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死亡的笑声

——《红岩》读后

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镣，

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

我不需要什么“自白”，

哪怕胸口对着带血的刺刀！

 

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

只有怕死鬼才乞求“自由”；

毒刑拷打算得了什么？

死亡也无法叫我开口！

 

对着死亡我放声大笑，

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

这就是我——一个共产党员的“自白”，

高唱凯歌埋葬蒋家王朝！

 

这是共产党员成岗，在敌人的特务机关“中美合作所”经过无数次毒刑拷打之后写的“自白书”。不，这不是什么“自白书”。这是烈士的庄严誓词，革命进军的号角，是反动派的葬歌。在《红岩》中，我读到了它，先烈的那种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使我激动得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在这样光辉夺目的形象面前，剥削阶级那一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说教，一齐失去了灵验；敌人那一整套自以为强大无比的镇压革命的机关——军队、法庭、监狱、刑场等等之类，一齐黯然失色，显得是那么软弱无力。“我们并不怕死，不要拿死来吓我们！”在无产阶级的硬骨头面前，愚蠢的敌人能有什么办法呢？

为什么革命者不怕死？而且对着死亡还要放声大笑？为什么烈士们在死亡面前还是那样的乐观？首先，他们看到的不是个人的得失、生死、忧患，而是革命事业的胜利前途。革命一定要胜利，人民一定要战胜反动派，社会主义一定要战胜资本主义，共产主义的理想一定要实现。这是不可改变的规律，就像无论怎样黑暗，太阳一定会出来一样。革命的道路上会有狂风暴雨，会有曲折，会有暂时的失败和后退，但无论如何，它还是要胜利的。即使是遭受到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和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那样大的挫折，革命的力量损失了十分之九以上，但是最后还是要胜利。革命者的每一项艰苦的努力，每一次牺牲，都是为向整个革命事业的胜利前进做出了贡献。不论这贡献是多么小，都终究是促使了革命的前进。革命在前进，自己做出了贡献，这就是值得革命者高兴的地方。

革命者不怕死，但却不是不爱生活。革命者最爱生活，最懂得生活的意义。请看《红岩》中描写的，难友们对狱中诞生的小生命的爱护，就可以知道。只有革命者把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生活，和阶级的、全体人民的生命、生活，融合在一起了。“我能舍弃一切，但是不能舍弃党、舍弃阶级、舍弃革命事业。”（方志敏《狱中纪实》）整个革命事业不胜利，那么整个无产阶级，全体劳动人民的生活、幸福以至于生命，都是没有保障的。把整个阶级的利益，全体劳动人民的利益，看作是自己的最大利益，因此，从革命者自身来说，能够为解放广大人民的伟大壮丽事业，贡献出自己的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也是一件值得愉快的事。当然，应该说明，即使是在敌人的监狱中，革命者的一切活动，也并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求生——尽可能地保存革命的力量，来为人民做更多的工作。但是，活要活得有意义，死也要死得有意义。只要有必要，有意义，革命者就不但不怕死，而且能够视死如归，含笑就义。

今天，生活在解放了的新中国里的青年一代，在和平生活的条件下，一般地说来，生死关头的考验是不容易遇到的。但是，革命先烈那种把自己溶化在整个阶级、全体人民之中，时时考虑着革命的整体利益的伟大气魄，那种即使个人牺牲，也仍旧坚持革命事业必胜，对着死亡也能放声大笑的坚定性和革命乐观精神，仍旧永远激励着我们。我们不是也应该常想到：怎样使自己的生活过得最有意义，怎样使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有意义的地方去吗？

（本文1962年5月发表。《说修养》，四川人民出版社，1980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