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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書下挈大旨例
目録之學,有藏書家焉,有讀書家焉,向謂此二家足以盡之。今觀於班《志》,則知又有史家也。試言其分别之故:藏書家編纂目録,於其書之爲宋爲元、或批或校,皆著明之,甚者,篇葉之行款、收藏之圖記,亦纖悉無遺。至一書之宗旨,則不之辨也。蓋彼以典籍爲玩好之具而已。讀書家者,加以考據,斯固善矣。如晁公武《讀書志》、陳直齋《書録解題》,每一書下各有論説,使承學之士藉以曉此書之得失,未嘗不可。然即謂其宗旨如此,猶未足奉爲定評者也。若史家則何如?史家者,凡一類之中,是非異同,别爲議論以發明之,其於一書之下,則但挈大旨可耳。
《漢志》易家《古五子》云:“自甲子至壬子,説《易》陰陽。”春秋家《世本》云:“古史官記黄帝以來訖春秋時諸侯大夫。”儒家《周政》云:“周時法度政教。”《周法》云:“法天地立百官。”《讕言》云:“陳人君法度。”《公孫固》云:“齊閔王失國,問之,固因爲陳古今成敗也。”小説家《周考》云:“考周事也。”《青史子》云:“古史官記事也。”雖班氏於六略中未必一一注明,而此數書者,欲究其旨意何在,即可以得其大略矣。夫作爲一史,於紀傳之中,若國事之盛衰與其人之賢否美惡,所以據直而書,垂示鑑戒,已苦心經營,再三審慎而後出。其他《禮樂》《刑法》各志,關於政教之大,又必詳考其沿革。故“藝文”一志,固已挈其大旨,不僅爲簿記之書,是亦足矣。雖然,古人立言,自有其宗旨可以貫徹全書,如周秦諸子是也。後世學不專門,雜糅而無歸宿者,比比皆然。使欲挈其大旨,恐非易易。曰:是不難。説經必有家法,作文必有宗派,即或無可辨識,將其人徵之碑傳,其書考之序論,則在彼著書之大旨,又豈難爲之標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