不屑地看着沧应将军，“沧应啊，如今越衍也不在了，你们仙界如今，又有谁，能奈我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毕便开始与沧应将军进行搏斗，沧应将军几个回合后便有些力不从心，节节败退，正当翟玟玩腻了想结束这场搏斗，给沧应将军致命一击时突然一道红影闪过，接下这致命一击。
“呵呵，你这小丫头竟还自己凑上来了，那我，便将你也一同收拾了吧。”翟玟看着突然出现的柚眠，些许惊讶过后又是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柚眠已经猜到，这恐怕是当初师父平息魔界战乱时的大魔王，修为高深，行事残暴，妄想统一三界。
难怪魔界如今士气大涨，一心想攻下仙界。
柚眠在这世间纵使已经难找到对手了，可对上这跟师父差不多等级的人也撑不了多久，渐渐便落了下风，还受得不少伤，但她，誓死一搏！
翟玟似是也没料到柚眠竟是比堂堂仙界战神还要坚毅耐打，渐渐便认真起来了，眼神逐渐狠戾，手段越发残暴。
柚眠腹部猛受一击，口中鲜血溢出，眼神冰冷地盯着翟玟，紧咬着牙关，捏紧拳头又是狠厉的一击，翟玟闪身躲过后手中凝成一球，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兴奋地看着眼前这已经伤痕累累却还硬撑着的少女，将掌中凝起的魔气砸向她，等着看她变得奄奄一息，欣赏她冰冷的，充满斗志的眼变得灰败绝望的美景，却猝不及防被人一掌击碎了魔气。
柚眠以为自己已经躲不过去了，可偏偏落入一个熟悉温暖的宽大怀抱，抬眸时便看见了她朝思暮想的俊美面容。
她如今已经分不清这是浔执还是越衍了，不再是原来的七分像了越衍，而是差不多九分像了。
“师、师父，你回来了？”柚眠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颤抖。
“是，眠儿，我都想起来了。”可是表情却是浔执的乖巧笑容，眸里也是和浔执如出一辙的深沉爱意和浓浓的担忧。
浔执施法将柚眠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转身面对翟玟时已经是一脸冰霜了。
“想不到你，竟是逃出来了。”浔执唇角噙着冷冷的笑。
“我也是没想到，一千年前魂飞魄散的你还有回来的一天，不过，你如今的实力，也不能奈我何啊，哈哈哈哈哈哈……”翟玟笑得张狂。
“能不能奈你何，试试就知道了。”浔执眼神狠厉，话落便已变成真身黑龙向翟玟攻击去，而翟玟也化为一团黑气，遮住了黑龙的身子，外面看不见里面激烈的斗争。
柚眠在安全区缓了口气，累累伤痕已经止住些许。她再次升至半空，掌中出现朱红的骨丹伞，山间清风微拂，柚眠裙摆飘扬，她缓缓凝气，骨丹伞逐渐变大，快遮住半个哀鸿遍野的战场，她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内脏处火辣辣得疼，口腔中弥漫着鲜血，可是她不能放弃，唇瓣被她咬出了血，柚眠狠狠一发力，伞下的魔尽数灰飞烟灭，柚眠狠吐一口血，全身都疼得要命，这回是站也站不起来了，即便前来一个普通的魔兵都能一招将她杀死。
而的确有普通的魔兵奔向柚眠，而且不止一个，柚眠艰难得睁眼，看见他们举着刀向她砍来，她已经没力气躲了，但是想想觉得，好遗憾，她还没有抱抱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师父呢。
这次，跟梦境中果然不一样了，她要死了。
柚眠闭上眼，预料之中的砍刀没有到她身上，再睁眼时却是漓珀挡在她身前杀了上前来的魔兵。
柚眠想开口说话，可是嗓子太疼了，只得作罢。
漓珀结好结界，无人再可以进来，他与仙界各大将军作战，虽没受多重的伤，可身上的喜服也由正红变成了深红，有自己的，更多的却是别人的，他眼眸也是红的。
他眼神绝望地看着柚眠，柚眠不明白，如今魔界差不多已经稳操胜券了，他为什么还这么绝望啊？
漓珀抬手抚上柚眠的脸颊，指尖轻颤，话语也微颤，“柚眠，我爱你。”
柚眠浑身都震了震，眼眸里全是震惊，漓珀对她，何时竟有了这般情感？
看着柚眠的震惊，他嘴角有一丝荒凉的笑意，“我意识到，我之前也许，真的是错的。”
一滴热泪从漓珀狭长的桃花眼中滴落。
“我如今，只想弥补过错，你别伤心好不好。”漓珀淡淡笑起来，一如从前干净少年郎，捧住柚眠的脸，终是忍不住，轻轻在她脸颊印下一吻，留下一滴泪。
柚眠内心突然升起一阵恐慌，她隐隐猜到，漓珀的弥补恐怕是，以他的生命作为代价。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让那个清冷干净的少年死啊！
柚眠还没抓住漓珀的衣摆他便已离开了结界，柚眠出不去这个结界，只能大哭出声挽留漓珀，试图改变他的主意。
“漓珀！你回来……你别去！漓珀……你回来啊！”柚眠脸上满是泪痕，嗓子痛到快失去知觉，可无论她在后面喊得多撕心裂肺，漓珀都没有转头看她一眼。
径直走入黑气与黑龙的战争中。
黑龙伤痕累累，黑气也变淡了许多，翟玟也对漓珀的突然倒弋十分震惊。
“漓珀！你这样会被契约反噬的！”漓珀与他结成契约，拥有强大力量，可却不能伤害他，否则自己也会被伤害反噬。翟玟试图以此威胁漓珀。
“我就是打算，被契约反噬。”漓珀声音凛然，眼神冰冷。
翟玟真的没想到漓珀在这种紧要关头竟然会反悔，一时落了下风，想着漓珀就算攻击他也会被反噬得动弹不得，他也会撑不住。
可漓珀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来的，即便自己也被反噬得全身都是伤，五脏六腑都快烧起来了，他也咬牙要联合浔执将翟玟杀死。
漓珀的剑刺入翟玟的胸口时，自己也感受了一剑穿心的滋味，痛彻心扉，漓珀嘴角源源不断地溢出鲜血，却是扬起了一抹，释然的微笑。
他终是，没有变成自己曾经厌恶的人，也没有让柚眠敬佩的少年消失。
浔执眼看着漓珀和翟玟的身躯慢慢消逝，天空中漂浮下像雨滴一样的，金黄色的颗粒，黑龙的一缕魂魄彻底在这天地间逝去，浔执心头有如钻心一般的蚀骨疼痛，灵魂之痛远远超过身上累累伤痕带来的肉体疼痛。
黑龙长啸一声，化为人形渐渐坠落在地上，疼得冷汗直冒。
柚眠周身的结界随着漓珀的逝去而消失，她愈合能力强，如今已经恢复些许，踉跄着跑到浔执面前，没有办法为他止疼，只能紧紧抱住他，一句句安抚浔执，可眼泪却一滴滴掉在浔执脸上。
魔王在战场中受好几位将军的夹攻，不得脱身，明白如今大势已去，也只能颓败地不做挣扎了。
虽然过程同柚眠做的梦境不大相同，可终归是，殊途同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