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对战争的影响

现在，我们在谈论气象时，更多地把关注点放在了全球变暖上，其实，中国历史上有很多案例，论及气候对战争的影响。除了谋略、武器、士气、得道、失道这些关键因素，气候有时也会出来搅局。现代战争都会受此影响，更不用说在科学比较落后的古代，战争受气候制约的程度就更深了。例如，《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火烧葫芦谷，本来已经将老对手司马懿父子引入埋伏圈，蜀军堵死峡谷前后的出口，再点燃早已准备好的干柴，无处可逃的司马懿父子眼看就要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了。结果来了一阵暴雨，浇灭了火焰，司马懿父子得以狼狈逃窜。虽然火烧葫芦谷之战是虚构的，但是也可看出突变的气候对于战争胜负局面的影响。

竺可桢曾举了楚汉争霸的例子。项羽乌江自刎时，埋怨老天不帮忙，“天之亡我”。司马迁揪着这句话，在《史记》里狠狠地批评了西楚霸王一番。竺可桢则认为，从气候角度出发，项羽的埋怨有一定的道理，并且从《史记》和《汉书》中都找到了替项羽辩护的证据。项羽当年以数万大军打得刘邦几十万联军满地找牙，被赶到睢水河边，如果不出意外，刘邦基本上就被收拾掉了。结果呢？忽然没理由地刮起一阵狂风，连屋顶都被掀翻，连大树都被拔起，敌我双方根本分不清彼此，刘邦带着几十名亲信从楚军的视野里消失，捡得一条性命逃出重围。突变的气候虽然没有改变战争的结局，却改变了刘邦的结局。所以说，项羽的遗憾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竺可桢还举了明朝李景隆的例子，李是朱元璋外甥李文忠的儿子，一个军事“发烧友”，喜欢带兵。朱棣和侄儿朱允炆争夺帝位，李景隆代表建文帝朱允炆北伐，攻打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的根据地——北平。本来打得蛮顺利的，他只要坚持一下，基本就能活捉朱棣父子。结果李景隆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忽然停止攻势。这么一停，老天就变脸了，忽然降温，大地结冰，整个北平城变成一座冰城，根本无法攀援进攻。李景隆手下的士兵不要说发动攻势，就连站在那里不动都有生命危险，因为他们都是南方人，“植戟立雪中，苦不得休息”。气候的逆转，导致军事形势的逆转，朱棣的军队攻打还在寒风中哆嗦的李景隆军队，李景隆大败全输，狼狈逃遁，从此南北军事形势也发生了逆转。朱棣在总结这次战役时，除了嘲笑李景隆的无能，也提到了气候的因素：“南卒柔脆，不能犯霜冒雪。”

类似的案例，在现代战争中也屡见不鲜。比如著名的莫斯科保卫战，天气就站在了苏联这一边。1941年9月底，德军开始实施代号为“台风”的作战计划，企图在冬季到来之前攻占莫斯科。但是，在“台风”计划开始两周后，德军就已经尝到苏联恶劣天气的厉害。连日的秋雨，让苏联的土路变成一片泥沼，重型武器陷入其中不得动弹，不得不依靠拖拉机或者牛马车来牵引，这极大影响了德军的推进速度。德军步兵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地向莫斯科跋涉，有时甚至在齐腰深的泥水中拼命往前。没有坦克协同，没有空中支援，甚至一些重型火炮也被丢在身后。当这支疲惫不堪的部队抵达莫斯科三四十千米处——这已是德军推进最远的部队——他们其实已属强弩之末。担当德军先锋的古德里安对莫斯科的严寒刻骨铭心，事后他回忆：初雪是在10月6日的夜间下的，这样的坏天气提醒了他，他再一次要求后方送来防寒的冬装，因为当时他的士兵还是穿着单薄的夏装。11月3日，苏联的第一次寒潮到来，气温骤降；11月7日，德军开始出现严重的冻伤病员；到13日，气温已经降到零下8摄氏度；到了12月初，气温已跌到了零下三四十摄氏度。如此严寒之下，大部分德军还穿着夏装，结果大量的人员被冻伤甚至被冻死，士气亦跌落到冰点以下。而在德军的对面，苏军的许多师团都来自严寒的西伯利亚地区，对这样的天气见怪不怪，他们身穿厚厚的冬装，穿着冬靴，带着温暖的手套，自如使用已经涂了防冻油的自动武器，新型T-34、T-35坦克照常发动。心高气傲的古德里安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由于供坦克履带防滑的尖铁没有运到，路上的冰引起不少困难。天冷使得大炮上的瞄准镜失去了效用，士兵在发动坦克的时候，还要先在底下烘烤一阵。燃料常常冻结，汽油也冻得黏糊糊的……由于天气太冷，机关枪根本打不响，我们的37毫米反坦克炮已经证明无法对付苏联的T-34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