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以葛洪为中心的道派、道士传承与交游考
葛洪是晋代的著名道教学者,在道教哲学、丹道思想、医学、化学等领域有很大的贡献。葛洪师从不止一个。其从祖葛玄,称太极左仙公,师左慈,传郑隐,郑隐传葛洪,这是关于葛洪的一个灵宝派的传承。葛洪本是丹阳(今江苏)人,但自左慈至葛洪,这一个道派活跃在今江苏、江西、浙江、福建、广东等地,故在上述各地都有关于葛氏的传说和遗迹,而浙江也有数处葛氏的遗迹流传至今,如杭州的抱朴道院便是相传葛洪的炼丹地之一。葛洪还有一个师承是南海鲍靓,鲍靓不但传授葛洪道术,还“以女妻洪”。《晋书·许迈传》,则称许迈亦师事鲍靓,许迈是丹阳人,长时间隐居于临安(今浙江临安)等地,与时居会稽的王羲之等人交游甚多。晋代杭州还有名道郭文,《晋书》称曾与葛洪碰面,则郭文亦是葛洪同时代人。元邓牧撰《洞霄图志》,记有晋代两位道士,“灵曜郭真君”即郭文,“归一许真君”即许迈。这说明上述两人是浙江道教有影响的人物。
本节即以浙江地域为限,简述以葛洪为中心的道派、道士的传承与交游。
一 左慈
葛洪在《抱朴子内篇·金丹》中自述其传承曰:
昔左元放于天柱山中精思,而神人授之金丹仙经,会汉末乱,不遑合作,而避地来渡江东,志欲投名山以修斯道。余从祖仙公,又从元放受之。凡受《太清丹经》三卷及《九鼎丹经》一卷、《金液丹经》一卷。余师郑君者,则余从祖仙公之弟子也,又于从祖受之,而家贫无用买药。余亲事之,洒扫积久,乃于马迹山中立坛盟受之,并诸口诀之不书者。江东先无此书,书出于左元放,元放以授余从祖,从祖以授郑君,郑君以授余,故他道士了无知者也。然余受之已二十余年矣,资无担石,无以为之,但有长叹耳。[111]
按上文,葛氏之道实起于左慈,其传承为左慈—葛玄—郑隐—葛洪。左慈字元放,《后汉书·方术传下》、葛洪《神仙传》中均有传。《后汉书·左慈传》曰:“左慈字元放,庐江人也。”而后所言之事与曹操有关,但较《神仙传·左慈》为略,且《神仙传·左慈》不但讲述了左慈与曹操,还叙述了左慈与刘表、孙权等人的故事,并就左慈的仙迹有所叙写,故引《神仙传·左慈》全文于下:
左慈者,字元放,庐江人也。少明五经,兼通星纬,见汉祚将尽,天下乱起,乃叹曰:“值此衰运,官高者危,财多者死,当世荣华不足贪也。”乃学道术,尤明六甲,能役使鬼神,坐致行厨。精思于天柱山中,得石室内九丹金液经,能变化万端,不可胜纪。
曹公闻而召之,闭一室中,使人守视,断其谷食,日与二升水,期年乃出之,颜色如故。曹公曰:“吾自谓天下无不食之人。”曹公乃欲从学道。慈曰:“学道当得清净无为,非尊者所宜。”曹公怒,乃谋杀之,慈已知之,求乞骸骨,曹公曰:“何忽去耳?”慈曰:“公欲杀慈,慈故求去耳。”曹公曰:“无有此意,君欲高尚其志者,亦不久留也。”乃为设酒。慈曰:“今当远适,愿乞分杯饮酒。”公曰:“善。”是时天寒,温酒尚未热,慈解剑以搅酒,须臾剑都尽,如人磨墨状。初,曹公闻慈求分杯饮酒,谓慈当使公先饮,以余与慈耳,而慈拔簪以画杯酒,酒即中断,分为两向。慈即饮其半,送半与公,公不喜之,未即为饮,慈乞自饮之,饮毕,以杯掷屋栋,杯悬着栋动摇,似飞鸟之俯仰,若欲落而不落,一座莫不瞩目视杯。既而已失慈矣,寻问之,慈已还所住处。曹公遂益欲杀慈。乃勅内外收捕慈,慈走群羊中,追者视慈入群羊中,而奄忽失之,疑其化为羊也,然不能分别之。捕吏乃语羊曰:“人主意欲得见先生,暂还无苦。”于是群羊中有一大者,跪而言。吏乃相谓曰:“此跪羊慈也。”复欲擒之,羊无大小悉长跪,追者亦不知慈所在,乃止。
后有知慈处者以告曹公,公遣吏收之,得慈。慈非不得隐,故欲令人知其神化耳。于是受执入狱,狱吏欲考讯之,户中有一慈,户外亦有一慈,不知孰是。曹公闻而愈恶之,使引出市杀之。须臾,有七慈相似,官收得六慈,失一慈。有顷,六慈皆失,寻又见慈走入市,乃闭市四门而索之,或不识者问慈形貌何似,传言慈眇一目,青葛巾单衣,见有似此人者便收之。及尔一市中人皆眇一目,葛巾单衣,竟不能分。曹公令所在普逐之,如见便杀。
后有人见慈,便断其头以献曹公,公大喜,及至视之,乃一束茅耳。有从荆州来者,见慈在荆州,荆州牧刘表以为惑众,复欲杀慈,慈竟已知,表出耀兵,乃欲见其道术,乃徐去诣表,说“有薄礼愿以饷军”。表曰:“道人单侨,吾军人众,非道人所能饷也。”慈重道之,表使人取之。有酒一器,脯一束,而十余人共舁之不起,慈乃自取之,以一刀削脯投地,请百人运酒及脯,以赐兵士,人各酒三杯,脯一片,食之如常酒脯味,凡万余人皆周足,而器中酒如故,脯亦不减。座中又有宾客数十人,皆得大醉。表乃大惊,无复害慈之意。
慈数日委表东去入吴,吴有徐随者,亦有道术,居丹徒。慈过随门,门下有客车六七乘,客诈慈云:“徐公不在。”慈便即去。宿客见其牛皆在杨柳树杪行,适上树即不见,下即复见牛行树上,又车毂中皆生荆棘,长一尺,斫之不断,摇之不动。宿客大惧,入报徐公,说:“有一眇目老公至门,吾欺之,言公不在,此人去后,须臾使车牛皆如此,不知何意?”徐公曰:“咄咄,此是左公愚我,汝曹那得欺之,急追之!”诸客分布逐之,及慈,罗列叩头谢之,慈意解,即遣还去。及至,见车牛如故系在,车毂中无复荆木色。慈见吴先主孙权,权素知慈有道,颇礼重之。权侍臣谢送知曹公刘表皆忌慈惑众,复谮于权,欲使杀之。后出游,谓慈俱行,令慈行于马前,欲自后刺杀之。慈著木屐,持青竹杖,徐徐缓步行,常在马前百步,著鞭策马,操兵器逐之,终不能及。送知其有道,乃止。
慈告葛仙公言:“当入霍山中合九转丹。”丹成,遂仙去矣。[112]
关于此篇篇首提到之“天柱山”有两解:一为今安徽之天柱山,又名霍山、潜山。隋唐以前以为南岳,诸学者考之甚详,今不赘述;又一天柱山则在杭州于潜县。《云笈七签》卷二七《天地宫府图·七十二福地》曰:“第五十七天柱山,在杭州于潜县,属地仙王伯元治之。”[113]此《天地宫府图》虽然是唐司马承祯所撰,但其来源甚早,如在《天地宫府图·十大洞天》中曰:“第三西城山洞,周回三千里,号曰太玄惣真之天,未详在所。《登真隐诀》云:疑终南太一山是属,上宰王君治之。”[114]梁陶弘景时已不明其所在,而用“疑”字,说明《天地宫府图》来源甚早。《天地宫府图·十大洞天》又曰“第二委羽山洞,周回万里,号曰大有空明之天,在台州黄岩县,去县三十里,青童君治之”。《太平御览》卷六七四引《清虚真人王君内传》曰:“委羽山洞周回万里,名曰大有空明天,司马季主在其中。”[115]《清虚真人王君内传》传为魏华存所撰,而隋志已著录。《道藏》中有《紫阳真人内传》曰:“乃登委羽山遇司马季主,受石精金光藏景化形。”[116]《紫阳真人内传》据陈国符先生考证为华侨所撰,其年代也当是晋代。故从上可知《天地宫府图》之来源至少可上溯至晋代。
一般来说,一山有多名往往是不同之人的称呼不同,而同一人对某山某地的称呼一般都是相同的。葛洪《抱朴子内篇·金丹》曰:
是以古之道士,合作神药,必入名山,不止凡山之中,正为此也。又按仙经,可以精思合作仙药者……霍山……安丘山、潜山……大小天台山、四望山、盖竹山、括苍山,此皆是正神在其山中,其中或有地仙之人。上皆生芝草,可以避大兵大难,不但于中以合药也。若有道者登之,则此山神必助之为福,药必成。[117]
上述诸山中有“潜山”,王明注曰:“安丘山、潜山。校勘记云:‘《御览》六百七十作“安丘、衡灊”,约文也。此无衡山。“潜”与“灊”同。孙云,古以潜山为衡岳,故谓之衡潜。’按安丘山在今山东安丘县,潜山在今安徽潜山县。”[118]则葛洪称“衡潜”为“潜山”,而不用“天柱山”之称呼。则称左慈“精思于天柱山中”之天柱山为杭州于潜县之天柱山,则大有可能。
关于篇末“当入霍山中合九转丹”之霍山,盖建民称《神仙传·左慈》篇中,前称左慈精思于天柱山,后称入霍山中合“九转丹”,由于南岳天柱山又称霍山,一篇之中,一个地名不会用两个不同的称呼,故篇前之天柱山如是指南岳,篇末之霍山则当是福建之霍山,并举同为葛洪所撰之《抱朴子内篇·金丹》云:“今中国名山不可得至,江东名山之可得住者,有霍山,在晋安;长山、太白,在东阳;四望山、大小天台山、盖竹山、括苍山,并在会稽。”[119]晋安之霍山即是今宁德之霍童山。[120]
但是,如果如本书前面所述,天柱山是杭州于潜县之天柱山,则盖氏之论据当称为:葛洪在《抱朴子内篇·金丹》中并称潜山与霍山,同段文字中不会以两个名称重复叙述一个山名,则潜山指安徽之衡潜,而霍山为福建晋安之霍山,而葛洪也在《抱朴子内篇》中明确提出了霍山在晋安。如此则《神仙传》之霍山当亦指福建之霍山。盖氏称左慈最终入福建合“九转丹”之结论正确。
关于左慈的行踪,陶弘景《真诰》中亦多次提及。
《真诰·稽神枢第一》曰:“中茅山玄岭独高处,司命君埋西胡玉门丹砂六千斤于此山……左元放时就司命乞丹砂,得十二斤耳。[注曰:]左氏乞丹砂,当是入洞时所请,以合炉火九华丹。”[121]
《真诰·稽神枢第二》曰:“左慈今在小括山,常行来数在此下,寻更受职也。慈颜色甚少,正得炉火九华之益。[注曰:]左慈字元放,李仲甫弟子,即葛玄之师也。魏武父子招集诸方士,慈亦同在中。建安末,渡江寻山,仍得入洞。又乞丹砂合九华丹。九华丹是《太清中经》法。小括即小括苍山,在永嘉桥谿之北。[122]”
以《真诰》中所言,左慈先在中茅山,而后至永嘉之小括苍山。关于左慈的行踪,《太平御览》卷六六七引《真诰》曰:“汉建安中(196—220),左慈闻句曲山在金陵通峨眉、罗浮,故渡江寻之,遂斋戒三月而登此山,乃得其门入,茅君受以三种神芝,宿启功仪曰:捧香仙女下卫斋戒之人。”[123]又《太平御览》卷六六七引《东卿司命经》曰:“……昔左慈斋戒三月,拜礼灵山,竭诚三年,然后二茅君引前。”[124]则与前说相合。
《真诰·稽神枢第一》认为李仲甫是左慈之师。《云笈七签·道教相承次第录》亦曰:“太上老君命李仲甫出神仙之都,以法授江南左慈字元放,故令继十六代为师相付。”[125]《太平御览》卷六七八引《登真隐诀》曰:“李翼字仲甫,以七变法传左慈。慈修之,以变化万端。此经在《茅真人传》,后道士以还丹方殊秘,故略出别为一卷。”[126]此处说左慈之师为李翼,字仲甫。《真诰》中还提到李仲甫也在霍山的说法,《真诰·协昌期第一》曰:“大方诸宫,青君常治处也。其上人皆天真高仙,太极公卿诸司命所在也。有服日月芒法,虽已得道为真,犹故服之。[注曰:]霍山赤城亦为司命之府,唯太元真人、南岳夫人在焉。李仲甫在西方,韩众在南方,余三十一司命皆在东华,青童为太司命总统故也。杨君亦云东轸执事,不知道当在第几位耳?”[127]
