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九亿人的“饭碗”

——劝学篇之二

上次我们讨论了“饭碗”问题。我们谈的那个“饭碗”还比较小，还只是个人的饭碗。我们学习科学文化的目的当然不只是为了这样一个小饭碗。我们的国家有九亿多人口，这九亿多张嘴都是要吃饭的，都需要有饭碗。这九亿人的饭碗里盛些什么东西，是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头等大事，也是每一个有志气的青年首先应该关心的。

我们的现状是：平均每人只有一亩半耕地，包括种子、饲料、工业用粮在内，平均每人只有600多斤原粮，真能吃到嘴的不过是300多斤。我们的许多城市，每人的平均居住面积只有三四个平方米，放下一张床就没有多少活动余地了。我们的棉布还实行着计划供应，每人每年只有十几尺。我们的国民收入，按全部人口平均，和世界各国相比，要排到第100名以后。这种状况如果不根本改变，大家饭碗里的内容是丰富不起来的。

出路在哪里？搞现代化，决定性的因素就是要极大地提高我们整个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

拿农业来说，现在世界上的农业现代化主要包括两个方面：高度机械化和最新科学技术的应用。在资本主义国家里，前者叫“物力投资”，后者叫“智力投资”。搞高度机械化可以节省劳动力，但是很费钱。美国每个农业劳动力占用的农业机械等设备的资金，约为11.2万美元，西德也差不多相当于人民币4.62万元。我国人口多、底子薄，恐怕难以迅速赶上他们的水平。“智力投资”比较省钱，对提高产量见效也比较快。美国从1929年到1972年，农业产量增长81%，主要就是靠科学研究和推广新技术。1949年墨西哥全国平均小麦亩产也只有126斤。后来他们搞了个“绿色革命”，就是培育和推广矮秆、抗病、高产的良种，合理地增施化肥，到1976年平均亩产就达到了561斤。这里面的学问是很大的，要把最新科学技术用到土壤改良、植物保护、良种培育、化肥、农药、除草剂、水利灌溉、农田管理等方面去，就不能不学一点土壤学、化学、遗传学、生态学、动植物生理学、微生物学的知识。种了多少年地，连这块土地的化学成分都不知道，怎么能真正做到因地制宜？引来了良种，虽然也年年搞株选、穗选，却总也防止不了它的退化，这又是什么道理？为什么别人种的西红柿亩产3万多斤，我们这里却只有两三千斤，还因为晚疫病，品质年年下降？许多问题放在我们每一个农业劳动者面前。中国地方这么大，情况这么复杂，我们自己，特别是年轻的一代新农民，应该有志气、有信心去找到答案，不能样样等待农业科学研究机构来解决。

现在，人们在提倡养羊。这似乎只要交给一个小孩子去管管就可以了，不需要多大学问，其实不然。我国每只羊的平均出肉率不到20斤，还顶不上澳大利亚的半只羊。我们的绵山羊每只平均产毛只有2.9斤，而澳大利亚却是10.4斤，最高的甚至达到40斤。新西兰一亩草地可以养一头羊，我们的每头羊却要吃20亩草地的草。这里面没有学问吗？科学告诉我们：绵羊产毛需要牧草中粗蛋白含量在5.8%以上，而我国的牧草一般粗蛋白的含量却在3%以下。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再进一步，还有“全价饲料”问题，饲料中所含的各种微量元素问题，饮水问题，防病治病问题等等。哪一条能离开科学呢？历史正在向牧童短笛的时代告别，我们的认识能不能跟上去呢？

在有些国家里，规定了这样的法律：没有农业专门学校的毕业证书，哪怕你是农场主的儿子，也不准继承农场主的事业，国家不能允许把这样的农业交给无知的人去经营。我们离这个水平当然还有很远的距离。在我们的农业劳动者当中，中学生都不很多。有些地区，新中国建立初期曾经一度消灭了的文盲，现在却又大量产生了。这种状况，现在就已经同农业现代化的要求发生矛盾了。现在我们的农村，才只用上少量的电、机器、化肥和农药。但由于无知而造成的浪费就已经是很惊人的。如果我们的眼光再看得远一点，看到明天农村的变化，看到青年人将要在21世纪中的工作，对于是不是迫切需要掌握知识这一点，我想，是不应该再有怀疑的。

其他行业在现代化过程中需要的知识当然不会比农业更少些。在一些工业发达的国家里，人们的职业构成正在发生变化。科学技术人员占整个社会就业人口的比重越来越大。在许多工厂企业中，不但科技人员的比例往往要占到三分之一以上，而且对一般工人的文化程度也要求很高。我们的现代化过程中，各行各业的劳动者也都必然会遇到许多新的技术问题，强迫我们去学习。谁的文化基础好一点，他就有可能学得快一点，好一点，比较容易跟上时代的步伐。例如，我们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前，世界上还没有电子计算机。1955年，全美国也只有1000台。到1975年就有了22万台。20年内增长了220倍，普及的速度异常迅速，无论工业、交通、商业、服务业，都利用它大大地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但是，电子计算机用的是二进位数学，是“1+1=10”，是逻辑代数。在这种数学面前，我们许多人差不多等于是“文盲”。在今后的20年里，这个“盲”，大约也是有必要扫一扫的。总之，生产越发展，人类就越要靠科学吃饭。这个真理是打不倒的。

中国人的文化科学水平，在世界上曾经居于领先的地位。从16世纪前后开始，变得落后了。这个落后，反映在我们9亿人的饭碗里，使我们端起了饭碗就不能忘记。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每顿饭都要尝一尝苦胆的滋味，来激励自己，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使越国转弱为强。我们的饭碗也在天天提醒我们要发愤图强。无论掌握科学技术文化知识有多少困难，无论我们已经被林彪、“四人帮”的干扰耽误了多少宝贵的年华，无论别人可能对我们的努力表示不理解，甚至嘲讽，为了使九亿人的饭碗更牢靠，里面的内容更充实，更丰富，我们也一定要学习、学习、再学习，一定要做有知识的人。我相信，你是会有这个决心的。

（《中国青年》1979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