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串糖葫芦”法

（一）界定及内涵

所谓“串糖葫芦”法，主要是基于吴亚琴在社区治理工作中注意发现治理事项间的关联性和递进性的工作经验概括而成。其关键在于以社区善治作为目标，注意发现社区治理事项之间的内在关联性，将零散化、碎片化的社区事务串联起来，通过社区治理与服务的开展，将一系列社区事务纳入整体性的治理结构，并在工作法的运作中促进相关事务相辅相成地得到解决，以实现社区治理某一特定领域的整体性目标和治理升级。“串糖葫芦”法的内涵可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1）以小成集大成。“串糖葫芦”法强调“胸有全局、眼界开阔”，坚持“跳出长山看长山，立足当前谋长远”，注重把握社区建设治理的整体性、系统性、连续性，充分利用整体性资源，紧紧围绕居民的根本利益这个中心，把握好节点节奏、力度速度，步步为营，以小谋大。

（2）培养系统性思维。“串糖葫芦”法是一项整体性的系统工程，强调“一张好的蓝图一干到底”。此法要求社区对未来工作有整体性的长远规划，制定出一张社区工作蓝图，在工作开展过程中，将天然具有琐碎性的社区事务串联起来，并构成一张紧密联结的社区治理网络，前序事务的解决与后续工作的开展相辅相成，一环扣一环，不断巩固已有成果，使社区治理得到加强和深化。

（3）下好务实真功夫。“串糖葫芦”法需要社区明确工作目标，发扬“钉钉子”的精神。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上海代表团审议时提出，干事业好比钉钉子，要一锤一锤接着敲，把钉子钉实钉牢。社区“串糖葫芦”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社区沿着正确的方向，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踏踏实实做到位，通过治理与服务的落实，实现社区总体目标。

（4）实施渐进性打法。“串糖葫芦”法具有一定的过程性和阶段性，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其目标并不在于将所有问题同步解决，而是要求社区在把握好一条核心主线的基础上，针对不同问题和需求的急迫程度、解决的难易程度，在一根链条上以不同节奏和步伐有针对性地一步一步开展工作。

（二）产生背景

随着我国市场化、城镇化步伐的不断推进，单位制逐步走向消解，“单位”这一总体性社会概念不断被弱化，取而代之的是多元复杂的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社区建设”的提出是这一时期国家重点推行的政策。但是，一方面，虽然城市管理结构科层制体系的建立以及明确的指责分化提高了管理效率，但这种模式也带来了一定的负面效应，即导致了社区深层结构碎片化趋向，由此也造成了社区管理中“真空地带”的出现。长山花园社区原为单位家属住宅区，由于单位的存在，长山花园社区在治理实践中缺乏明确的管理主体，街道、居委会和单位之间难以形成一致的治理方式，这也导致了很多问题的产生。例如，物业公司不作为，社区内垃圾遍地、蚊蝇滋生；老旧居民楼供暖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另一方面，城市社区人员结构不断分化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利益主体的日益多元，再加上外来流动人口的不断涌入，使得社区内各种价值观念相互交织且错综复杂，多元化甚至是“碎片化”趋势明显。^[4]加之社区事务本身就带有零散化的特点，这也对社区建设发展和居民自治的有效实践带来了不利的影响。

长山花园社区通过“串糖葫芦”法将一系列历时态的社区事务串联在一起并加以理顺，逐步整合碎片化的社区事务，最大限度地增加和谐因素，增强社会发展活力，预防和化解社会矛盾，^[5]实现社区深度整合。

（三）案例分析

案例一：花园社区“美”起来

社区环境美化首先要从长山花园社区的名字讲起。长山花园社区周边社区都是以“山路”命名，像福山路社区、银山路社区、龙山路社区、首山路社区，因此，长山花园社区本来应该叫长山路社区。但是吴亚琴作为社区书记，有把社区建成“花园式”小区的理想和决心，她和街道领导请示，希望自己的社区能叫“长山花园社区”。为了实现这一理想，吴亚琴带领全体社区居民开始了一连串的社区美化工程，实现了社区“美丽”梦想。大体经历了以下几个阶段：红砖路—健身广场—社区修路—栽树绿化—安装健身器材—楼道美化亮化—危房改造—旧城改造—花园社区。