左慈为葛玄之师,以左慈为师者,还有赵广信,并隐于“剡”,即今浙江嵊县。《太平御览》卷六六二引《真诰》曰:
赵广信,阳城人,魏末来渡江入剡小白山中学道。受左慈统玄之道并徹视法,如此积年,周行郡国,或卖药,人莫知也。多来都下,市丹砂作九华丹仙去。[128]
《太平御览》卷六六九引《真诰》曰:“赵广信,阳城人。魏末渡江入剡小白山,受李法服气,又受左君玄中之道,如此积年,或卖药人间,多来都下,市丹砂作九华丹仙去。”[129]则赵广信的师从不止左慈一人,还有李姓师父授其服气之法。
二 葛玄
元谭嗣先造《太极葛仙公传》,录有陶弘景《吴太极左仙公葛公之碑》[130]曰:
道冠两仪之先,名绝万世之始者,固言语所不得辨,称谓所莫能筌焉。……昔在中叶,甘左见骇于魏王,象奉擅奇于吴主,至如葛仙公之才英俊迈,盖见尤彰彰者矣。公于时虽历游名岳,多居此岭。此岭乃非洞府,而跨据中川,东视则连峰入海,南眺则重嶂切云,西临江浒,北旁郊邑,斯潜显之奧区,出处之关津。半寻石井,日汲莫测其源,三足白麂,百龄不异其质,精灵之所弗渝,神祇之所司卫,麻衣史宗之俦,相继栖托。后有孙慰祖,亦嗣居弥岁。山阴潘洪,字文盛,少秉道性,志力刚明,前住余姚四明隩,国为立观,直上百里,榛途险绝,既术识有用,为物情所怀。天监七年,郡邑豪旧,遂相率舆出,制不由己。以此山在五县冲要,舍而留止于兹十有五载。将欲移憩坛上,先有一空碑,久已摧倒,洪意以为荫其树者,尚爱其枝,况仙公真圣之遗踪,而可遂沦乎?乃复建新碑于其所,愿勒名迹以永传,隐居不远千里,寓斯石而镌之。
仙公姓葛,讳玄,字孝先,丹阳句容都乡吉阳里人也。本属琅邪,后汉骠骑僮侯庐让国于弟,来居此土。七代祖艾,即骠骑之弟,袭封僮侯。祖矩,安平太守黄门郎。从祖弥,豫章等五郡太守。父焉,字德儒,州主簿、山阴令、散骑常侍大尚书。代载英哲,族冠吴史。公幼负奇操,超绝伦党,神挺标峻,精辉卓逸,坟典不学而知,道术才闻已了,非复轨仪所范,思识所该,特以域之情理之外,置之言象之表。
吴初,左元放自洛而来,授公白虎七变、炉火九丹,于是五通具足,化遁无方。孙权虽爱赏仙异,而内怀猜害,翻、琰之徒,皆被挫斥,敬惮仙公,动相咨禀。公驰涉川岳,龙虎卫从,长山盖竹,尤多去来,天台兰风,是焉游憩,时还京邑,视人如戏,诡谲倜傥,纵倒山河,虽投凫履坠,叱石羊起,蔑以加焉。于时有人,漂海随风,眇渀无垠,忽值神岛,见人授书一函,题曰“寄葛仙公”,令归吴达之。由是举世翕然,号为仙公。故抱朴著书,亦云余从祖仙公,乃抱朴三代从祖也。俗中经传所谈,云己被太极铨授,居左仙公之位。如《真诰》并《葛氏旧谱》,则事有未符,恐教迹参差,适时立说,犹如执戟侍陛,岂谓三摘灵桃,徒见接神役鬼,安知止在散职,一以权道推之,无所复论其异同矣。仙公赤乌七年太岁甲子八月十五日平旦升仙,长往不返,恒与郭声子等相随久,当授任玄都,祗秩天爵,佐命四辅,理察人祇,瞻望旧乡,能无累累之叹,顾盼后学,庶垂汲引之慈,敢藉邦族末班,仰述真仙遗则云尔。
陶弘景所述,葛氏本是琅邪人,后徙为丹阳人。《抱朴子外篇·自序》详细地讲述了迁徙的经过:“抱朴子者,姓葛,名洪,字稚川。丹阳句容人也。……洪曩祖为荆州刺史,王莽之篡,君耻事国贼,弃官而归,与东郡太守翟义共起兵。将以诛莽,为莽所败,遇赦免祸,遂称疾自绝于世。莽以君宗强,虑终有变,乃徙君于琅邪。……君之子浦庐……遂南渡江而家于句容。子弟躬耕,以典籍自娱。文累使奉迎骠骑,骠骑终不还。又令人守护博望宅舍,以冀骠骑之反,至于累世无居之者。”琅邪之地与道教有密切的关系,无论是于吉所出之《太平清领书》,还是献书于汉帝的宫崇,以及后世奉道之王氏及晋代之孙恩均为琅邪人,此陈寅恪氏考之甚详。[131]
葛玄师左慈(字元放)的时间为吴初,当是吴孙权黄武(222—229)年间。文中所谓“翻、琰”则是指虞翻、介琰。虞翻以易学名世,而介琰亦以道术闻名。
关于葛玄的主要活动地域,文中称:“长山盖竹,尤多去来,天台兰风,是焉游憩。”《抱朴子内篇》曰:“今中国名山不可得至,江东名山之可得住者,有霍山,在晋安;长山、太白,在东阳;四望山、大小天台山、盖竹山、括苍山,并在会稽。”[132]据此,则长山在东阳,天台、盖竹山在会稽,而兰风一地,据南宋《嘉泰会稽志》记载,当时余姚县城外有十五乡,其中有兰风乡。则兰风亦在会稽。以上述观之,葛玄的主要修道活动地点是以浙江为主。
陶弘景《吴太极左仙公葛公碑》记载了葛玄被称为仙翁并太极左仙公的原因是,海上仙岛有人寄书与葛玄,称其为葛仙公,于是自葛洪起均称其从祖为仙公,并以为职授“太极左仙公”。但陶弘景却说“安知止在散职”,也就是对葛玄任“太极左仙公”之职有疑义。这个疑义在《真诰》中有详细的说明。《真诰》卷十二《稽神枢第二》曰:
问葛玄,玄善于变幻,而拙于用身。今正得不死而已,非仙人也。初在长山,近入盖竹,亦能乘虎使鬼,无所不至,但几于未得受职耳。亦恒与谢稚坚、黄子阳、郭声子相随。[原注曰]葛玄字孝先,是抱朴从祖,即郑思远之师也。少入山得仙,时人咸莫测所在。传言东海中仙人寄书呼为仙公,故抱朴亦同然之。长史所以有问,今答如此,便是地仙耳。灵宝所云太极左仙公,于斯妄乎?[133]
葛洪《神仙传》中有《葛玄》篇,与陶弘景《吴太极左仙公葛公碑》事略有不同。陶氏称葛玄师从左慈,但《神仙传》曰:“从仙人左慈,受《九丹金液仙经》,玄勤奉斋科,感老君与太极真人,降于天台山,授《玄灵宝》等经三十六卷。久之,太上又与三真人项负图光、乘八景玉舆、宝盖幡幢旌节,焕耀空中,从官千万。命侍经仙郎王思真披九光玉韫,出洞元大洞等经三十六卷,及上清斋二法……灵宝斋六法……及洞神太一涂炭等斋升戒法等件,悉遵太上之命。修炼勤苦不怠,尤长于治病收劾鬼魅之术,能分形变化。”[134]依此文葛玄还在天台山受老君与太极真人之传,并受灵宝诸经三十六卷和上清、灵宝及涂炭斋法。葛洪为葛玄从孙,且有师承关系,故对葛玄有意张扬。陶弘景站在上清派立场上,对与灵宝派关系至密的葛玄则颇有贬抑之辞。
关于太极真人,《云笈七签》卷三《灵宝略纪》曰:“三真未降之前,太上又命太极真人徐来勒为孝先作三洞法师。”[135]据此太极真人为徐来勒。
《神仙传》又记葛玄另有一弟子名为张恭,曰:“语弟子张恭言:‘吾为世主所逼留,不遑作太乐,今当以八月十三日中时去矣。’至期,玄衣冠入室,卧而气绝,颜色不变。弟子烧香守之,三日三夜,夜半忽大风起,发屋折木,声响如雷,烛灭良久。风止燃烛,失玄所在,明旦问邻人,邻人言:‘了无大风。’风止在一宅内,篱落树木并败折也。”
陶弘景《吴太极左仙公葛公碑》记“赤乌七年(245)太岁甲子八月十五日平旦升仙”,而《神仙传》称是“八月十三”,并且大风刮了三天三夜,正到了八月十五日,“失玄所在,但见委衣床上,带无解者。”意即于八月十五“升仙”,与陶弘景所记略同,只是过程更为曲折。又《太平御览》卷六六四引《神仙传》曰:“葛玄,字孝先,从左慈授《九丹金液经》,常饵木,语弟子张奉曰:‘当尸解去,八月十二日时当发。’至期,玄衣冠而卧,无气而色不变,尸解而去。”[136]此处引为八月十二,不知是否为十五日减去三得出的日期,以合《葛公碑》所云之“平旦”。
又据舟山地方志记载,葛玄因避战乱,曾入海山修道炼丹于定海临城高道山,葛玄羽化后,人们还在舟山第二高峰黄杨尖上建寺庙,主供葛仙翁。
葛玄还被后世尊为灵宝派的创始人。唐初孟安排《道教义枢》卷二引《真一自然经》曰:
太极真人、夏禹通圣达真,太上命钞出灵宝自然,分别大小劫品经……以己卯年正月一日日中时,于会稽上虞山传仙公葛玄。玄字孝先,于天台山传郑思远、吴主孙权等。仙公升天,合以所得三洞真经,一通传弟子,一通藏名山,一通付家门子孙,与从弟少傅奚,奚子护军悌,悌子洪,洪又于马迹山诣思远盟受。洪号抱朴子,以晋建元二年三月三日,于罗浮山付弟子海安君望、世等。至从孙巢甫,以晋隆安之末传道士任延庆、徐灵期之徒,相传于世,于今不绝。[137]
宋初的《云笈七签》卷三《灵宝纪略》也有相类似记载:
至三国时,吴主孙权赤乌之年,有琅琊葛玄,字孝先。……三真未降之前,太上又命太极真人徐来勒,为孝先作三洞法师。孝先凡所受经二十三卷,并语禀、请问十卷,合三十三卷。孝先传郑思远,又传兄太子少傅海安君,字孝爰。孝爰付子护军悌,悌即抱朴子之父。抱朴从郑君盟,郑君授抱朴于罗浮山,去世以付兄子海安君,至从孙巢甫,以隆安之末传道士任延庆、徐灵期等,世世录传,支流分散,孳孕非一。[138]
以上《真一自然经》及《灵宝纪略》都勾勒了以葛玄为始的灵宝派的传承,而其中的关键人物是葛巢甫。陶弘景《真诰·叙录》曰:
复有王灵期者,才思绮拔,志规敷道,见葛巢甫造构《灵宝》,风教大行,深所忿嫉。于是诣许丞求受上经。丞不相允,王冻露霜雪,几至性命,许感其诚到,遂复授之。王得经欣跃,退还寻究,知至法不可宣行,要言难以显泄,乃窃加损益,盛其藻丽,依王魏诸传题目,张开造制,以备其录,并增重诡信,崇贵其道,凡五十余篇。[139]
《真诰》撰于南北朝时期,这是传世最早肯定葛巢甫与灵宝派关系的文献。《真一自然经》及《灵宝纪略》都肯定了“古灵宝经的传授,实际是从葛玄开始的”[140]。但是依《真诰·叙录》所言,“《灵宝》风教大行”是由于葛巢甫“造构《灵宝》”的缘故,后人也将葛巢甫作为灵宝派的实际创始人。这其实有一个道派标准的问题。有师徒传承就可以作为道派的存在,还是要有庞大道团才可以被称为一个道派?从中国道教的实际情况看,前者的标准更加符合道教支派众多,道坛林立的实际情况。
关于灵宝派的流传地,涉及浙江、安徽、广东等地。具体来说,葛玄修炼之地多在浙江,郑隐、葛洪授受之地马迹山是在安徽,葛洪到过浙江,最后修炼之罗浮山是在广东。而葛巢甫所在之处不详,不过王灵期为秣陵县(今南京)人,见葛巢甫“风教大行”,故去浙江之剡地(今嵊县)见许黄民而求得《上清经》,可知葛巢甫所处之地应该是以吴地为主,即江南为其主要的传授地区。
