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自刎——末路英雄四面楚歌

霸王别姬

《楚汉春秋》中有歌曰：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霸王别姬”的故事，中国人都已经耳熟能详。西楚霸王项羽被刘邦困在垓下，英雄末路之时，身边只剩下一人——爱妃虞姬、一马——乌骓宝马。这一悲情时刻，经后世数次演绎，永久定格在了中国戏曲、电影等艺术经典之中。

秦王朝被灭以后，英勇善战、气盖山河的项羽，名声已经威震四方诸侯。他倚仗自己功高位尊，兵力超强，自立为西楚霸王，076并重新册封了十八路诸侯。他虽然并未称帝，但实际上权力已经等同于皇帝了。

项羽并没有按照战功的大小、实力的高低等标准来分封诸侯，而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和主观意愿来分封。刘邦被项羽封为汉王，统管巴、蜀、汉中一带。刘邦是个很有心机的人，又善权谋，所以明知这是项羽对自己的惩戒，却并未表露出任何的不满。他听从谋士的计策，养精蓄锐，趁着项羽发兵攻打齐国的机会，出兵攻占关中，开启了长达五年的楚汉之争。

公元前202年，西楚霸王项羽与汉王刘邦争夺帝位的楚汉战争接近尾声。

此时，项羽驻扎在垓下（垓下古战场是楚汉相争时项羽与刘邦决战之地，遗址位于今安徽灵璧境内睢水至洨水间开阔的平原地区。垓，gāi），兵少粮尽，被汉军团团围困。

这一夜，月明星稀，夜阑人静，一阵隐隐约约的楚国歌声从汉营之中传来。项羽的麾下是楚军，听见歌声都开始思念家乡，又误以为刘邦已经占领了自己的家乡，所以一下子军心大乱。虞姬听见楚歌，分外担忧，连忙叫项羽一同出帐细听。

兵败被围，粮草断绝，四面楚歌。西楚霸王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安顿心爱的虞姬。

项羽坐于军帐之中，面对着虞姬，不禁悲从中来，叹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跟随项羽多年，她听到项羽最后的哀叹，早已泣不成声。她劝说项羽喝酒解闷，自己心中却早已经有了主意。她抽出宝剑，穿上最美的衣服，一边舞剑，一边歌唱：“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且听军情报如何。”

不愿意拖累项羽的虞姬，手持宝剑便自刎了。

眼见虞姬香消玉殒，项羽只好跨上乌骓马，带领着最后剩下的八百江东子弟，突围而出。

鸿门夜宴

楚汉之争的故事还要从五年前的鸿门宴说起。

秦亡以后，项羽的四十万大军驻扎在新丰鸿门这个地方，而刘邦率领的十万人马，则驻扎在灞上（即霸上，在今西安市东，因在灞水西高原上得名，即如今的白鹿原），两地相距四十里。

刘邦的左司马名叫曹无伤，他心中偏向项羽，于是偷偷派人告诉项羽说，刘邦打算在关中称王。

项羽得知以后，勃然大怒。范增也劝告项羽，说刘邦入关后不取财物和秦宫女子，志向远大，应该找机会杀掉他。

楚国的左尹叫项伯，是项羽的叔父。项伯与刘邦手下的张良078私下里关系一直很好，于是他连夜骑马前往刘邦的军营，会见张良，想要劝张良和他一起逃走，却反被张良拉拢。后来张良把项羽的打算告诉了刘邦。

刘邦为人老成持重，他沉吟片刻后，问张良：“项伯和你，年纪谁大谁小？”

张良回答：“项伯比我年龄要大。”

刘邦就请项伯入帐，举杯向项伯敬酒，要和项伯结为儿女亲家，这明显是在拉拢项伯，让项伯安心。

项伯回到项羽军中后，告诉项羽，刘邦攻破咸阳有大功，攻打刘邦是不义之举。项羽听取了他的建议。

第二天清晨，刘邦率领一百多名骑兵到鸿门来见项羽。刘邦解释说自己并没有称王之心，那些谣言纯属小人的恶意诽谤。信以为真的项羽就说这都是曹无伤说的，所以才怀疑他。

随后，项羽留下刘邦，要和他喝酒。在酒席之上，亚父范增屡次暗示项羽趁机杀掉刘邦，但项羽默然不回应。

于是，范增出去把项庄叫了进来，让项庄舞剑，伺机刺杀刘邦。而项伯也拔剑起舞，且总是用身体掩护刘邦。

张良见状，跑到军营门口找到樊哙（沛人。西汉开国元勋，大将军，左丞相，著名军事统帅。哙，kuài），对他说，现在情况很紧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于是樊哙强行进帐，对项羽进行了一番劝说，项羽无言以对。

