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转了大半圈圈都找不到空地放车的时候，孟凡觉得以后还是应该来早一点，不挤不说，也不用转着圈子找空儿加塞放车。后来她才发现来早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来晚了也就是费劲找个地方放车就完了，但是来早一时爽，下班悔断肠。

最常见的就是自己的车被后来的密密麻麻的电动车埋进里面，要想推出来只能使劲往外扒拉，还得把其他车往两边搬出一条路来，很多次孟凡看着挤在最角落里的自己孤苦无依的小车车，都要在脑子里上演一场华容道大战，寻思好久怎么搬转腾挪其他车好把自己的小可怜解救出来。像孟凡这种身体素质不行的人，把裤子弄得土不拉几是基本，偶尔洗澡的时候还能看到腿上有小块淤青。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当你按照记忆打着手机手电筒摸到印象中自己停车的地方，却发现左右都找不到自己的车。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因为别人为了放车或者推车出来玩了一局华容道，搬一搬挪一挪其他的车，一来二去早到的车就被挪的越来越远，昏暗的地下室，密密麻麻的车，耳边高一声低一声的警报声，自己的车找起来就不太容易了。

骑电动车的人也不都是上下班的上班族，路上常见的还有用电动车当货车卖东西的，最常见的就是卖糖葫芦和氢气球的。孟凡小时候倒是经常有大人给她买糖葫芦，但是她自己不爱吃。那个时候的糖葫芦把表面的糖舔掉之后，露出来的山楂很多时候并不干净，头和屁股那里看起来还有灰。而且小时候的山楂并不是去核的，孟凡刚开始经常被硌牙，后来倒是学会了用舌头慢慢剔果肉，但是喜欢大口吃肉的孟凡就觉得失去了一大趣味。即便现在糖葫芦出了各种花样，山楂也给去核了，孟凡依然提不起兴趣买来吃。

但是孟凡很喜欢卖气球的人，五颜六色的气球就那么一大团一大簇地飘着，孟凡觉得很美很浪漫。小时候他们那里还有集市，每次逢一逢五赶集的时候都能看到有人拿着、或者在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把氢气球，花花绿绿色彩鲜艳，还反光。那时候的氢气球造型多是虹猫蓝兔或者HelloKitty什么的。孟凡小时候很想当一个卖气球的小贩，主要原因是小贩可以合理攥那么一大把气球在手里，她想试试自己如果拿那么一大把氢气球能不能飞起来。

孟凡记得很清楚，那种氢气球5块钱一个，对当时的她家来说，作为一个消耗型的儿童玩具有点贵。她从小懂事，所以一直装作并不喜欢氢气球的样子。但是小孩子的自作聪明怎么能瞒得过大人？能被小孩子把戏骗过去的情况要么是出自于电影，要么是出自于成年人的包容和善意。

孟妈妈是知道孟凡想要氢气球的，但是显然她并不准备花5块钱满足小孟凡的小小心愿。

有一天小孟凡放学回家之后，看到自己的小板凳上绑着一只气球——那是一只虹猫造型的氢气球，漂亮的艳红色反着光，鼓鼓的气球边上布满了褶皱。孟凡开心地拿起来晃了晃才反应过来这个气球的与众不同——它不会飞。虹猫蔫哒哒地头朝下垂在地上，只有孟凡跑起来的时候才会给面子离地飘一下。

孟妈妈并没打算欺骗孟凡，她直接告诉小女孩，这是她在买菜路上捡的，已经漏气了，她试了一下虽然会慢慢漏气但是还是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的，所以吹鼓了拿回来给孟凡玩。

孟凡并不介意这个氢气球是捡的，而且还有毛病。已经主动接受自己不会有氢气球玩的她，现在有个劣质品已经很满足了。不过小孩子的自尊心让她只想自己玩，并没有拿出去分享给小伙伴，她有点怕小伙伴们问她为什么自己的氢气球不会飞。

小孟凡把气球绑在床头，用来替代玩偶伴自己入眠，隔一两天没气了就自己再吹鼓。因为是漏气气球，所以孟妈妈并不担心气球会突然爆炸，只是叮嘱孟凡不要气吹得太足就放任她自己玩了。

不过孟凡小时候并不是一直没有气球玩，其实她小时候最常玩的玩具之一就是气球。那是一种比较低质的气球玩具，作为赠品被店家当人情送给家里有小孩的客人。这种气球颜色基本上是大红大黄大蓝，上面印着两点一弯的微笑表情，下书“祝您微笑”四个楷体字。每次孟凡吹完之后嘴里都是涩涩的橡胶味，表面印刷的图案文字也因为气球的鼓起而被撑出斑斑裂痕。微笑表情的两个大黑眼珠子毫无感情，孟凡盯着看得时间长了常会觉得很恐怖。

这种普通气球其实并没有被开发出什么特殊玩法，飞也不会飞，好看也不好看。孟凡经常跟小伙伴一人拿一本书当球拍，像打羽毛球一样一来一往打气球玩。书的挑选也很有讲究，厚度要适中，大小要适中，重量要适中，软硬也要适中，至于怎么个适中法孟凡也说不上来。就跟跳格子或者打水漂用的石头片，挑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手感和独门绝技。

孟凡打气球很有一手，能打的特别高，对方和自己都要使劲抬着脖子瞅气球，虽然她长大了开始打羽毛球之后才知道打的高其实算不上什么好技术。但是小时候不管是孟凡本人还是她的小伙伴都觉得能把气球打得高高的很厉害，要是打得气球能碰到房梁简直就是那场拍气球游戏的MVP。

可能是小时候打气球抬头看的时候太多了，所以直到长大孟凡对老家那根粗壮结实的木房梁都记忆犹新。

那根房梁架起了无数水泥板，撑起了孟凡童年的安稳生活。虽然他坚实可靠，但是也有漏雨的时候。孟凡老家还是用红砖铺的地，严严实实地用土埋缝，漏雨的地方砖地上被雨水日复一日敲打出了小小的洼坑。如果是在入睡之前就开始下雨的话，孟妈妈就会四处寻摸来桶和脸盆放在地上接雨，孟凡就在雨滴有力拍打脸盆的沉闷声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