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关于汉语语素分类情况的思考
我们较为全面地考察了汉语语素的分类情况,汉语学界和国际汉语教学界关于汉语语素的分类大概包括九类二十余种(见表1-1),分类不可谓不详尽细致。
表1-1 汉语语素分类情况
在所有分类中,成词语素与不成词语素的划分从目前看比较通行,汉语学界和国际汉语教学界对此都有评述。
黄伯荣、廖序东认为:“以语素的构词能力为标准的分类,最有实用价值。”[77]吕文华也指出:“在对外汉语教学中,语素学习的目的是掌握语素的语法功能,即它的构词能力,从而迅速扩大词汇量和正确理解词义,所以我们划分语素是按语素的语法功能,把语素分为成词语素和不成词语素两类。”[78]
然而,在对所有分类进行了仔细分析以后,我们发现这些分类大都局限于共时的层面,从历时层面所作的分类基本没有,这是明显的不足。孙银新“原生词素、移植词素、移用词素”的分类[79],注意到了语素的不同历史来源,包括产生于汉民族共同语系统内部、从其他民族语言移入、从汉语方言系统中引进三种。但这种分类所关注的并不是语素本身的历时发展,而是语素的“出身”或曰区域。另外,汉语共同语系统与汉语方言系统,作为一脉相承的同根语言,在悠久的语言运用过程中很多已水乳交融,是否有厘清的必要和可能也需要讨论。
在现代汉语词汇系统中,语素大多数是由上古汉语的词演变而来的。当我们观照这样一个庞杂的词汇系统并企图揭示构成这个系统基础的语素的特点与规律时,仅仅采取惯常使用的静态的、共时描写的方式显然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有一种历史发展的眼光。而国际汉语教学界近年来为解决汉语词语难教难学的问题,提倡进行语素教学[80],帮助学生理解词义。张博在2002年国际汉语教学研讨会上谈道:“《现代汉语词典》对‘盘子’和‘碟子’的形状特点进行了描述和比较,对照两个词条的释语,留学生都会以为‘浅’是‘盘子’和‘碟子’的共同特点,它们的主要区别在于盘子大,碟子小。而在实际交际中,留学生常常弄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有时可以管大的叫碟子,管不太大的也可以叫盘子?小孩儿玩的在空中抛来抛去的圆片形玩具,比盛菜的盘子大得多,为什么叫‘飞碟’而不叫‘飞盘’?空中的圆形不明飞行物更大,为什么也能叫‘飞碟’?他们之所以产生这类疑惑,往往是因为词典释义未能抓住同义近义词意义的主要差异。同义词最为主要的意义区别究竟是什么?有时需要考察词语的本义或词源义才能找到答案。……‘碟’的词源义当为薄,而‘盘’的得名之义当为‘圆’,因‘盘’引申出盘旋义。”“以上两个例证显示,词源义和本义的某些语义特征犹如生物体的遗传基因,在词语孳生和意义引申的过程中既绵延不绝,又渐次失落隐晦,因此,如果局限于孳生词或后起义,往往不能真切地观察到词语的语义特征,但是,如果纵向地分析多义词的引申义列,尤其是追溯到它的本义,或者系联声近义通的多个词语以抽绎其词源义,则会比较容易地发现被概念意义覆盖的某些基因型的语义特征。”[81]
这种“基因型的语义特征”,产生于上古汉语的词转变身份成为语素的构词之初,只有通过对语素的历时考察才能发现。“事实上,本义的追溯不仅能使我们对形义相关的语素认识得更为清楚,也能帮助我们对那些形义无关的或形义关系难寻的语素有一个明确认识,使这些词在第二语言教学中受到关注。当这些成为语言教师的理念时,语言教学才会上升到理性化的高度。”[82]
鉴于已有的语素分类无法概括并解决国际汉语词汇教学中出现的这一类常见问题,而某些因语义古今有别产生的“问题语素”,又明显呈现出带有一定规律性的共同特征,这就很值得我们在认真总结已有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另辟蹊径,以历史来源为标准对汉语语素进行新的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