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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尾声
小尾声,即一段乐曲的结尾。
《奥格威谈广告》的开篇章节名为“序曲”,充分体现了大卫的风格:开门见山,直言不讳。这也与他一贯的简洁文风相互呼应,其中包括他的一句名言:“我憎恨规则。”
该书简要而充分地展现了大卫广博的知识涉猎范围,包含丰富的案例说明,甚至引用了18世纪的妇产科学和古罗马文学家贺拉斯(Horace)的著作。同时,书中到处可见大卫的如珠妙语与绝佳的幽默感,他在“序曲”的最后写道:“如果你认为这是一本烂书,那你还真应该在我的伙伴乔尔·拉菲尔森竭其所能拯救此书之前,好好读一读。祝福你,乔尔。”
我的这段小尾声,试图让大卫所掀开的序曲有一个圆满的结束,虽然这将不会是最后一笔。
《奥格威谈广告》一书写于20世纪80年代。乔尔是大卫的资深文书助理,在回想该书完成的速度时,他亲口说道,大卫每周都邮寄一个章节给他。乔尔那时在科罗拉多休长假,但他的工作就是帮助大卫编辑书稿和提供建议。大卫在法国杜佛古堡的书房里写下书中的部分章节,又在瑞士的小木屋里完成了其他部分——该书的写作本身就是一场论战。
大卫从不认为《奥格威谈广告》是他写得最好的书,他说对了。唯有《一个广告人的自白》才有资格获此殊荣,因为书中的文学含量更高。多数撰稿人员发现把短文扩展为书籍是件困难重重的任务,然而大卫却有与生俱来的写作才华。
不过,《奥格威谈广告》别具一格:该书以再优雅不过的方式,驳斥外界对广告业的海量误解;对有志于此行业的入门者,它是一本启蒙书;它不仅巧妙简洁地陈述了教条式的观点,也展示了大卫本人最心仪的作品(包括他一生中大部分的创作)。
出版数个月之后,《奥格威谈广告》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它跻身广告业的经典书籍之列,发行销售超过30年,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并在世界各地被用作教学大纲。更有甚者,我遇到的很多人,无论对方是否从事广告业,都不约而同跟我说:他们与大卫所创的奥美集团的第一次或唯一接触点,就是《奥格威谈广告》一书。
小尾声是乐章的一个简单小结,将音乐导回已奏乐曲的呈示部或再现部,间或导回乐曲的展开部。我的小尾声就是起第二个作用,立足于大卫的著作,增加一些崭新注解,阐述数字时代广告业的细微差别。
大卫写《奥格威谈广告》时很高效,每周都跟亦友亦文学知己的乔尔·拉菲尔森分享一个章节。
杜佛古堡
法国博内,86300
1982年3月19日
亲爱的乔尔:
你今天的电报给了我极大的鼓舞。想想《哈佛商业评论》要购入我们的作品,就让人高兴。*我之前觉得它并不会买。这也是我们奥美公司在33年里第一次(与它合作)。我们就祈祷托尼·霍顿(Tony Houghton)永远都不会看到这封信吧。
得知你在业内交流会上跟比尔·菲利浦斯(Bill Phillips)谈得不错,真是太好了。而且,无须参与此事,也让我大大松了口气。
在杜佛古堡的信笺纸上写下这封信时,我其实是躲在瑞士的一栋小木屋写我的书。这本书要写8万字,是《一个广告人的自白》篇幅的两倍,而且还要有大量的说明范例。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在我写完初稿后(大概会在8月15日)帮忙校订?估计这次的校订比较费时,要比我看你那本精简的书用时长得多,虽然长短两个版本我都为你校订过。我需要知道是否有重复、费解、语句生硬、趣味低俗、前后不一致、明显废话、顺序错乱、言不得体、枯燥、自大、老糊涂和白费唇舌,诸如此类的问题。
* 为什么你听说了这件事而我不知道?你在《哈佛商业评论》那里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你无法接受我这个请求,请直说。看来我得抓紧时间了,因为这本书要在10月1日付梓。
