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狼烟
倏然升空的声响无疑吸引了多数人的目光，这边的转移工作还未全然结束，隔壁曜国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这让在洪流中艰难逆行的人群骚动起来。曜国等这个时刻大概等了很久了，前几个月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都在等待这一场山洪，只要山洪一来，援兵必定一行扑在一处，此时进攻占领寻茫关最好不过了。
保宁将军一边领着人往山上去，一边喊着：“大家不要慌，咱们山中也有援军，尽管安心往山上去。”
大伍首先有些担心曹二，在人群里寻了一圈，对上了他正看过来的目光，比方才镇定了许多，大伍便稍稍放心；其次他担心山中布防有没有缺漏了哪处，虽说有兴安侯和保宁将军在，这根本无需他一个小卒操心，可他还是焦急的看了看上山的方向，希望一切都好。
谷地山涧随时都会淹没在洪流里，曜国此时的进攻看起来并不明智，可仔细一想也有道理，如果没有这一场山洪，易国的兵力可以轻轻松松守住寻茫关，只有在山洪拖住他们援军、百姓惶恐不安随时都可能发生暴乱的时刻，他们才有攻下寻茫关的可能。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只因为只隔着几座山的曜国土壤却是截然不同，他们种不出足够的水稻和药材，因此太需要巅云山脉中的资源了。
不时有人来往报信，大伍只能看到保宁将军的面色越来越沉，大概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可此时城中还有百姓正在转移，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无法从这里撤离。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着些，朝廷来的援军帮了我们这几日，等我们上了山就去关上帮他们挡箭！”
声音并不大，但人群很快骚动起来，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于是转移的速度便快了几分。保宁将军道：“大家只管去安全的地方休息两日，我们援军充足，一定可以护大家周全。”
不知山另一头的仗已经到了第几回合，大伍渐渐有些焦灼，“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容易让人焦灼的情况了。
这边的百姓终于全部转移，山洪还在继续奔腾着向下，早就没过了大腿，他们也要抓紧时间赶紧离开这里。他们商议着分了两路，兴安侯带着驻军去保障转移百姓的安全，保宁将军则带着援军上了城关。
城关上的将士早就有些慌乱，方才是有一部分援军已经与关外与曜军撕打起来，可很快不敌，他站在保宁将军身边用最快的语速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保宁将军一面吩咐一队下去紧急加固城门，一面听小将士说话。
“就在分城中射出鸣镝开始，城关上就能看见远处有大队曜军逼近，可他们并不快，他们似乎在等什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加快了逼近的速度。”
“什么时候到城下的？”
“从分城鸣镝开始，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他们到城下后就开始破坏城门，我们向下射箭，可他们人多，箭很快就用完了。”
“第一批援军什么时候到的？”
“在他们开始进攻后一刻钟就有最近的援军赶到。他们从城关上飞身下去，阻止曜军破坏城门，紧接着第二队援军也赶到。到将军来时，已经到了五队援军。”
大伍插嘴问道：“他们都用同一种方式下了城关？”
那将士点点头：“城门内一直在想办法加固，可我们没了箭，城门外的人却没发解决，所以才擅自用这样的方法拖延时间。”
确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保宁将军皱着眉，双眼盯着城墙下不断进攻的曜军和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兄弟，很快，他道：“三队呢，三队？”
一个约莫三十岁，生得十分魁梧的人站出来，道：“三队都在。”
“下去支援。”
“是。”
又是一轮牺牲。
保宁将军转身下了城关，走得很急，边走边头也不回道：“大伍，带着你的人一起来。”
大伍于是赶忙跟上，不知道将军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一行人往低处走，来到两山之间一处地势较低的鞍部，此时的高度并不高，但山洪还没有触及这里。
大伍看看周围，前面有一个破旧的屋子，破旧到只剩了几根木头柱子还杵在那里，依稀可以辨认这是个屋子，屋子周围堆满了巨石、断木，被各种苔藓、藤蔓包裹着，看起来已经废弃许久了。
大伍问：“这是什么地方？布防图上并没有这一出的标识啊。”
一酩猜道：“这是一个废弃的卡口吧？”
保宁将军嗯了一声：“此处是各处哨台的视野盲区，所以单设了卡口，不过是百年前的事儿了，当年也有一场山洪，山上滚下的巨石堵住了这里，另一边的路更是毁得不成样子，因此这里的卡口渐渐就废弃了。”
曹二好奇道：“这般说来我们要从这里过去是不行的了，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保宁将军似有若无地弯了弯唇角：“我们来这里赌运气。”
众人皆一愣，这实在不是向来严谨的保宁将军的做派。
但大伍倒是不觉得稀奇，保宁将军要和公主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没想那么多么？公主每日写信来缠着他，缠了两个月，他就带着他开开心心地夜闯后宫了，完全没有考虑过皇上的感受嘛。
此时保宁将军东看看，西敲敲，似乎在找什么。
“这里。”
众人都围过去，那里是山壁，前面堵着一块巨石。
保宁将军指着那块石头，道：“我们把这石头搬开。曹二，去离这里稍远的地方发个号令，一路再做上标记，让尽可能多的人来。”
曹二领命去了，剩下的人看了两根粗壮的藤绞在一起，绕着石头绑了一圈，然后吧剩下的藤蔓扛在肩上用力往前拉。肩膀上单薄的布料很快就被磨破，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肉很快都浸满了鲜血，被雨水浸润后疼得几乎刺骨。大伍的小腿也受了伤，方才还能忍一忍，但此时全身一用力，险险就有些不稳。
好不容易身后的巨石似乎松了松，发出轻微的响动，众人喊着“一——二——三——”拼尽了全身力气，握着粗糙的藤往前去，巨石终于轰隆一声，向前挪动了一两米的距离，这一松力，大家皆扑向了地面，
抖抖泥水擦了擦干，绕到后面看时，巨石的背后赫然是一个黑逡逡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