关于葛巢甫所传授之任延庆已不可考,而徐灵期因曾隐居衡山,则见于《南岳总胜集》。《南岳总胜集·孙星衍序》曰:“南岳多古志。率皆佚而不传。隋经籍志有宋居士撰《衡山记》。《太平御览》引徐灵期《南岳记》。宋《艺文志》有卢鸿《衡山记》,钱景衎《南岳胜概》。诸书既不得见。惟有唐道士李仲昭撰《南岳小录》一卷。”其中提到的“宋居士”与“徐灵期”或是一人,因为徐灵期正是刘宋时人。说明徐灵期曾撰有《衡山记》(或称《南岳记》)。关于徐灵期的生平,《南岳总胜集》卷中《上清宫》曰:
上清宫
去庙东北七里,吴人徐灵期真人修行之所。徐幼遇神人,授以玄丹之要,含日晖之法,守泥丸之道,服胡麻之饭,故得周游海岳,来往南山积有年矣。采访山洞岩谷,作《衡岳记》,叙其洞府灵异。言紫盖云密二峰,皆高五千余丈。而云密有禹治水碑,皆蝌蚪之字。碑下有石坛,流水萦之,最为胜绝。而紫盖常有鹤集其顶,而神芝灵草生焉。下有石室,有香炉、杵、臼、丹灶。祝融峰上有碧玉坛,方五尺。东有紫梨,高三百尺,乃夏禹所植,实大如斗,赤如日,若得食长生不死。义熙中,山人潘觉至峰西,石裂有物,出如紫泥,香软可食,觉不知其石髓,竟不食弃去。忽悟而还已不见,此君之所记圣异。又能役使鬼神。降伏龙虎。以宋元徽元年(473)九月九日冲真。重和元年(1118)徽宗皇帝赐号明真洞微真人。[141]
与徐灵期同时,有陆修静总括三洞,编定灵宝经目,修定灵宝斋法,故后世多以陆修静为灵宝派的传人,而任延庆及徐灵期则湮没无闻了。如《道法会元》卷二四四《玉清灵宝无量度人上道·灵宝源流》载有灵宝派历代祖师有:“徐来勒、葛玄、郑思远、葛洪、高钦之、陆修静……”[142]隋唐之后,灵宝派的中心则转入江西閤皂山,称为閤皂宗,于唐宋时极为昌盛,元代成为三山符箓之一,其法脉一直延续到明代,其后则趋于衰亡。[143]葛玄所传道经有《太清丹经》、《九鼎丹经》、《金液丹经》、《正一法文》、《三星内文》、《五岳真形图》、《洞玄五符》等。[144]托名葛玄的著作较多,有《周易杂占》、《老子次序》、《神仙服食经》、《葛氏杂方》、《葛仙翁肘后救卒方》、《孤刚子万金诀》、《广陵吴谱杂方》、《清静经》等,但大多不靠谱。[145]
三 郑隐
郑隐为葛玄之徒,葛洪之师,《洞仙传》有其传,传曰:
郑思远少为书生,善律历、候纬。晩师葛孝先,受正一法文、三皇内文、五岳真形图、太清金液经、洞玄五符。入庐江马迹山居,仁及鸟兽。所住山虎生二子,山下人格得虎母,虎父惊逸,虎子未能得食,思远见之,将还山舍养饲。虎父寻还,又依思远。后思远每出行,乘骑虎父,二虎子负经书衣药以从。时于永康横江桥逢相识许隐,且暖药酒,虎即拾柴然火。隠患齿痛,从思远求虎须,谷及热插齿间得愈,思远为拔之,虎伏不动。[146]
此篇仙传似是辑佚得来,于郑隐之事言之未详。关于郑隐之事,葛洪于《抱朴子内篇》多有提及。《抱朴子内篇·金丹》曰:“余师郑君者,则余从祖仙公之弟子也,又于从祖受之,而家贫无用买药。余亲事之,洒扫积久,乃于马迹山中立坛盟受之,并诸口诀诀之不书者。”[147]《洞仙传》称郑隐居于马迹山,而葛洪称于马迹山中立坛盟受郑隐之传,当是。《抱朴子内篇·黄白》曰:
神仙经黄白之方二十五卷,千有余首。黄者,金也。白者,银也。古人秘重其道,不欲指斥,故隐之云尔。或题篇云庚辛,庚辛亦金也。然率多深微难知,其可解分明者少许尔。世人多疑此事为虚诞,与不信神仙者正同也。郑君言:曾与左君于庐江铜山中试作,皆成也。然而斋洁禁忌之勤苦,与金丹神仙药无异也。[148]
此处可见郑隐虽然是葛玄弟子,但也见过左慈,并与左慈一起炼过黄金,地点是在庐江。左慈是庐江人,则郑隐之隐居庐江,或是为了受教于师公左慈的缘故。
《抱朴子内篇·遐览》曰:
郑君时年出八十,先发鬓班白,数年间又黑,颜色丰悦,能引强弩射百步,步行日数百里,饮酒二斗不醉。每上山,体力轻便,登危越险,年少追之,多所不及。饮食与凡人不异,不见其绝谷。余问先随之弟子黄章,言郑君尝从豫章还,于掘沟浦中,连值大风。又闻前多劫贼,同侣攀留郑君,以须后伴,人人皆以粮少,郑君推米以恤诸人,己不复食,五十日亦不饥。又不见其所施为,不知以何事也。火下细书,过少年人。性解音律,善鼓琴,闲坐,侍坐数人,口答谘问,言不辍响,而耳并料听,左右操弦者,教遣长短,无毫厘差过也。……郑君不徒明五经、知仙道而已,兼综九宫三奇、推步天文、河洛谶记,莫不精研。太安元年(302),知季世之乱,江南将鼎沸,乃负笈持仙药之扑,将入室弟子,东投霍山,莫知所在。[149]
郑隐年过八十,尤当益壮,且可辟谷。最终知战乱将来,带领入室弟子,东投霍山而去。而前述《神仙传·左慈》篇末曰:“慈告葛仙公言:‘当入霍山中合九转丹。’丹成,遂仙去矣。”可见郑隐与师公左慈的确有机缘,早年就与左慈一起炼黄金,晚年隐居之地也与左慈相同。
四 葛洪
葛洪为东晋道教学者,著名炼丹家、医药学家。《晋书·葛洪传》曰:
葛洪,字稚川,丹阳句容人也。祖系,吴大鸿胪。父悌,吴平后入晋,为邵陵太守。洪少好学,家贫,躬自伐薪以贸纸笔,夜辄写书诵习,遂以儒学知名。性寡欲,无所爱玩,不知棋局几道,摴蒱齿名。为人木讷,不好荣利,闭门却扫,未尝交游。于余杭山见何幼道、郭文举,目击而已,各无所言。时或寻书问义,不远数千里,崎岖冒涉,期于必得,遂究览典籍,尤好神仙导养之法。从祖玄,吴时学道得仙,号曰葛仙公,以其炼丹秘术授弟子郑隐。洪就隐学,悉得其法焉。后师事南海太守上党鲍玄。玄亦内学,逆占将来,见洪深重之,以女妻洪。洪传玄业,兼综练医术,凡所著撰,皆精核是非,而才章富赡。
太安中,石冰作乱,吴兴太守顾秘为义军都督,与周玘等起兵讨之,秘檄洪为将兵都尉,攻冰别率,破之,迁伏波将军。冰平,洪不论功赏,径至洛阳,欲搜求异书以广其学。
洪见天下已乱,欲避地南土,乃参广州刺史嵇含军事。及含遇害,遂停南土多年,征镇檄命一无所就。后还乡里,礼辟皆不赴。元帝为丞相,辟为掾。以平贼功,赐爵关内侯。咸和初,司徒导召补州主簿,转司徒掾,迁谘议参军。干宝深相亲友,荐洪才堪国史,选为散骑常侍,领大著作,洪固辞不就。以年老,欲炼丹以祈遐寿,闻交阯出丹,求为句屚令。帝以洪资高,不许。洪曰:“非欲为荣,以有丹耳。”帝从之。洪遂将子姪俱行。至广州,刺史邓岳留不听去,洪乃止罗浮山炼丹。岳表补东官太守,又辞不就。岳乃以洪兄子望为记室参军。在山积年,优游闲养,著述不辍。其自序曰:
……世儒徒知服膺周孔,莫信神仙之书,不但大而笑之,又将谤毁真正。故予所著子言黄白之事,名曰《内篇》,其余驳难通释,名曰《外篇》,大凡内外一百一十六篇。虽不足藏诸名山,且欲缄之金匮,以示识者。
自号抱朴子,因以名书。其余所著碑、诔、诗、赋百卷,移、檄、章表三十卷,神仙、良吏、隐逸、集异等传各十卷,又抄《五经》、《史》、《汉》、百家之言、方技杂事三百一十卷,《金匮药方》一百卷,《肘后要急方》四卷。
洪博闻深洽,江左绝伦。著述篇章富于班、马,又精辩玄赜,析理入微。后忽与岳疏云:“当远行寻师,克期便发。”岳得疏,狼狈往别。而洪坐至日中,兀然若睡而卒。岳至,遂不及见。时年八十一。视其颜色如生,体亦柔软,举尸入棺,甚轻,如空衣,世以为尸解得仙云。[150]
据《葛洪传》,葛洪有两位师父,一为从祖葛玄之弟子郑隐,二为丈人鲍靓。
关于葛洪的行踪,其父为昭陵太守,则其幼年当在湖南昭陵。又于余杭山见何幼道、郭文举,《晋书·郭文传》曰:“余杭令顾飏与葛洪共造之”,则此时葛洪当居于余杭,并与余杭令顾飏相友善。后葛洪以战功封伏波将军,至都城洛阳搜求异书。此时是西晋末,葛洪见天下已乱,至广州在刺史嵇含手下为官。嵇含于永兴三年(306)被害后,葛洪“遂停南土多年”。葛洪在浙江的杭州、宁波等地都有遗迹,当是在此时留下的。至东晋咸和(326—334)初,葛洪闻交阯出丹,求为句漏令,至广州,刺史邓岳强留,葛洪于是在罗浮山炼丹。洪传玄业,兼综练医术,在山多年,著述篇章富于班马。年八十一,得尸解云。据考证,葛洪生年为西晋武帝太康四年(283),卒年为东晋建元元年(343),年六十一卒,可备一说。[151]
杭州地方志中多处记载有葛洪的遗迹,有些地方葛玄与葛洪没有很好地加以区分,有些地方仅称葛仙翁,现将两人的相关遗迹并录如下。《晋书》本传称葛洪曾经于余杭山见过郭文举、何幼道,则葛洪曾经在杭州停留过是无可置疑的。现存最早的地方志虽然为宋代,但其引用的文献可上溯至唐代。
现存最早记载葛洪遗迹的地方志为南宋《淳祐临安志》,曰:“案《乐史》、《寰宇记》云:杭州灵隐山旧名稽留山,许由、葛洪所隐。”[152]稍后的南宋《咸淳临安志》、明《万历杭州府志》和《西湖游览志》等则记载更多。综合来看葛洪在杭州的遗迹主要分三个地方,一是灵隐天竺,二是龙井,三是葛岭。
天竺山附近的遗迹,《咸淳临安志》卷二十三《山水》之《城西诸山》记曰:
稽留峰:《太平寰宇记》云:许由、葛洪皆隐此山忘反,故号稽留。
岩石室、龙泓洞:在天竺山灵鹫院理公岩之北,晏元献公云:在灵隐山下,吴赤乌二年,葛仙翁于此得道。
炼丹井、烹茗井:晏元献公《舆地志》:“天竺山下有葛仙翁炼丹井,今在下天竺寺藏院。”又云:灵隐山有白少傅烹茗井。
葛坞、朱墅:晏元献公《舆地志》:葛坞,在灵隐山,吴方士葛孝先所居也。陆羽《寺记》云:晋葛洪亦曾居此。朱墅者,梁隐士盐官朱世卿之别墅。
丹灶堂:陆羽《记》云葛洪炼丹之所。(已废,姑仍旧志。)[153]
从上述记载来看,陆羽为中唐人。故葛洪与灵隐稽留峰等处的关系至少在中唐时已经存在。上文称其撰写的《记》、《寺记》,或如卷二十三引称的《二寺记》全称为《灵隐天竺二寺记》,《咸淳临安志》中引录《二寺记》的文字,有30多处。所以陆羽的《二寺记》在南宋年间还未散失。从引文可以看出,《二寺记》并非专志灵隐、天竺二寺的内容,还包括了灵隐、天竺二寺周围的山川古迹。《太平寰宇记》撰于宋初。另一个引用多次的文献是“晏元献公《舆地志》”,晏元献公即北宋著名词人晏殊,为宋仁宗时人。则上述所引内容基本都从文献中辑录出来,文献的时间从唐代至北宋。
关于葛坞,《咸淳临安志》录有北宋郭祥正诗:“二葛既成仙,犹存炼丹处。有时化鹤来,徘徊不知去。”[154]诗中二葛据万历《杭州府志》,却不是指葛玄、葛洪。其曰:“葛坞、葛井:稚川遗迹也,相传吴赤乌二年葛稚川得道于此,唐时有方士葛孝仙亦隐兹坞,故郭祥正诗云:‘二葛既成仙,犹存炼丹处’是也。”[155]上述引文将葛玄与葛洪事迹混淆,吴赤乌二年得道的应该是葛玄而非葛洪。