大卫
1983年的首版《奥格威谈广告》的封面,这本书启发了我的灵感,而从中获取的智慧也贯穿我的职业生涯。
1983年《奥格威谈广告》出版时,大卫做客大卫·莱特曼(David Letterman)的《深夜秀》节目。
1982年第一次见到大卫时,我是奥美伦敦广告公司一名年轻的业务总监。那天傍晚,我正在窄小的办公室里工作,他恰好从旁经过,看到里面有张新面孔,就折回来走进办公室,猛地坐在一张椅子上,随即问:“你是谁?你在做什么?”当时,我的回答都是关于新近赢得的客户健力士黑啤,以及精彩的创意作品。而大卫只是看着我,问道:“不过,他们是绅士吗?”几个月后,健力士黑啤的CEO厄内斯特·桑德斯(Ernest Sauders)“像撒旦一样跌落倒地”。大卫独具的预知能力,有时真的神秘难测。
然而,大卫并未预知数字革命。这场革命从多方面翻转了我们思考与行事的方式,并且创造出各种新概念、新语言和新技术。我认为(据大卫对当时“创意革命”一词的反应判断),他不会喜欢“数字革命”的说法。
不过,如果因为他无从预知数字革命而加以批判,那就太幼稚了。特别是在退休后,他投入大量时间在他的“初恋和始终不渝的真爱”——直效营销领域。1994年,为了巩固我们在欧洲的客户IBM(国际商业机器公司),我开始在奥美巴黎工作,无意中发现当地有两个办公地点:一为设在乔治五世大道旁的广告公司,可谓“高档华丽”;二为位于毫不起眼的布鲁内尔街的直效营销公司,堪称“低档晦暗”。后者就是我的团队的栖身之处,大卫退休后也选择了同样的办公地点。显然那是一种深思熟虑的表态,他对身为传播业老大的广告公司所显示的自我放纵、不负责任与势利深感不屑。而对一个从广告公司逃离的“难民”而言,本人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在大卫出席的最后的工作会议中,有一次是在伊斯科里蒙城堡(Château d’Esclimont)举行的直效营销领导人峰会。那是一座位于巴黎郊区的塔楼建筑。当时,大卫是以奥美所尊崇的标志性人物的身份出席,而非一名参与讨论的积极分子。大多数时候,他都坐在会议室后方,平静而被动,远看就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紧接着,时任奥地利公司负责人开始提案,荧幕上展现的内容前所未有的复杂,很显然,那是一个过程远胜于内容的简报。5分钟后,一阵咆哮声爆发了。
“闭嘴!”大卫怒吼,“看在上帝的面子上,闭嘴!”接着,大卫稍缓语气,却更痛苦地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不觉得你说的有任何用处。”然后,他以无比痛楚的声音继续说:“你还来自莫扎特的故乡!”那是令人羞愧又惧怕的一刹那,想必当时在场的人都不会忘记,尤其是那位倒霉的奥地利同事。如果那位同事正读到此文,请千万不要觉得难受。不过,这件事隐约告诉我:对于围绕着数字革命的啰唆词句——宣传炒作、冗余累赘、过度复杂和毫无根由的乐观主义,大卫若在世,势必有所回应,相信他会在一旁观察,并暗中破坏数字革命所宣称的厚礼。
在“序曲”一章中,大卫说他的目标之一是“将永恒的真理与短暂的风尚予以区分”。
多年之后,我这篇小尾声的副歌所要传达的是,这些真理依然存在,坚定不变。在重要和不重要的事物之间,冲突从未消失。虽然数字世界掀起一股崭新风潮,但是我们也正好形成诸多看法。
重申真理,就是此时此刻。
我从事广告业早期的照片。过去的30年是数字化转型的时期,但很多早已灌输于我脑中的原则一如既往,依然重要。
名人堂
有时候,数字革命会被协助为其定义的若干作品圈点强调。我在本书中汇集六大个案研究,并以“名人堂”的形式点缀其中,讲述广告史上禁得起时间考验的杰出作品。我们至今依然可以从中汲取经验。和所有案例筛选一样,这次也充满个人色彩,因此我乐于接受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