刘邦借上厕所的机会逃脱了。他留给张良一对白璧、一双玉斗，分别献给项羽和范增。项羽接受了白璧，而大失所望的范增却将玉斗摔在地上拔剑砍破，叹道：“未来夺项羽天下的人，一定是刘邦！我们都要被他俘虏的！”

刘邦一回到军营里，就杀死了曹无伤。

分封诸侯

公元前207年，项羽率领一众诸侯，拿下函谷关，到达鸿门时，却比刘邦入关晚一个多月的时间。

按照约定，先入关的是刘邦，那么刘邦应该称王。

虽然项羽尊称楚怀王为“义帝”，但项羽才是掌握四十万兵马的统帅。谁掌握军队，谁就掌握大权。

于是，项羽不仅不理会当初的约定，还对将军们说：“灭秦朝，平天下，是各位将军和我项羽一起完成的。义帝既然没有功劳，大家就应该分地称王。”将军们自然都同意了。

一方面，项羽暗中密令英布、吴芮、共敖等人将楚怀王杀死。另一方面，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建都彭城，划分天下为十八个小王国，分封给各诸侯和将军们。

项羽册封的十八路诸侯分别是：汉王刘邦、雍王章邯、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秦朝都尉，夏阳龙川人，春秋晋国太史董狐后裔。翳，yì）、西魏王魏豹、河南王申阳、韩王韩成、殷王司马邛、代王赵歇、常山王张耳、九江王黥布、衡山王吴芮、临江王共敖、辽东王韩广、燕王臧荼、胶东王田市、齐王田都、济北王田安。

刘邦虽然当上了汉王，但原本富庶的关中之地并没有分给他，080而是分成三部分，分别分封给了三名秦将——章邯、司马欣和董翳，这三人的封地号称“三秦”。

项羽把刘邦封到了边远的巴蜀，那里十分贫瘠荒凉。刘邦和他的将士们对此都十分不满。

项羽分封完各诸侯后，诸侯都各自前往封国。后来刘邦得知楚怀王是被项羽派人所杀，痛哭不已。为楚怀王发丧之后，刘邦便派几路使者告诉各诸侯，谴责项羽大逆不道，并且希望和各诸侯联合起来，一起讨伐项羽。

由于项羽并没有封赏田荣，田荣就起事反抗项羽，杀掉了齐王田都，自立为齐王。

项羽得知后大发雷霆，率领精兵攻打田荣。

刘邦瞅准时机趁着项羽首尾不能相顾，迅速出兵，向东攻打关中，降服了“三秦”。

楚汉相争

长达五年的“楚汉相争”，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了紧张激烈的局面。

项羽北至城阳，田荣引兵会战，被项羽击败，田荣逃往平原，被平原百姓杀死。项羽烧毁齐国房屋，将降卒全部坑杀。把掳掠的男女老幼全部迁往北海，其间死伤无数，齐国人因此聚在一起反叛，田横趁机收编齐兵数万反攻城阳，死死地牵制住了项羽。

刘邦以项羽杀死义帝为名，联合了其他五个诸侯，共率领五十六万兵马，趁项羽被牵制在齐国，兵分两路，占领了项羽的都城彭城。

项羽得知后，留下一些兵力继续抗击齐国，自己则率领三万精兵，从齐国南下，赶回了楚国。

项羽回到彭城，刘邦不得不撤出彭城，汉军节节退败，士兵互相拥挤、践踏，尸体倒在河里，连河道都被塞满了。

刘邦一路奔逃，项羽一路追赶。这一战，刘邦损失了数十万的汉军，最后率领残部在砀县整顿。

汉高祖三年（公元前204年），刘邦在荥阳修筑甬道用以过河取敖地的粮食，项羽率军多次侵夺甬道，刘邦的军队无法取得粮草补充，心生恐惧。于是，刘邦与项羽议和，项羽同意了。

后来，刘邦采取了陈平的计策，离间项羽和范增的关系。

刘邦事先准备好了猪牛羊肉的盛宴。等到项羽的使者到达汉营之后，刘邦假装十分吃惊，说：“哎呀，我还以为是范增的使者呢，怎么会是项羽的使者？”说着，就叫人把饭菜都撤下，改成低级粗劣的食物，故意造成亲近范增的假象。

使者回去后将这件事禀报了项羽，说刘邦与范增的关系不浅，毫无城府的项羽信以为真，于是削夺了范增的兵权。范增没有想到项羽竟然会怀疑自己和刘邦有勾结，十分气愤，于是告老还乡，但在途中因病去世。

刘邦懂得用人之道，身边本来就有张良、萧何等能干的臣子，现在又有陈平、韩信、英布等人归附，他的队伍日渐壮大。

刘邦的另一名大将彭越，负责对项羽的大后方进行侵扰，经常让楚军的粮草短缺，项羽对此忧心不已。

这一天，项羽想出来一个办法，他把刘邦的父亲刘太公抓来，放置在鼎镬之上，并告诉刘邦：“今天你若再不投降于我，我就把你父亲烹煮了！”谁知道，刘邦若无其事地回应：“我和你当初都在北面受命于楚怀王，楚怀王命咱俩约为兄弟，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如果你要烹煮你的父亲，那就请分我一杯羹。”刘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化解了项羽的威胁。项羽见状，无计可施，只好作罢。

