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西游记》别开生面地带出了一大批神魔小说

《西游记》在我国小说发展史上开拓了神魔小说的新领域，正是在《西游记》的启迪、影响之下，部分作者把自己的兴趣爱好转向了超现实的神灵妖魔，创作出了各色各样的神魔小说，给了广大读者以十分奇突的艺术感受。但这类神魔小说的大多数却没有能汲取《西游记》创作的精髓，只一味地热衷于离奇荒诞的构思，变化莫测的故事情节和充满神秘色彩的超现实形象的描绘，缺乏必要的现实性和真实性，因此，它们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为人们所淡忘。《西游记》之不同于它们的是在小说所写的神魔故事里包含着丰富的社会内容，给人以强烈的真实感。

《西游记》的一个突出成就就是塑造了神话英雄孙悟空这个脍炙人口的形象。这一形象之所以长期得到群众的普遍喜爱、给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是因为他深深地扎根于群众生活的土壤之中。孙悟空身上寄寓着古代人民反抗封建压迫和征服自然的强烈愿望。在大闹天宫的故事中，作者以极大的激情刻画了孙悟空勇于追求理想、敢于破坏陈规，不承认神的王国的统治者的任何权威，坚信自己的力量并力图完全掌握自己命运的典型性格。孙悟空这一反抗斗争没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未能把玉皇大帝从他的宝座上赶下来，他一个筋斗云虽能翻出十万八千里，却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而终于被压在五行山下。这一令人深感惋惜的结局，寓言般地概括了封建社会里人民群众反抗斗争失败的历史悲剧。

在小说第七回之后便转入孙悟空等取经的故事，从此作者把描写的重点放在孙悟空等和途中妖魔鬼怪所作的斗争上。孙悟空以无穷的智慧、非凡的勇敢和坚毅的顽强战斗，逐一战胜了取经路上所出现的各种妖魔，铲除了那些危害人民的罪恶势力，体现出了人民的向往和追求:正义战胜邪恶，光明战胜黑暗。大闹天宫和西天取经之间保持着孙悟空性格内在的统一性。这是因为在西天取经中的孙悟空仍然是一个洋溢着战斗热情的英雄形象，渗透在这个英雄形象里的是为了既定的事业奋斗到底的崇高而忠诚的精神。西天取经中战胜种种妖魔，克服各式各样的困难，这不是对大闹天宫的反抗精神的否定，而是进一步的发展。正因为孙悟空有反抗封建压迫，坚决克服一切困难的战斗精神，从而使整个形象显得光彩照人，赢得了历代人民群众的喜爱。

《西游记》另一突出成就是在奇妙变幻的神话形式中，渗透着作者对现实的抨击。鲁迅在谈到《西游记》时曾指出:“讽刺揶揄，则取当时世态。”小说里的神佛，看似分外的“庄严”、“崇高”，实际上是外强中干、腐朽无能，它们正是人间最高封建统治集团在天上的投影。而那些形形色色吃人、害人的妖魔精怪，横行一方，作恶多端，也正是现实社会里那些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宦官、权臣和地主豪绅一类人物曲折而形象的反映。甚至作品中对一些道士恶行的揭露和批判都有着鲜明的现实针对性。

人们每当打开《西游记》时，犹如进入了一个瑰丽、离奇的境界，一个色彩斑斓的“神话”世界。作者为适应小说所表现的特定描写对象，在小说的形象塑造上作了大胆的创新。作者巧妙地把某些动物的自然属性与某类人物的思想性格联系了起来，使之和谐地融为一体，“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在对各种妖魔形象进行描画时，作者又常常从他们作为动物的生理素质中引申出他们所擅长的法术和手段，从而收到了引人入胜的艺术效果。《西游记》思想和艺术上的成就，使它大大高出于一般的神魔小说，在中国小说史上新颖独特、别开生面，为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