关于龙井的葛洪遗迹,《淳祐临安志》卷三十七《井》曰:“龙井:本名龙泓,吴赤乌中,葛洪炼丹于此,井有《记》,秦少游撰。……秦少游撰《龙井记》:龙井旧名龙泓,吴赤乌中,方士葛洪曾炼丹于此,事见《图记》。”[156]秦少游为宋代著名词人秦观,为北宋神宗、哲宗时人,时约为北宋末年。而其所引的《图记》则不详是何书。
在杭州周边的县城,也有多处葛洪炼丹井的遗迹。《咸淳临安志》曰:“新城县,炼丹井:晏公《舆地志》:葛仙翁炼丹之所。”“葛仙翁炼丹井:在硖石紫微山。”[157]
葛岭是葛洪最为主要的遗迹。万历《杭州府记》卷二十曰:“葛岭:在西湖北,赤霞岭东,昔葛洪炼丹之所。宋贾似道赐第于此,有别墅名‘养乐园’,久废。”[158]葛岭也有葛翁井,万历《杭州府记》卷二十二曰:“葛翁井:在葛岭北,寿星石南,在智果寺西南可数十步,上方下圆,人饮井中水者,多不染时疾,相传为葛稚川投丹之所。”[159]关于“饮井水不染时疾”的故事,可上溯至宋代,《咸淳临安志》卷三十七曰:“葛公双井:在治平寺西,居人饮此水,不染时疾,传言葛公炼丹于此。”[160]
元张雨,字伯雨,隐居于葛岭,有数首诗咏葛岭。如“一宿葛翁丹井上,化为蝴蝶梦魂清”[161];“葛洪井上访真君,一饮丹泉足自如。拂袖莫嫌狂散甚,子非知我我知鱼”[162];等等。
《西湖游览志》还记录“葛岭上有葛仙翁墓”,并引“吴立夫《登初阳台谒抱朴子墓》诗:人生扰扰间,颇觉天地窄”[163]为证。不过葛岭上有葛仙翁墓或是以讹传讹的结果。
孙向中认为葛岭有抱朴子墓的所有证据,其实只有吴莱一首名为《景阳宫登初阳台谒抱朴子墓》的诗,而其肇始者为成化《杭州府志》,并认为吴莱喜欢虚构,作游仙诗。《四库全书提要》称吴莱诗风“恃气纵横,与覃思冶炼门户固殊”[164],其意思是吴莱称其谒抱朴子墓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
不过孙向中在同一篇文中说“根据这首诗的题目《景阳宫登初阳台谒抱朴子墓》的字面含义,抱朴子墓应当在景阳宫的初阳台,而非西湖葛岭的初阳台。西湖葛岭的初阳台在宋吴自牧《梦粱录》卷十一《岭》中有记载:‘南高峰下烟霞岭、葛岭。在西湖之西。葛仙翁炼丹于此,有初阳台。’但葛岭并没有景阳宫;《梦粱录》卷一《车驾诣景阳宫孟飨》中提及景阳宫。当为临安朝廷大内宫观之一”。孙向中认为景阳宫为大内宫观之一,也就是认为景阳宫在大内,是其误解。《梦粱录》卷一《车驾诣景阳宫孟飨》提到景阳宫称:“次日,驾再诣行后殿礼,幸太乙宫、景阳宫,行款谒礼。”其中太乙宫也非大内宫殿,而是所谓的“御前宫观”,太乙宫分东太乙宫和西太乙宫,如果不冠以东西之称于前,则是指东太乙宫,如《咸淳临安志》称东西太乙宫为“太乙宫”、“西太乙宫”。据《咸淳临安志》,东太乙宫在“新庄桥之南”。据《咸淳临安志》,景阳宫是“郊庙”之属,供奉历代皇帝的灵位,“前为圣祖殿,宣祖至徽宗皇帝殿居中”,位置在“新庄桥之西”。这就是说,两个宫观位置相近,且均不在大内。
新庄桥即民国时的凤起桥,后来填河建路,称凤起桥河下,现位置就是在今杭州凤起路和延安路口,该桥以西,则接近宝石山。从南宋时的景灵宫位置去初阳台可以有两种走法,一是从不远处保俶路的小路直接上宝石山,至保俶塔,然后再至初阳台。二是从湖边走北山路,从葛岭上山,至葛洪炼丹井,然后至初阳台。其路程步行均不到一小时。所以根据诗题,其意思应该是诗人从景阳宫(或其附近)出发登初阳台,然后谒抱朴子墓。
不过确如孙向中所言,所有关于杭州的方志资料,都没有指出墓的具体位置,只是因旧志有这个说法,而葛岭确实因葛洪为名,所以就沿袭了葛岭有抱朴子墓的说法。同时在葛岭抱朴道院里有一块明代的《重建葛仙庵碑记》[165],其中提到了葛洪的后代,却仍没有提到葛洪有墓在葛岭,故葛洪墓在葛岭之说并不确实。
《重建葛仙庵碑记》由“赐进士第资政大夫刑部尚书余姚沈应文撰”,撰写之时为“龙飞万历壬子(1612)春二月吉旦”。《重建葛仙庵碑记》虽然没有提到葛洪之墓,却提到了很多非常有价值的内容。比如其说:“(葛洪)喜西湖山水之秀,卜居宝云山初阳台。结草庐,吸日月之精华,收山川之灵气;炼丹药以济疲癃,浚丹井以便民用。井有三十六口,甘露、梅泉,其最冽也。又开砌山岭坦途,以便行人往来。烧丹朱,炼铅粉,刮铜绿,洗红花,染胭脂,造库酒。杭城贫民富户,无不乐其乐而利其利。”葛洪除了炼丹外,还与梅福同被认为是染料的发明者,其中提到其“炼铅粉,刮铜绿,洗红花,染胭脂”,正是其写照。葛岭抱朴道院在民国初还由染业公所管理,并于民国二十五年派代表奉聘请书于福星观李紫东,要求其接管。[166]
《重建葛仙庵碑记》又曰:“唐刺史李君构室祀之,题额曰初阳山房,造初阳台。石台历五代,至宋尚存。”据此,抱朴道院的前身是“初阳山房”,而初阳台也建于唐,且至宋尚存。吴莱所称抱朴子墓或是指奉祀葛洪之处,如此,则其诗《景阳宫登初阳台谒抱朴子墓》可以理解为到初阳台谒抱朴子祠。
《重建葛仙庵碑记》又曰:“仙翁后裔葛栋,同男志淳、成纬、成纶、侄正荣,捐资□地,拓山重建楼宇。上祀仙翁,下奉祖考宗亲。”葛洪后人在当时尚存,出资购地,建设了葛仙庵,其作用不但是祀葛洪,而且奉历代葛氏先祖。并述其位置曰:“祠在宝云山之巅,东观海日,南对江潮,西邻孤山,北连古荡。”
葛岭上现存抱朴道院,其炼丹井亦尚存。抱朴道院现所祀主要是葛洪,还祀奉纯阳祖师、东岳大帝。此外有元辰殿,供斗姥元君及六十甲子太岁。抱朴道院现为浙江省道协和杭州市道协的驻地。
五 鲍靓
鲍靓为葛洪妻父,亦为葛洪师父,《晋书·鲍靓传》曰:
鲍靓,字太玄,东海人也。年五岁,语父母云:“本是曲阳李家儿,九岁坠井死。”其父母寻访得李氏,推问皆符验。靓学兼内外,明天文河洛书,稍迁南阳中部都尉,为南海太守。尝行部入海,遇风,饥甚,取白石煮食之以自济。王机时为广州刺史,入厕,忽见二人著乌衣,与机相捍,良久擒之,得二物似乌鸭。靓曰:“此物不祥。”机焚之,径飞上天,机寻诛死。靓尝见仙人阴君,授道诀,百余岁卒。
关于鲍靓的籍贯有多种说法,《太平御览》卷六六四引《神仙传》曰:
鲍靓,字太玄,琅邪人。晋明帝时人。葛洪妻父。阴君授其尸解法。一说云靓,上党人,汉司隶鲍宣之后,修身养性,年过七十而解去。有徐宁者师事靓,宁夜闻靓室有琴声而问焉,答曰:“嵇夜昔示迹东市,而实兵解耳。”[167]
《太平御览》卷六六六引《道学传》曰:
鲍靓,字太玄,上党人,汉司隶鲍宣之后,禀性清慧,学通经史,修身养性,蠕动不犯。闻人恶如犯家讳,人多从受业,杨道化物,号曰儒林。[168]
关于鲍靓的籍贯有东海、琅邪、上党三说,此外尚有《云笈七签》卷四《三皇经说》中晋陵一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不过鲍靓官至南海太守则各书均无疑义。
据《晋书》,鲍靓师从于阴长生。《云笈七签》卷一百六有《鲍靓真人传》,亦认为其师从于阴长生,但又师从左慈。《云笈七签·鲍靓真人传》为集各书所成。传中所述诸事,开篇第一段所述见于《真诰》卷十二,且较《真诰》为略,故引《真诰·稽神枢第二》曰:
鲍靓,靓及妹,并是其七世祖李湛、张慮,本杜陵北乡人也。在渭桥为客舍,积行阴德,好道希生,故今福逮于靓等,使易世变练,改氏更生,合为兄弟耳。根胄虽异,德荫者同,故当同生氏族也。今并作地下主者,在洞宫中。靓所受学本自薄浅,质又挠滞,故不得多也。欲知之,其事如此。亦如子七世祖父许肇字子阿者,有赈死之仁,拯饥之德,故今云荫流后,阴功垂泽。是以今得有好尚仙真之心者,亦有由而然也。物皆有因会,北徒尔而得之者矣。[自注曰:]此书时,先生诫事未授,所以论及子阿功荫也。鲍亦通神,而敦尚房中之事,故云挠滞。后用阴君“太玄阴生符”为太清尸解之法,当是主者之最高品矣。缘运事乃如此相关,今人之善恶,岂曰徒然?[169]
第二段为师从左慈,不见于他书,曰:“靓学明经术纬候,师左元放受中部法及三皇五岳劾召之要,行之神验,能役使鬼神,封山制魔。”[170]
第三段见于《太平御览》卷六六三引《道学传》曰:
鲍靓,字太玄,以太兴元年八月二十日步道上京。行达龙山,见前有一少年,姿容整茂,徒行甚徐,而去殊疾。靓垂名马,密逐数里,终不能及,意甚异之。及,问曰:“视君似有道者。”少年答曰:“我中山阴长生也。”[171]
《太平御览》引至此处,而《云笈七签》所引更多,且所述略有不同,故仍录如下曰:
晋太兴元年靓暂往江东,于蒋山北道见一人,年可十六七许,好颜色。俱行数里,其人徐徐动足,靓奔马不及,已渐而远,因问曰:“相观行步,必有道者。”其人答曰:“我仙人阴长生也。太上使到赤城,君有心故得见我尔。”靓即下马拜问寒温,未及有所陈,阴君曰:“此地复十年当交兵流血。”计至苏峻乱,足十年也。君慕道久矣,吾相见当得度尔仙法。考得仙者,尸解为妙。上尸解用刀,下尸解用竹木,皆以神丹染笔书太上太玄阴生符于刀刃,左右须臾便灭所书者,而目死于床上矣。其真身遁去勿复还家,家人谓刀是其人也。用竹木如刀之法。阴君乃传靓此道,又与靓论晋室修短之期,皆演一为十,广十为百,以圫元帝托云推步,所知不言。见阴君所说,是阴君戒其然矣。[172]
《三皇文》又称《三皇经》,后人增其他道经及斋仪,编成《道藏》三部之一的《洞神经》。《云笈七签》卷四《三皇经说》曰:
至于晋武皇帝时,有晋陵鲍靓官至南海太守。少好仙道,以晋元康二年二月二日登嵩高山,入石室清斋,忽见古三皇文,皆刻石为字。而时未有师,靓乃依法以四百尺绢为信,自盟而受。后传葛稚川,枝孕相传,至于今日。[173]
也即《三皇经》的传授与鲍靓有关。陈国符认为“三皇文,三国帛和所得者为最古。又郑隐以授葛洪,其师授今不可考。至晋鲍靓所传,云于嵩山石室中得之,亦以传葛洪”[174]。按陈国符的考证,三皇文的传授有两条途径,一是帛和,二是鲍靓,后均传至葛洪。
帛和之《三皇经》得之西城山王君,《神仙传》曰:
帛和,字仲理。师董先生行炁断谷术,又诣西城山师王君,君谓曰:“大道之诀,非可卒得,吾暂往瀛洲,汝于此石室中,可熟视石壁,久久当见文字,见则读之,得道矣。”和乃视之,一年了无所见,二年视有文字,三年了然见太清中经、神丹方、三皇文、五岳图,和诵之,上口。王君回曰:“子得之矣。”乃作神丹,服半剂,延年无极,以半剂作黄金五十斤,救惠贫病也。[175]
