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魂禁秘术
九月十七,太行山中。
云雾茫茫里,烟雨蒙蒙中,却有大批人马不断进山。
关中快刀丁克麻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浑身如同散架一般疼痛,毫无力气可言。好不容易习惯了微弱的光芒,才发现周围都是那天长安府的各门各派人物。丁克麻还算冷静,幽幽叹了口气,用关中丁家纳气法恢复内力。
陆陆续续不断有人醒来,哀怨声、咒骂声不绝于耳。丁克麻正要同身边陕北第一快剑郑三良说话,那微弱光亮处却传来机括启动声,紧接着石门缓缓上升。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众人一时失色。
一个黑衣妙龄少女冷漠地打量众人,只见关中快刀丁克麻和陕北第一快剑郑三良以及云旗门一众弟子在打坐之外,其余人都是东歪西躺,不禁嗤之以鼻!
那黑衣少女冷笑道:我当众位是什么英雄好汉,看来也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郑三良已与丁克麻同时穿出,郑家九九八十一手穿山飞燕式与丁家风云三刀是江湖中快狠准的有名招式,郑三良与丁克麻均是新一代中的俊杰,已隐隐有家主之风采。此时纵然功力恢复不多,可是骤然发力,加之出其不意,少女左臂右臂已同时中招。
郑三良一击得手,猛然听得破风声袭来,骤时剑身着地,借一剑之力,身体已紧贴石门而出。丁克麻反应稍慢,风云三刀第一式刀光无情使出变化多端,已无法躲避,只得变招为流云追风,一时间叮叮当当竟挡下三四十枚暗器。在此同时丁克麻也已身贴石门穿出。
那少女发话到中招再到郑三良穿出不过瞬息之事,而丁克麻从变招到挡下暗器也不过瞬息之事,等到黑衣少女反应过来,郑三良与丁克麻已逃出石门。
郑三良借一剑之力穿出石门时已看出此地之险恶:石门建在悬崖边,离深渊只有三尺。而暗器从正前方打来,在这一瞬间,郑三良又翻身向上,从石门上方攀岩而去。
丁克麻穿出却无他顾,直往前冲,奇怪的是竟然无人来阻拦。
等到丁克麻消失在茫茫烟雨里,一黑衣罩体,黑纱罩面的女子缓缓从石门对面的烟雨里走来。
那黑衣少女已垂着手臂出来关上了石门。低着头站在黑纱女子面前。
黑纱女子看了看黑衣少女的伤口,冷冷道:没想到郑三良功力如此深厚,这一点我倒是疏忽了。
黑衣少女道:教主,都是属下失职,才使得郑三良和丁克麻逃走,请教主责罚。
那黑纱女子摆手道:不怪你,我本就有意放走丁克麻,没想到郑三良也逃了,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和丁克麻一起走。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九月山中已落霜。
杨七醒来时头痛欲裂,第一次喝酒便是陈年烈酒,酩酊大醉。他突然有些懊悔,懊悔自己的放纵。
但他不知虽然自己武功确实登峰造极,然而常年静修山门,让他没有同龄人的社会经历。从下山到逃亡,短短两年间,他凭着超常的毅力应对各式各样的人物和事件已疲惫不堪。两月间的逃亡更是让他备受折磨。纵马轻裘少年郎,自己却身负命案与无数追杀。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能够克制到如此地步,已非常人可比。
凭借微弱的光亮,杨七起身,赫然发现身上盖着一袭锦袍,万川竟然不见了。
然而这还不足以惊讶,他再一转身,竟然有一黑衣人在身后。手中握着的长剑正是万川。
杨七凝视此人,暗运内力,不禁大吃一惊。丹田处犹如火烧一般,更奇怪的是浑身经脉疼痛如针砭。在这一瞬间,他竟闷哼一声,体内气血翻涌,忍不住鲜血出喉。
黑衣人忽然扶住杨七。
这黑衣人竟是长安侯府那白衣少年。
杨七忽道:姑娘这一招实在很不高明!
那白衣少年摘下黑袍,露出清秀的面容来,身上仍然白衣胜雪。
白衣少年道:你怎会知我是女扮男装?
杨七:你怎么会在这里?长安侯府各位豪杰呢?
白衣少女反问:你是不是杨七?
杨七点头。
白衣少女:我叫中梦蝶,楚地云梦崖,木头人铁塔罗汉。
杨七惊道:你来自云梦崖!
中梦蝶:不然那长河落日天下间除云梦崖之外,还有何人可使?
中梦蝶又道:破风声响起时,你就已经向风声最急处穿去,我料你无事就已和同门子弟冲出重围。可是等到第二天才发现盯梢的师兄已被大力金刚指重创身亡,长安侯府却已恢复平静。我买通侯府管家,管家竟也不知,只说四更时分有人在恭亲王侧府叫醒他,让他在天亮之前收拾好侯府。
杨七:大力金刚指,恭亲王侧府……
中梦蝶:后来我找遍长安大小客栈,各门各派人物竟然都没回来,连陕北第一快剑郑三良和关中快刀丁克麻也没有回来。我感到事情重大,只得先让同门子弟赶去太行山,自己来云旗山。没想到…
杨七苦笑道:我…我第一次喝酒。
中梦蝶听了失笑道:我没听错吧,名满天下的龙门七公子竟然第一次喝酒!
杨七怅然道:我从六岁起就一直在龙门后山卧雪岭中。我…我从没下山过。
面对这才见两面的少女,杨七竟然聊起了自己的往事。孰不知他常年一个人,没有同龄人作伴,龙门杨家子弟除他之外全在宗门内习武,自然无法接触。就连水绿棠也只见过数面。此次下山虽久,但一路大大小小比武逃亡之战更是没有一个朋友。此刻骤然遇到中梦蝶自然有了结交之意。
杨七暗中再运万川归海,这一次疼痛叠加,身形几晃,喉头腥味上涌。
中梦蝶忽道:内力逼封周身脉络,筋骨寸裂……
杨七惊道:禁魂锁骨缚筋大法?
中梦蝶俊俏的脸色骤然俨然:独天教独门秘术!
杨七长叹:你可知其恐怖之处?
中梦蝶喃喃:初期内力散于周身,无法凝聚,强行用力必然气血翻涌,周身筋骨如针砭,时间越长,用力越重,终究使筋脉寸断,功力尽失,生不如死。
杨七沉默半晌,才幽幽道:但愿我想的是错的。
中梦蝶:七公子,你说什么?
杨七:今天多少?
中梦蝶:九月十七,明天就是九月十八。
杨七:但愿来得及。
中梦蝶:什么?
杨七:九月二十,太行鸪狼!
中梦蝶:你疯了,中了禁魂锁骨缚筋大法,你还能怎么样?
杨七沉声:独孤天下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难道他还有什么传人?
中梦蝶:若非有传人,怎么时隔二十年又有人会?
杨七:此人暗下秘术,我竟不察,必然趁我受伤之时,而不直下杀手,必然留有余地。
中梦蝶:太行山?
杨七忽然想到白无心和那黑衣男子的对话,心中隐隐作痛,眼中痛苦之色一闪而逝。
杨七抬头望天,月色西沉,已过四更。
中梦蝶:你能坚持吗?
杨七笑道:区区小事,何足道哉!九月二十之前必要赶到太行山。
月色西沉,夜色忽暗。
两匹健马踏着青石板冲破夜色,冲往更深沉的茫茫夜色。
江湖,有些事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可以掌控的。身处其中,必然如云风驱,可是谁是云,谁又是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