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亚夏越来越暴躁,还生起自己的气来。每天从早到晚,他都从被囚禁的皇宫二楼窗户向海上眺望。作为埃及间谍首领和拉美西斯大帝的外交部长,他却落进了安穆府省黎巴嫩人的圈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亚夏是豪门独子,跟拉美西斯是孟斐斯贵族学校的同窗。他学习成绩出众,既优雅又细心,对女子充满吸引力。他相貌堂堂,身材修长,眼神中有智慧之光闪烁,声音悦耳,并对时髦之事追逐不停。可如此的优雅,都只是表象,真正的他藏在表象背后:一名外交官,有着高超的办事能力,熟练掌握多门外语,对埃及的属地以及赫梯帝国更是了如指掌。
赫梯人拓展疆土的欲望,好像在卡迭石战役失败后消失了。在亚夏看来,应抓紧时间到位于赫尔蒙山与大马士革以东、地中海岸边这片毫无生机的地区——安穆府省做一次访问。原本他想对该省进行改造,将其改成军事基地,派出精兵突击队进攻赫梯人,彻底消灭他们迫切想要入侵巴勒斯坦、三角洲的意图。
亚夏乘坐的船从贝鲁特进入港口,船上堆满了礼物,准备送给安穆府省王子班德西拉。此人眼里除了利益,什么都没有。结果来迎接亚夏的却是哈图希勒,他是刚占据这里的赫梯王的亲弟弟。亚夏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这个对手又矮又瘦,看似弱小,实则聪敏狡诈。作为对手,亚夏觉得他让人感到畏惧。哈图希勒为了诱使法老的军队落入另外一个圈套,逼迫亚夏给拉美西斯写了一封正式的信。亚夏却盼着法老在看过这封密信后,对此产生怀疑。
拉美西斯要怎样做?他考虑到国家大事的重要性,不得不放弃落入敌人手中的朋友,竭尽所能尽快朝北边发起进攻。对法老了解颇深的亚夏确定,法老不会理会有多危险,马上便会向赫梯大举发起进攻。可是埃及外交部长是极好的交换条件,班德西拉想让埃及用大笔财富来换取亚夏。
亚夏性命堪忧,可他并不在乎。他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这种被迫的感觉。他的冒险活动从少年时期就从未停止过,这样被动等死,他真的做不到。他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拉美西斯可能相信他已经遇害,也可能利用装备了新武器的军队进行大规模反击。考虑得越多,亚夏越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解救自己。
佣人像之前那样,给他送来丰盛的早饭。王室饮食总管一直对亚夏彬彬有礼,从他身上挑不出半点毛病。
亚夏吃着烤牛排,听到沉甸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知道是这里的主人来了。
安穆府王子班德西拉,这个嘴上蓄着乌黑浓密的八字胡、年过五旬的胖子问:“我们的埃及朋友身体怎么样?”
“很荣幸你能过来看望我。”
“我希望能跟拉美西斯的外交部长把酒言欢。”
“哈图希勒没有陪你过来?”
“我们那个赫梯好朋友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拥有至交好友是件快乐的事……何时我才能再跟哈图希勒见面呢?”
“我也不清楚。”
“安穆府已变成赫梯的军事基地了?”
“我亲爱的亚夏,所有事情都会因时间而改变。”
“拉美西斯会勃然大怒的,难道你不害怕吗?”
“法老跟我这小小的属国从此将被一道墙隔开,再也不能逾越。”
“赫梯人掌控了迦南的全部地区?”
“不要问这么多问题……我想用你的宝贵生命交换金银财宝,这你是了解的。我原本不想让你在谈判过程中出什么事,可是……”班德西拉苦涩地笑起来,他想告诉亚夏,你已经没有时间把在安穆府的见闻传播出去了,因为你很快就将被处决。
“你对自己的立场没有任何怀疑?”