《道藏·洞神部》有《洞神八帝妙精经》,其曰:“帛公曰:前汉太初二年,王君明授余大道之诀,使烧香清斋三日三夜,乃见告。”[176]其说与《神仙传》相合。《抱朴子内篇·遐览》曰:“余闻郑君言,道之重者,莫过于《三皇文》、《五岳真形图》也。……如帛仲理者,于山中得之。自立坛委绢,常画一本而去也。”[177]《遐览》篇内容为葛洪所述其藏书的目录,故《三皇文》当为葛洪所受。说明帛和所得之《三皇文》为郑隐所得,后传于葛洪。
《三皇文》的另一个版本为鲍靓所传。南朝孟安排《道教义枢》卷二曰:“晋时,鲍靓学道于嵩高。以惠帝永康年中,于刘君石室清斋思道,忽有《三皇文》刊成字。仍依经以四百尺绢告玄而受。后亦授葛法子孙。按《三皇经》序,鲍君所得石室之文,与世不同。陆先生所得,初传弟子孙,后传陶先生。先生分折技派,遂至兹也。”[178]陈国符认为帛和的《三皇文》先出,文中才会说鲍靓所得之《三皇文》“与世不同”。文中陆先生即陆修静,弟子为孙游岳,陶先生即陶弘景。
《道藏·正一部》唐张万福《传授三洞经法箓略说》卷上曰:“《洞神经》十四卷,陶先生所传十三卷。”[179]也就是《洞神经》初传时,有十四卷,至陶弘景所传为十三卷。《洞神部·威仪类》《大上洞神三皇仪》记述了十四卷洞神经,其中有《大有箓图三皇内文》(天、地、人)三卷,《八帝妙精经》上中下三卷,《八帝玄变经》上中下三卷,《八帝神化经》上下二卷,《三皇斋仪》一卷,《三皇朝仪》一卷,《三皇传授仪》一卷,共十四卷[180]。陈国符认为上述十四卷,前十三卷即为陶弘景所传之十三卷,最后一卷是后增的科仪。又认为“《大有箓图三皇内文》(天、地、人)三卷,当即《大有三皇文》。故鲍靓所传,即《大有三皇文》,又称《大有经》。大有者,谓此经秘在大有宫中也”[181]。
鲍靓有著作传世,名为《晋鲍靓施用法》,收入《云笈七签》卷七十九。[182]鲍靓之徒除葛洪外,还有多人。徐宁,东海人。顾恺之《嵇康赞》曰:“南海太守鲍靓,通灵士也,东海徐宁师之。”[183]又有许迈,《晋书·许迈传》:“时南海太守鲍靓隐迹潜遁,人莫之知。迈乃往候之,探其至要。”[184]《历世真仙体道通鉴》卷二十七还记载吴猛师鲍靓:“年四十,得至人丁义神方,继师南海太守鲍靓,复得秘法。”[185]不过《通鉴》晚出,此说仅作参考。
六 许迈
许迈,《晋书》有传,其《许迈传》曰:
许迈,字叔玄,一名映,丹阳句容人也。家世士族,而迈少恬静,不慕仕进。未弱冠,尝造郭璞,璞为之筮,遇《泰》之《大畜》,其上六爻发。璞谓曰:“君元吉自天,宜学升遐之道。”时南海太守鲍靓隐迹潜遁,人莫之知。迈乃往候之,探其至要。父母尚存,未忍违亲。谓余杭悬霤山近延陵之茅山,是洞庭西门,潜通五岳,陈安世、茅季伟常所游处,于是立精舍于悬霤,而往来茅岭之洞室,放绝世务,以寻仙馆,朔望时节还家定省而已。父母既终,乃遣妇孙氏还家,遂携其同志遍游名山焉。初采药于桐庐县之桓山,饵术涉三年,时欲断谷。以此山近人,不得专一,四面籓之,好道之徒欲相见者,登楼与语,以此为乐。常服气,一气千余息。永和二年,移入临安西山,登岩茹芝,眇尔自得,有终焉之志。乃改名玄,字远游。与妇书告别,又著诗十二首,论神仙之事焉。羲之造之,未尝不弥日忘归,相与为世外之交。玄遗羲之书云:“自山阴南至临安,多有金堂玉室,仙人芝草,左元放之徒,汉末诸得道者皆在焉。”羲之自为之传,述灵异之迹甚多,不可详记。玄自后莫测所终,好道者皆谓之羽化矣。[186]
《晋书》本传中称其名迈,一名映,《道学传》曰:“许迈字叔玄,少名映,后改名远游。”[187]《真诰》所述相同,曰:“从曾祖本名映,改名远游。”[188]
《晋书》本传中有“与妇书告别”,于书信的内容却没有说明,《太平御览》卷六六六中有此书信的内容,引《太平经》曰:
许迈,字叔玄,少名映,后改名远游。志求仙道,入临安西山,经月不返,人亦不知其所之。先娶散骑常侍吴郡孙宏女为妻。迈居临安山中,为书谢遣其妻云:欲闻悬雷之乡,山鸟之鸣,自为箫韶九成,不胜能也。偶景青葱之下,栖息岩岫之室,以为殿堂广厦,不能过也。情愿所终志绝于此,吾其去矣,长别离矣。[189]
《真诰》曰:“永昌元年(322),先生(许迈)年二十三。”[190]则许迈当生于西晋永康元年(300)。许迈未弱冠便拜南海太守鲍靓为师,据年龄推算,拜鲍靓为师当在西晋建兴年间(313—316)左右。许迈早年亦拜天师道祭酒李东为师。据陶弘景《真诰·翼真检第二》曰:“有云李东者,许家常所使祭酒,先生亦师之。家在曲阿,东受天师吉阳治左领神祭酒。”[191]《真诰·翼真检第二》曰:“副有八男……第四迈,即先生也。第五某,即长史也。”[192]可知此处“先生”特指许迈。
此后许迈便隐居于余杭之悬霤山,但回家定省其父母。父母去世后,写信与妻告别。于是采药于桐庐县之桓山,又于永和二年(345)入临安西山。王羲之也曾为许迈著传。
《晋书》卷三十二《孝武文李太后传》曰:“帝常冀之有娠,而弥年无子。会有道士许迈者,朝臣时望多称其得道。帝从容问焉,答曰:当从扈谦之言,以存广接之道。帝然之。”可知许迈当时以道术名世,帝王大臣均知之,并时有征询。
许迈之弟许谧为上清派创始人之一,但上清派似与许迈无关,后世许谧之曾孙许荣弟求真经不得(详见“上清经在浙江的整理和流传”一节),而以王灵期所造之经其后加注“某年某月某真人授许远游”,是为伪托。陶弘景辩之曰:“于时世人多知先生(特指许迈)服食入山得道,而不究长史(许谧)父子事迹故也。人亦初无疑悟者。”[193]按陶弘景此文的意思即是许迈并未参与上清派的造经事。
元邓牧《洞霄图志》卷五《人物门》中有“归一许真君”篇,其中有一些上述材料中没有写到的内容。一是许迈的另一师承,曰:“后于山中师王世隆,著诗十二首论神仙事。”二是关于其妻的情况,曰:“初以书弃妻,即孙骠骑之女,妻有书答之,载《丹台录》中,其后妻亦入山得道。”关于此“登仙”之地,《洞霄图志》卷三有“升天坛”,曰:“旧志云:升天坛在山中峰之上,又名法象坛,上应天而圆,下应地而方,中应易卦而八角。许远游真君精研洞典,登其上而仙去,时天降白鹿下迎,故中峰名白鹿山。”[194]三是许迈得道的景况,曰:“先生四十八,于大涤中峰,丹成,天降玉童白鹿下迎而去。”四是后世封号,曰:“梁乾化三年封归一真君。”[195]
许迈是当时的名道,在杭州民间也有较大的影响,后世的方志和道教志书都记载了许迈的事迹,也记述了很多以其命名的遗迹,如宋《咸淳临安志》记载,杭州附近的于潜县就留有遗迹“许迈宫”,称“在西尖下,乃修真之邃宇也,余址尚存。居民至今呼为道士迈”。[196]
七 郭文
《晋书》卷九十四《郭文传》曰:
郭文,字文举,河内轵人也。少爱山水,尚嘉遁。年三十,每游山林,弥旬忘反。父母终,服毕,不娶,辞家游名山,历华阴之崖,以观石室之石函。
洛阳陷,乃步担入吴兴余杭大辟山中穷谷无人之地,倚木于树,苫覆其上而居焉,亦无壁障。时猛兽为暴,入屋害人,而文独宿十余年,卒无患害。……余杭令顾飏与葛洪共造之,而携与俱归。[197]
郭文本是河内人,至西晋末来至余杭大辟山隐居。《葛洪传》曰:“于余杭山见何幼道、郭文举,目击而已,各无所言。”与《郭文传》中“余杭令顾飏与葛洪共造之”所述相合。
《太平御览》卷六六六引《抱朴子内篇》佚文曰:“郭文举,河内轵县人。入陆浑山学道,独能无情,意不生也。”[198]关于郭文之“意不生而无情”在当时大为有名,《晋书·郭文传》中详细的描述:
温峤尝问文曰:“人皆有六亲相娱,先生弃之何乐?”文曰:“本行学道,不谓遭世乱,欲归无路,是以来也。”又问曰:“饥而思食,壮而思室,自然之性,先生安独无情乎?”文曰:“情由忆生,不忆故无情。”
后世所传郭文训虎有方,也是其异迹之一。《郭文传》记其事迹:“尝有猛兽忽张口向文,文视其口中有横骨,乃以手探去之,猛兽明旦致一鹿于其室前。”又曰:
王导闻其名,遣人迎之,文不肯就船车,荷担徒行。既至,导置之西园,园中果木成林,又有鸟兽麋鹿,因以居文焉。于是朝士咸共观之,文颓然踑踞,傍若无人。
郭文以驯虎闻名,后世文献亦有记载,唐吴筠《天柱山天柱观记》曰:“昔高士郭文举,创隐于兹,以云林为家,遂长住不复,元和贯于异类,猛兽为之驯扰。《晋书·逸人传》记其事。”吴越国王钱镠撰《天柱观记》曰:“今天柱山即《真诰》所谓大涤洞天者也,内有隧道,暗通华阳林屋……东晋有郭文举先生,得飞天之道,隐居此山,群虎来柔,史籍俱载。乃于蜗庐之次,手植三松,虬偃凤翔,苍翠千载,今殿前者是也。”五代后梁时,封郭文为“灵曜真君”。南宋邓牧编《洞霄图志·灵曜郭真君》,有“手植三松,与虎游息树下”之语,与钱镠《天柱观记》中所记相合。
能预知后世也是敦文异迹之一,其本传曰:
(郭文)居导园七年,未尝出入。一旦忽求还山,导不听。后逃归临安,结庐舍于山中。临安令万宠迎置县中。及苏峻反,破余杭,而临安独全,人皆异之,以为知机。自后不复语,但举手指麾,以宣其意。病甚,求还山,欲枕石安尸,不令人殡葬,宠不听。不食二十余日,亦不瘦。宠问曰:“先生复可得几日?”文三举手,果以十五日终。宠葬之于所居之处而祭哭之,葛洪、庾阐并为作传,赞颂其美云。
除《晋书》本传外,《云笈七签》卷一百一十《洞仙传》中有《郭文举》篇,曰:
郭文举,河内轵人。少爱山水,常游名山,观华阴石室。洛阳陷,入吴,居大辟山,停本于树,苫覆而止。时猛兽为暴,文举居之十余年无患。丞相王导使迎至京师,朝士咸共观之。文举颓然箕踞,旁若无人,周问曰:“猛兽害人,先生独不畏邪?”文举曰:“吾无害兽之心,故兽不害人。”周、庚亮、桓温、刘恹共叹,文举虽无贤人之才,而有贤人之德。
咸和元年,恳求还山,导不许。复少日遁入临安白土山。明年苏峻作乱,时人谓文举逆知,故去也。有《老子经》二卷,缊盛悬屋,未尝读之。山外人徐凯师事文举受箓,箓上将军吏兵,并见形于凯,使役之,令凯见社灶神,戒凯曰:“不可有房室,不复为卿使。”凯后娶暨氏女,诸神即隐。唯余箓吏二人,不复从命。语凯云:“汝违师约,天曹已摄吏兵,留我等守太上箓,不复可使。”文举亡如蝉蜕,山下人为之立碑。文举书箬叶上,著《金雄诗》、《金雌记》。后人于其所住床席下得之。次第寻看,谶纬相似,乃传于世。[199]