作为破产企业的弃管家属区，长山花园社区环境十分恶劣，基础设施条件较差。社区原本修建在一片建筑垃圾填成的洼地上，2000年的时候社区没有路，杂草遍地、垃圾成堆、蚊蝇滋生，居住于此可以说是“无路可走”。吴亚琴看到社区“晴天一身土、雨天两脚泥”的现状，凭借自己的“闯劲”到城建局要红砖，以改善社区居民出行难的问题。经过几次交涉，吴亚琴要到了4大卡车红砖，企业也积极配合，给职工放假两天。居民们都来铺红砖路，经过大家的努力，初步解决了出行难的问题。

2003年，为响应国家号召，提升居民身体素质，打造八分种健身圈，吴亚琴开始计划在社区修建一个健身广场，她向上级反映社区情况，争取到5000元修建款。但5000元无法满足从无到有的修建过程。于是，吴亚琴召集社区党员代表、居民代表召开居民议事协商会议，发出了“自觉出工、自动献物、自发捐款”的“三自”倡议，得到了社区居民的积极响应。前后共筹集到居民捐款3808元，一下子解决了修建经费不足的问题。居民们男女老少齐上阵，自发平地、种花、种草、铺路，各尽所能，整个过程没花一分钱工时费。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前期平整洼地500多平方米，铺设方砖4000余块，种植花草4000余株，社区有了一个健身广场。

2004年，一次宽城区领导来社区检查，临走时，吴亚琴一把拽住区领导的胳膊没让他上车，然后就一直拽着区领导在社区里走了一圈。吴亚琴边走边哭，不是做样子，是真的打心里觉得社区居民生活得太苦了：尽管之前铺过红砖，可这几年也都破损了，社区居民又过上了雨天无法出门、自行车“骑在人身上”的生活。看到社区现状和吴亚琴的真诚，区领导答应了吴亚琴的请求，长山花园社区终于有了柏油马路，社区环境得到很大改善。同年，社区靠捡矿泉水瓶、卖报纸、卖矿泉水、卖雪糕攒下来的钱，为社区栽上了277棵丁香树，吴亚琴和社区工作者，带领社区男女老少齐上阵，克服了重重困难，最终277棵丁香树在社区扎了根，长山花园社区实现了初步绿化。

2005年，社区美化取得了很多进展，安装健身器材、建社区休闲长廊和景观凉亭、修建社区实事宣传栏等一系列工程的开展，让社区离“花园式”小区又更近了一步。2006年，长山花园社区积极开展楼道美化、亮化工程。居民每家每户仅需出资4元，由吴亚琴召集居民代表，成立了由三位居民志愿者和两名卫生监督员组成的清洁队，为辖区11栋居民楼内的45个单元进行粉刷，社区居民的居住环境得到了有效改善。同时，社区还积极开展楼道亮化，为居民安装声控灯，社区治安防范效果明显增强，社区整体公共服务质量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2010年，社区在原有基础上进一步实施了修建宣传栏、晾衣竿，安装并更换垃圾桶、社区道路翻修等一系列美化举措，社区环境越来越美。2011年社区与政府积极协商，为小区做了“暖房子”工程，同时进行二次供水改造工程。2015年进行了社区下水外网改造，共改造了150个下水井、6000多米下水管道。2017年，在政府旧城改造项目中，长山花园小区被列为第二次暖房子改造项目，对主体楼宇一层和顶层进行重新设计修复，重点对小区道路、绿化、景观设计、外墙保温等进行施工。社区整体样貌又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社区也成了名副其实的“花园”社区。

长山花园社区在吴亚琴的带领下，利用“串糖葫芦”法，注意发现和观察治理事项间的关联性和递进性，基于改善社区环境、建设“花园社区”的目标，把握好这条核心工作主线，有计划、有针对性地开展社区治理工作，实现了社区美化的整体性目标。