“没有,我的好朋友亚夏!赫梯崇尚的是强权,而拉美西斯要稳坐埃及统治者的地位,会遇到很多阻碍……不是密谋叛乱,就是军队造反,或者是这两点结合起来,将他除掉,又或者是随和一些的君主取代了他。”
“班德西拉,你对埃及和拉美西斯一无所知。”
“我知道如何判定好人坏人。在卡迭石,赫梯王穆瓦靼力看似失败,实际上却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你这是在赌博,很危险。”
“我不喜欢赌博,只喜欢美酒、美人、黄金。赫梯人身上流着充满斗志的鲜血,埃及人则与之相反。”
班德西拉轻搓自己的双手。
“我亲爱的亚夏,仔细想想投靠我们这件事,这是你在谈判过程中保证自身安全的最佳办法。想象一下,你要是给拉美西斯送去假情报……将在我们获胜后得到应得的回报。”
“我是埃及外交部长,你却让我背叛祖国?”
“无论做什么,都一定要懂得随机应变,不是吗?我也曾经立下誓言,要对法老忠心耿耿……”
“人不能在孤独中考虑问题。”
“你的意思是……需要女人?”
“她要细心,要有涵养,还要懂得体谅。”
班德西拉一口喝光剩下的酒,伸出右臂在沾湿的嘴唇上擦了擦。
“我愿意拿出任何祭品,只要你能改变心意。”
天黑了,亚夏房中点着两盏油灯,灯光昏暗。亚夏在床上躺着,身上裹着短短的裹腰布。他正在思考哈图希勒从安穆府出走这个问题。哈图希勒出走的时间,跟赫梯向巴勒斯坦、腓尼基属地发起进攻的时间有出入。安穆府的军事基地能帮哈图希勒控制整个局面,若安纳托利亚军队真的组织了大规模进攻,哈图希勒何以要舍弃安穆府呢?穆瓦靼力的弟弟不会到南部去,那太危险,他也许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大人……”
亚夏听到这声抖颤、微弱的叫声后,停止了思考,坐起身来。他看到一个少女出现在晦暗的灯光下,她穿着短短的紧身衣,头发散着,打着赤脚。
“班德西拉王子让我过来,命令我……让我……”
“到我身边坐下。”
她不安地听从了他的吩咐。她二十岁左右,一头金发,身材丰腴,充满吸引力。
亚夏在她肩上摸了摸:“你已经成婚了?”
“是的,大人。可王子向我承诺,这件事一定会瞒着我的男人。”
“他是做什么的?”
“他在海关。”
“你有没有工作?”
“整理中央邮政局的邮件。”
亚夏把金发姑娘的紧身衣的肩带拉下来,在她脖子上吻下去,接着把她压在床上。
“你看到过从迦南都城寄来的信吗?”
“看到过几封……不过,我不能告诉你内容。”
“这边的赫梯士兵多不多?”
“我也不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你是否喜欢你的男人?”
“是的,大人,我喜欢……”
“你觉得跟我交欢很恶心?”
她侧过头去。
“我可以不碰你,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她目不转睛看着亚夏,眼神中满是期望。
“你发誓?”
“可以,安穆府的神灵全都可以见证。”
“赫梯人不多,我们的军队有几十个教官,在训练士兵。”
“哈图希勒走了?”
“是的,大人。”
“去哪儿了?”
“不清楚。”
“迦南现在怎么样?”
“一片混乱。”
“赫梯人已经控制了这个省?”
“这是谣言。听说迦南都城加沙已经被法老占据,在一场突袭中,迦南省长死了。”
亚夏像获救一样,一下看到了光明。拉美西斯看懂了他的情报,还为了避免赫梯人继续扩张,马上组织了反攻。哈图希勒要回去向君主报信,正是因为这件事。
“抱歉了,小美人。”
“你……你说话不算数!”
“我说话算数,不过,我要做几件事,保证我的安全。”
亚夏把她的四肢绑起来,并封住嘴巴,又让她静下来——这耗费了他数小时。他看见她放在门槛上的外衣,想出了一个从皇宫逃出去的妙计:他把那件外衣穿到自己身上,把帽檐拉低,朝楼梯跑了过去。
一楼正载歌载舞,有些客人醉得人事不知,其余客人则继续寻欢作乐。亚夏从两个完全赤裸的女人身体上大步迈过去。
“你要到哪儿去?”
亚夏逃不了了,几个带着兵器的卫兵守在宫门口。
“你伺候完那个埃及人了?到这边来,小宝贝……”
距离自由只有几步之遥了。
班德西拉伸出湿乎乎的手,揭开了亚夏的帽子:“亲爱的亚夏,你真不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