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存亡
巨石后面的巨大洞口看起来阴森森的，仿佛里面可以吞掉一切。大伍小心翼翼活动着肩膀，在洞口望了望，问道：“这洞里有什么？”
一酩偷偷地嘀咕着：“莫不是个神仙？”
保宁将军点上了火折子，矮身进了洞中：“里面什么都没有。”
大伍也点起火折子紧随其后，一酩默默跟上，努力克制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阿雄则守在洞口接应曹二和而闻讯而来的援军。
山洞中正如保宁将军所言，什么都没有，两边都是潮乎乎的石壁，脚下积水也不少，大伍拿着火折子上下照了照，除了石头就是石头，连个壁画小人都没有。忽然他看见墙壁上有一条细细的痕，停下脚步那火折子凑近了看。
“哎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看什么呢？这石头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跟着将军啊。”一酩被停下脚步的大伍堵在半道上，不满道。
大伍回过神，忙跟上去，问道：“将军，这是个人工开凿的山洞么？”
保宁将军点点头：“这是个金矿。”
“金、金矿？！”
一酩差点叫出来，幸好大伍拦住了他，继续问道：“可是这矿道也太窄了吧？”
保宁将军道：“这是个私挖的矿，所以开凿得十分隐蔽，况且这座山紧邻着曜国，在这里开挖冶炼金矿十分不安全，再加上不可私挖金矿，朝廷知道后便下令不可再挖。把这里封了起来。”
一酩对这金矿十分有兴趣，便也问道：“那将军怎知这里有个封了百年的金矿的？”
保宁将军道：“在御书房外不小心听墙脚听来的。”
这也行？大伍和一酩在心里不由感叹一声。
而事实上，这个墙角其实和道听途说的故事没什么两样。那日他被皇帝召进宫中，书房内的议事却还未结束，只好在门外多等一会儿，就听得有人说起：“既然国库空虚，臣听闻百年前有一金矿，就在寻茫山关附近的尺烨峰，但因为金矿离曜国太近所以封了起来，实在不行如今只好打打这金矿的主意了。”
皇帝却说：“这金矿虽是百年前的，但不仅史书上并无记载，连先皇都从未与他说起过，是不是民间传说也还未可知呢。”
而这个许是民间传说的故事此时却帮了大忙，按照民间传说，当年已经打通一部分，还有人通过这山洞私自往来于两国之间，但后来因为朝廷发现停了下来，堵住了洞口，那么如今打通这座山应该也用不了多久。
很快三人便走到了底，四处观察了一番，保宁将军便道：“动手吧。”
此时佩剑不如凿子管用，得亏一酩还随身带着。
“你连凿子都随身带？”大伍问道。
“我们家就是干石雕的，我想着这山里无趣，就石头多，万一空下来还能有事儿做。”
大伍十分受教地点点头，有点兴趣爱好真的是有必要。
就算是后来赌上的洞口，三个人的力量也十分有限，阿雄和曹二带着一大队人来时，这石壁还未凿通。
忽然，一酩叫停了忙着砸山的大伙，道：“停停停，不能再凿了，都不能再凿了。”
大伍走过去看着石壁，什么都看不出来：“怎么了？”
一酩苦笑道：“将军你这消息还真是听墙脚的质量……这山壁根本就没有被凿穿过，前面的是新堵上的，可这里的不是。”
保宁将军严肃地看着石壁上的凿痕，伸手摸了摸：“所以？”
“所以，这金矿怕不是因为被朝廷发现后才停下的，而是开采到这里山体快坍塌了，才急忙堵了些石头停止了开采。”
这话叫众人一时都没了主意，那边寻茫关的进攻也不知能挡多久，时间已经一分一秒都耽搁不起了。
保宁将军道：“你确定凿下去会坍塌吗？”
一酩摇摇头：“我就是个刻石头的，对这些也只是略懂皮毛罢了……也未必就……”
保宁将军又道：“那按你说呢？”
一酩迟疑着。
“尽管说。”保宁将军有些急。
“按我说，有一半的可能……”
未等一酩说完，保宁将军便一声令下：“继续挖。”
人一多，速度确实快，大约挖了一两米，就能见到光了，等凿出一个可供一人猫腰进出的小洞，山体依旧十分稳固的样子，大家皆松了一口气，一个接一个往外爬。
出了洞口就是曜国的土地了，树木有些稀疏，裸露着许多或光滑或陡峭的岩石，眼下他们要往寻茫关的方向去，只有出其不意在曜军身后偷袭，方有获胜的可能。
众人小心前行，暴雨给前行增加了许多困难，但雨声也刚好盖过了他们的脚步声，等他们到达寻茫关外时，寻茫关的城门已经半开半闭，双方正僵持不下。看到这，大家手中的弓箭已然拉满，保宁将军一个手势，箭也便发狠了似地飞出去，随后大家提着佩剑冲上去，这一冲给城内抵抗的人带来了希望，于是也更有干劲了。
大伍挥舞着剑，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老子拼了”，其余什么都没有。
谁的剑伤了曹二？杀！谁的手拉了寻茫关的城门？杀！谁说要夺下寻茫关？杀！
都该死。
但城门还是被打开了，大伍拄着剑要站起来，他想，只要自己还能站起来，就可以冲上去再拼一会儿。虽然小腿的肉已经疼到麻木，但马上，他马上就可以站起来，在给一点点时间，让他续个力。
城门被粗暴地打开，他忽然有些绝望，他心里太清楚了，方才他们抵抗了这么久才撑到现在，如今城门内再也不会有援军冲出来了。
他终于艰难地站起来，咬牙忍着疼冲上去，而城内的景象让他有一瞬间错愕，举着各种刀剑棍棒的百姓披着蓑衣，撕开雨幕而来，他们喊着：“把曜狗打出去！谁都别想打寻茫关的主意！”
这是一呼百应的口号，无论是菜刀还是擀面杖，在此时都发挥着关乎存亡的莫大作用，滚落山崖的那些尸体，是亡，亦是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