案例二：幸福社区“暖”起来

冬季供暖问题始终是居民关心的焦点问题，长山花园社区在“暖”的方面做出了一连串的努力和尝试，主要有：彩色门帘—换门窗—供暖测温—取缔小锅炉—2元钱并网—“暖房子”工程—旧城改造。

2009年冬，长春遭遇50年一遇的寒凉天气，长山花园社区居民楼由于一直用的是老式木头门窗，封闭性差，因而一夜之间冻坏了120多块水表。吴亚琴紧急联系自来水公司，公司表示只能更换这一次水表，以后再出现冻坏的情况就不负责了。吴亚琴紧急召开党委会议，会上吴亚琴说了社区面临的难处，边说边流眼泪，老党员们说：“书记你别上火，咱们自己做门帘子！”主意拿定，立即行动。吴亚琴用喇叭动员社区全体居民捐出自家闲置的床垫被褥，听到吴亚琴的号召，居民们络绎不绝，一包一包地抱衣服到社区，连小孩的尿垫子都用上了！吴亚琴组织社区工作人员和部分社区居民，大家齐心协力，仅用了3天时间，88个彩色门帘子就挂在了社区居民楼各个楼道门上，一下子解决了社区的燃眉之急。“彩色门帘”也感动了市领导，市长带领政府人员来到社区开现场会，会上，长山花园社区的工作得到了市领导的肯定。

2010年春天，吴亚琴提出更换塑钢窗、防盗门，以从根本上解决温度低的问题，得到居民代表的认可。而更换门窗的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为了方便居民，吴亚琴负责出面联系了一家塑钢厂，但后来居民提出疑义，认为换塑钢窗和防盗门这么大的工程，十多万元的活儿，吴亚琴会不会从中拿提成？听到这种猜想，吴亚琴立即改变了更换策略，社区不再统一安排更换，而是以楼栋支部为单位让居民自己研究更换方式、联系防盗门和塑钢窗厂，不同品质、不同价位都由居民自己协商决定。这样一来就消除了大家的顾虑，更换效率也提高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社区防盗门、塑钢窗就全都换上了。

2011年，正逢政府在对市内老旧住宅进行“暖房子”工程改造，社区上下把争取到此次机会作为重要工作目标。通过社区与政府的积极协商，政府为小区做了“暖房子”工程，同时进行二次供水改造工程。2017年，在政府旧城改造项目中，长山花园小区被列为第二次“暖房子”改造项目，政府对社区主体楼宇一层和顶层进行重新设计修复，重点对小区道路、绿化、景观设计、外墙保温等进行施工。20多年的老房子变了模样，更重要的是居民的心也随之越来越暖，这便是“串糖葫芦”法的优势所在。

（四）评价

1.学理依据

长山花园社区的“串糖葫芦”法具有理念创新性，社区通过对此方法加以实施，在很大程度上破解了现阶段我国社区面临的社区工作零散化、碎片化等问题，有效避免了社区管理中“真空地带”的出现，对于当前社区治理的整体性建设要求做出了积极实践和方法性的回应。“串糖葫芦”法的实施有利于在社区层面激发社会发展活力，增添社会和谐因素，实现社区深度整合，提升居民社区归属感，营造社区“共同体”。

2.应用价值

（1）长山花园社区的“串糖葫芦”法以整体性视角为出发点，使社区工作不仅局限于某一具体事务，而是把握社区发展的全局目标。在长山花园社区，无论是“花园社区”的建设还是社区供暖问题的解决，社区始终把握住一条核心的发展主线，紧紧围绕一个主题，在社区治理环节中能够由点及面、积少成多，通过历时态的完善和发展，最终使社区建设的整体性目标和利益得以实现。

（2）长山花园社区“串糖葫芦”法有利于培养社区工作者主动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被动地等待居民诉求表达的工作意识。在处理社区事务时，社区工作者通过此方法将彼此关联的工作串联成一根清晰完整的工作链条，根据现有工作条件和待解决事务急迫程度在一个核心主线上分阶段开展工作，有利于社区发挥其治理和服务的核心作用，促进社区服务从“要我服务”到“我要服务”的积极转变，进一步增强社区居民对社区的认同度，构建幸福和谐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