《洞仙传》所述大部分与《晋书》本传同,只是较为简略,《洞仙传》为仙传,其后加述郭文修道、收徒之事,并称其能召请天曹吏兵,死后如蝉蜕,意即郭文尸解得仙及著谶诗之事。
元邓牧《洞霄图志·人物门》中有“灵曜郭真君”篇,所记与上略同,最后曰:“梁乾化一年七月,封灵曜真君,今临安冲虚宫,武康郭林,余杭天真仙洞亦各有遗迹。”[200]郭文与许迈相同,都在浙江民间有较大的影响,并存有较多以其命名的遗迹。除前文所述外,宋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二十四、卷二十五《山川》曰:“余杭山,一名由拳山……《晋书·仙逸传》载,郭文举隐于余杭山,常著鹿裘葛巾……亦名郭公山,今岩室中炼药石灶犹存。”又有“郭山”,当亦与郭文有关。又据宣统《临安县志》载,郭文墓在郭公山。
[1] 陈寅恪:《天师道与滨海地域之关系》,《金明馆丛稿初编》,第1页。
[2] (南朝)范晔:《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2741页。
[3] (南朝)范晔:《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2742页。
[4] (五代)彭晓:《周易参同契分章通真义·序》,《道藏》第20册,第131页。
[5] 陈寅恪:《天师道与滨海地域之关系》,《金明馆丛稿初编》,第21页。
[6] 《道藏》第5册,第545页。
[7]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四,《四部丛刊三编》“子部”,上海书店1985年影印本,第三叶。叶:古籍对折正反为同一叶。
[8] 《道藏》第20册,第575页。
[9]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七一,《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三叶。
[10]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七三,《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五叶。
[11]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七四,《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五叶。
[12]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中华书局1985年增订版,第85—86页。
[13] (唐)徐灵府:《天台山记》,(明)潘瑊《天台胜迹录》,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页。
[14] 《道藏》第11册,第90页。
[15] 《道藏》第11册,第93页,参见《中国道教·天台山》,卿希泰《中国道教》,知识出版社1994年版。
[16]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573页。
[17]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二,《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二叶。
[18]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九,《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四叶。
[19]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六,《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六叶。
[20] (宋)高似孙:《剡录》,《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六四号·浙江省》,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83年版,第97—101页。
[21]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九,《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四叶。
[22]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第381页。
[23] 《云笈七签》第二十七卷《天地宫府图》,《道藏》第22册,第199页。
[24]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85页。
[25] 《道藏》第6册,第853—854页。
[26]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第381页。
[27] (南朝)陶弘景:《真诰》卷十九,《道藏》第20册,第605页。
[28] 《道藏》第34册,第820页。
[29] 《咸淳临安志·山川五·于潜县》,《浙江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宋元浙江方志集成》,第2册,第637—643页。
[30] 《道藏》第17册,第846—847页。
[31] 《道藏》第18册,第146页。
[32] 《道藏》第22册,第201页。
[33] 《道藏》第11册,第58页。
[34] 《道藏》第22册,第203页。
[35] 《道藏》第22册,第199页。
[36] (晋)葛洪:《神仙传》,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190页。
[37] 《全唐文》卷八七六,中华书局1983年影印版,第9册,第9159—9163页。
[38] 刘屹:《敬天与崇道——中古经教道教形成的思想史背景》,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663页。
[39] (南唐)沈汾:《续仙传》卷上,《道藏》第5册,第82页。
[40] (晋)葛洪:《神仙传》,第190页。
[41] 《道藏》第20册,第156页。
[42] (晋)葛洪:《神仙传》,第63—64页。
[43] 《道藏》第20册,第63页。
[44] (五代)彭晓:《周易参同契分章通真义·序》,《道藏》第20册,第131页。
[45] 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三册,第1211—1214页。
[46]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第388页。
[47] 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第三册,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211—1214页。
[48] (南朝)范晔:《后汉书》,第1284—1285页。
[49] 陈乃华:《论汉代的市》,《山东师范大学学报》2001年第2期。
[50] 参见孟乃昌《周易参同契考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31页。陈国符:《道藏源流续考》,明文书局1983年版,第354页。
[51] 《三国志·虞翻传》曰:“权既为吴王(吴黄武元年,公元222)……翻性疏直,数有酒失。权与张昭论及神仙,翻指昭曰:‘彼皆死人,而语神仙,世岂有仙人也!’权积怒非一,遂徙翻交州。……权即尊号(吴黄龙元年四月丙申日,孙权即皇帝位。改年号黄龙,国号大吴。时229),翻因上书曰:‘臣伏自刻省,命轻雀鼠,性輶毫厘,罪恶莫大,不容于诛,昊天罔极,全宥九载,退当念戮,频受生活,复偷视息。臣年耳顺,思咎忧愤,形容枯悴,发白齿落,虽未能死,自悼终没,不见宫阙百官之富,不睹皇舆金轩之饰,仰观巍巍众民之谣,傍听钟鼓侃然之乐,永陨海隅,弃骸绝域,不胜悲慕,逸豫大庆,悦以忘罪。’(裴松之注引《翻别传》)……在南十余年,年七十卒。归葬旧墓,妻子得还。”据前引文则虞翻于222年左右被贬,在南十余年,而于七十岁时卒,则虞翻生于160年左右,正是汉桓帝年间。
[52] 萧汉明、郭东升:《〈周易参同契〉研究》,上海文化出版社2001年版,第173页。
[53] (南朝)范晔:《后汉书》,第2741—2742页。
[54] 林富士:《东汉晚期的疾疫与宗教》,《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66册(1995),第716—718页。
[55] (宋)陈耆卿:《嘉定赤城志》,《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五六○号·浙江省》,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83年版,第7304页。
[56] 《晋书》,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1260页。
[57] 本章关于汉魏的官制主要参考安作璋、熊铁基著《秦汉官制史稿》,齐鲁书社2007年版。
[58] 安作璋、熊铁基:《秦汉官制史稿》,第380—381页。