又一次，项羽挑战刘邦说：“天下这几年不得安宁，都是因为你和我开战，我愿意和汉王你决一雌雄，不要再牵累天下百姓了。”

刘邦却笑着拒绝了项羽，说：“我这个人宁可斗智，也不会跟你斗蛮力的。”愤怒的项羽只好用暗箭射伤了刘邦，由于箭射中了刘邦的胸口，刘邦不得不回到成皋养病。

虽然刘邦敌不过项羽，但他手下的大将军韩信却屡传捷报。公元前205年8月，韩信率军灭了魏国。之后他又平定了齐国和赵国，对楚军造成了直接威胁。公元前203年2月，韩信自立为齐王。项羽想游说拉拢韩信，但是被韩信拒绝了。同年8月，楚军粮草尽绝。项羽腹背受敌（前后受到敌人的夹攻。腹，指前面。背，指后面）。

而刘邦也没有调来援军，双方僵持不下。

于是，刘邦派人游说项羽，双方约定，以鸿沟为界，东归楚，西归汉，订立了合约“中分天下”。

鸿沟和议后，项羽引兵东归。然而，刘邦却突然撕毁盟约，追击项羽，想把项羽一举消灭。

公元前202年12月，在韩信和彭越的合力围攻下，项羽被汉军团团围困于垓下。

四面楚歌

被围困在垓下的项羽，虽有十万大军，但是弹尽粮绝，屡战不胜，军心逐渐涣散。

有一天夜里，军营四面响起了楚歌，楚军士兵人人悲伤，军心顿时瓦解。项羽大惊失色，说：“莫非汉军已经占领楚国了？为何有这么多会唱楚歌的人呢？”

项羽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左右将军们也都哭了起来。

当天夜里，项羽率领八百名骑兵，趁着夜色突围向南逃去。天亮以后，刘邦发现项羽消失了踪迹，马上派出灌婴（东周末至西汉初睢阳人，汉朝开国功臣，官至太尉、丞相）追击项羽。

项羽和八百将士渡过淮河以后，逃到了阴陵。因为迷路，项羽询问了一个农夫，农夫却欺骗了项羽，将他和楚军引到了沼泽地，结果无奈被汉军追上。

经过一阵厮杀，项羽身后只剩下了二十八个骑兵跟随。他知道这一次难以脱身了，便对属下说：“是上天要亡我，而不是我084不会打仗。”

英勇善战的项羽将二十八个骑兵分为四队，令这四队骑兵从四面向山下冲锋，约在山的东面会合。

项羽大呼奔驰而下，仅凭一己之力就斩杀了汉军近百人。

乌江自刎

紧接着，项羽一路奔到乌江边，这时乌江亭长把船撑了过来，力劝项羽，说江东虽小，但依然能够东山再起。

在人生的最后关头，项羽却笑着回答：“如果上天要亡我，渡江还有用吗？江东子弟八千人跟随我，如今无一生还。就算江东父老可怜我，我又有什么面目见他们呢？就算他们不说话，我也会觉得惭愧呀！”就这样，项羽以无颜见江东父老为由拒绝过江。

于是，项羽将心爱的坐骑送给亭长，让他载着乌骓马过河。然后他和随从拿着兵器，徒步和追来的汉军搏斗。项羽下马步战，一口气杀了汉军几百人，自己也受了十几处的伤。

当时，厮杀正烈，项羽一眼望到敌军之中有一个叫作吕马童的人。项羽对他说：“我听说刘邦用千金和封地万户的悬赏要我的项上人头，这就给你！”项羽在斩杀汉军数百人之后，自杀而死。汉军一拥而上，抢夺项羽的尸体。

一代霸王项羽，时年三十岁，就这样走上了归途。垓下一战，刘邦的汉军将楚军全部歼灭，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看译注

于是，项羽打算东渡乌江。乌江亭长将船停在岸边等待项羽，对项羽说：“江东地方虽然小，只有千里，百姓数十万，但也足够您称王了，希望大王赶紧渡河。现在只有我有船，汉军来了，他们也没船过河。”项羽笑道：“上天要亡我，我还过河干什么！而且我项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一起渡江往西，现在没有一人生还，纵然江东父老可怜我，让我称王，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呢？即便他们不说话，难道我项籍心中就不感到愧疚吗？”于是项羽对亭长说：“我知道您是一位正直的长者。这匹马我已经骑了五年了，所向无敌，曾经一天走了一千里，我不忍心杀它，就将它送给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