[59] 《汉书》,第742页。
[60]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114页。
[61] 方玲:《赵炳香火的历史考察》,《天台山暨浙江区域道教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307—319页。
[62]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120页。
[63]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51页。
[64]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65页。
[65] 方玲:《赵炳香火的历史考察》,《天台山暨浙江区域道教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307—319页。
[66]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七三七,《四部丛刊三编》“子部”。
[67] 《仙都志》卷上,第12页。
[68]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四七,《四部丛刊三编》“子部”。
[69] 徐师曾:《蚊赋》,《明文海》卷三十九,《四库全书》第1543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307—308页。
[70] (元)吴师道:《敬乡录》卷二,《四库全书》第451册,第264—265页。
[71] 方玲:《赵炳香火的历史考察》,《天台山暨浙江区域道教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307—319页。
[72] 《宋会要辑稿》,中华书局1957年版,第790、875页。
[73] 方玲:《赵炳香火的历史考察》,《天台山暨浙江区域道教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307—319页。
[74] 《赤城集》卷十,《四库全书》集部八,第1356册,第6—10页。
[75] 王及:《天妃以前的海洋保护神——白鹤崇和大帝赵炳》,《台州学院学报》2009年第2期,第19—23页。
[76] (宋)陈耆卿:《嘉定赤城志》卷三十一《祠庙门》。
[77] 方玲:《赵炳香火的历史考察》,《天台山暨浙江区域道教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307—319页。
[78] 王及:《天妃以前的海洋保护神——白鹤崇和大帝赵炳》,《台州学院学报》2009年第2期,第19—23页。文中称“此后不知何时,赵炳又加封为白鹤崇和大帝”。也即民间传说如此,但文献尚未寻获。
[79] 《夷坚支志·林夫人庙》。
[80] 王及:《天妃以前的海洋保护神——白鹤崇和大帝赵炳》,第19—23页。
[81] (晋)葛洪:《神仙传》,第41—42页。
[82] 《道藏》第11册,第70页。
[83] 《道藏》第11册,第73页。
[84] 《道藏》第11册,第71页。
[85] 《道藏》第11册,第70页。
[86] 《道藏》第11册,第75—76页。
[87] 《道藏》第11册,第73—74页。
[88] 游子安:《二十世纪前期香港道堂——“从善堂”及其文献》,《华南研究资料中心通讯》2000年第19期。
[89] 高致华:《金华牧羊——黄大仙传》,宗教文化出版社2006年版,第87页。
[90] 高致华:《金华牧羊——黄大仙传》,第107—108页。
[91] 盛珍:《黄大仙信仰的文化内涵》,《中国宗教》2005年第7期,第38—39页。
[92] 阎江:《黄大仙民间传说与庙宇的考察——以粤港为背景》,《学习与实践》2007年第5期,第160—165页。
[93] 《道藏》第22册,第199页。
[94] 《道藏》第11册,第56页。
[95] (宋)张君房:《云笈七签》第4册,第1910—1911页。
[96] 卢国龙:《司马季主的人格风范与学术传承》,《中国道教》2010年第2期,第16—24页。
[97] 卢国龙:《司马季主的人格风范与学术传承》,《中国道教》2010年第2期,第16—24页。
[98] 《道藏》第5册,第545页。
[99]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七四,《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五叶。
[100] 《道藏》第20册,第575页。
[101] (宋)张君房:《云笈七签》,第1796页。
[102] (宋)张君房:《云笈七签》,第1890—1891页。
[103]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四,《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三叶。
[104] 《道藏》第5册,第545页。
[105]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四,《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三叶。
[106] 《道藏》第20册,第576页。
[107] 《道藏》第20册,第518页。
[108] 《道藏》第20册,第521页。
[109] 《四库全书》“子部”七“数术类”五。
[110] 卢国龙:《司马季主的人格风范与学术传承》,《中国道教》2010年第2期,第16—24页。
[111]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71页。“并诸口诀诀之不书者”,王明《校勘记》:“口诀”下“诀”字,金汋经、慎校本、宝颜堂本、《御览》六百七十及九百八十五皆无,盖衍文。
[112] (晋)葛洪:《神仙传》,第275—277页。
[113] 《道藏》第22册,第203页。
[114] 《道藏》第22册,第199页。
[115]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七四,《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五叶。
[116] 《道藏》第5册,第545页。
[117]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85—86页。
[118]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107页。
[119]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85页。
[120] 盖建民:《左慈、葛洪入闽炼丹略考》,《中国道教》1997年第1期,第39—40页。
[121]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第361页。
[122]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第381页。
[123]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七,《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二叶。
[124]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七,《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四叶。
[125] 《道藏》第22册,第22页。
[126]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七八,《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三叶。
[127]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第300页。
[128]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二,《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二叶。
[129]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九,《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四叶。
[130] 《道藏》第6册,第853—854页。
[131] 参见陈寅恪《天师道与滨海地域之关系》,《金明馆丛稿初编》,第1—40页。
[132]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85页。
[133]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第381页。
[134] (晋)葛洪:《神仙传》,第269—270页。
[135] 《道藏》第22册,第15页。
[136]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四,《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二叶。
[137] 《道藏》第24册,第813页。
[138] (宋)张君房:《云笈七签》第1册,第40—41页。
[139] (梁)陶弘景:《真诰》,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341页。
[140] 卿希泰主编:《中国道教史》第一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年修订版,第393页。
[141] (宋)陈田夫:《南岳总胜集》卷中,第14页。
[142] 《道藏》第30册,第496页。
[143] 孔令宏、韩松涛:《江西道教史》,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232—242页。
[144] 卿希泰主编:《中国道教》第一卷,知识出版社1994年版。
[145] 倪定胜:《葛玄、葛仙庵及其他》,《江苏地方志》2003年第3期,第46—48页。
[146] 《云笈七签》卷一百一十,《道藏》第22册,第751页。
[147]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71页。
[148]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283页。
[149]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331—332页。
[150] 《晋书》,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6册,第1911—1913页。
[151] 崔红建:《葛洪生卒年考辨》,《潍坊教育学院学报》2006年第4期,第41—43页。
[152] (宋)施谔:《淳祐临安志》(不著年代批校抄本),《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五一四号》,第117页。
[153] 浙江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宋元浙江方志集成》,杭州出版社2009年版,第2册,第602—605页。
[154] 浙江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宋元浙江方志集成》第2册,第606页。
[155] (明)陈善等修:《杭州府志》(明万历七年刊本),《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五二四号》,台湾成文出版社1983年版,第6册,第1639页。
[156] 浙江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宋元浙江方志集成》第2册,第746页。
[157] 浙江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宋元浙江方志集成》第2册,第751—752页。
[158] (明)陈善等修:《杭州府志》(明万历七年刊本),《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五二四号》第5册,第1502页。
[159] (明)陈善等修:《杭州府志》(明万历七年刊本),《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五二四号》第6册,第1639页。
[160] 浙江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宋元浙江方志集成》第2册,第748页。
[161] (明)陈善等修:《杭州府志》(明万历七年刊本),《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五二四号》第6册,第1639页。
[162] (明)田汝成:《西湖游览志》(明嘉靖二十六年刊本),《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四八七号》第1册,第282页。
[163] (明)田汝成:《西湖游览志》(明嘉靖二十六年刊本),《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四八七号》第1册,第287—288页。
[164] 孙向中:《葛洪生地葬地新探》,《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1期,第109—115页。
[165] 朱越利:《释杭州〈重建葛仙庵记〉》,《浙江学刊》1990年第1期,第74—77页。
[166] 《杭州玉皇山志》卷十八,杭州市图书馆1985年影印本。
[167]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四,《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二、三叶。
[168]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六,《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三叶。
[169]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第380—381页。
[170] 《道藏》第22册,第729页。
[171]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三,《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五叶。
[172] 《道藏》第22册,第729页。
[173] (宋)张君房:《云笈七签》第1册,第57页。
[174] 陈国符:《道藏源流考》上册,第71页。
[175] (晋)葛洪:《神仙传》,第251页。
[176] 《道藏》第11册,第389页。
[177]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336页。
[178] 《道藏》第24册,第814页。该文中“亦授葛法子孙”,法当为“洪”字,晋葛洪也。
[179] 《道藏》第32册,第186页。
[180] 《道藏》第18册,第302页。
[181] 陈国符:《道藏源流考》上册,第74页。
[182] 《道藏》第22册,第568页。
[183] 转引自王丽英《道教南传与岭南文化》,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04页。
[184] 《晋书》第7册,第2106页。
[185] 《道藏》第5册,第254页。
[186] 《晋书》第7册,第2106—2107页。
[187]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九,《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五叶。
[188]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第554页。
[189]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六,《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六叶。
[190] 参见马晓坤《东晋的名士和道术——许迈与鲍靓交游考论》,《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7年第4期,第89—92页。
[191]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第595页。
[192]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第586页。
[193] [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真诰校注》,朱越利译,第576页。
[194] 邓牧:《洞霄图志》,《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五五九号·浙江省》,据元至大年间旧钞本影印1983年版,第86页。
[195] 邓牧:《洞霄图志》,《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五五九号·浙江省》,据元至大年间旧钞本影印1983年版,第111页。
[196] 《咸淳临安志》卷二十六《山川五·于潜县》,浙江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宋元浙江方志集成》第2册,第637页。
[197] 《晋书》第8册,第2440页。
[198] (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六六六,《四部丛刊三编》“子部”,第二叶。
[199] 《道藏》第22册,第753页。
[200] 邓牧:《洞霄图志》,《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五五九号·浙江省》,据元至大年间旧钞本影印1983年版,第11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