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 鸪 天 代人赋[1]

辛弃疾

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2]。平冈细草鸣黄犊[3]，斜日寒林点暮鸦。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4]。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5]。

【注释】

[1]代人赋：即代替别人写作。[2]已生些：已长出了一些。[3]黄犊（dú 读）：小黄牛。[4]青旗沽酒：门前挂着青色的旗幌卖酒。这句乃从白居易《杭州春望》“青旗沽酒趁梨花”诗句点化而来。[5]荠（jì 计）菜：一种二年生草本植物，春天开花，花白色，茎叶嫩时可以作蔬菜食用。

【品读】

这首词也是辛嫁轩闲居江西上饶期间所作。题作“代人赋”，可能是应人之请而代作，但从词的内容来看，词人实际上是借为农家代赋表达了自己对农村风物和田园生活的热爱之情。词的上片写柔桑破芽，蚕种已生，细草黄犊，暮鸦寒林，构造成一幅清新秀丽的江南农村初春风物图画。下片进一步描写农村生活的质朴欢愉，自在闲适。末尾二句，词人别出心裁，将“城中桃李”与“溪头荠菜”相比，当城中娇艳而柔弱的桃花李花正在为风雨而发愁的时候，春天却在野外溪头的荠菜花上绽放出蓬勃的生机！通过这一鲜明的对比，词人意在说明“城中挑李”之娇弱不如“溪头荠菜”之顽强。打个比方，“城中桃李”就好像城中的“娇小姐”，“溪头荠菜”就好似山里的“野姑娘”，其间的分别自不待言。也许词人这首“代人赋”的小词，正是替一个“村姑娘”写的。词人大概是在对村姑说：你用不着去羡慕城里娇小姐的生活，你就是一个活泼而美丽的姑娘！不仅如此，从这结尾两句中我们还可以体味出更深层的文化意蕴：词人对“城中桃李”的鄙夷，表明了他对喧扰繁华的城市生活的厌倦；词人对“溪头荠菜”的青睐，反映了他对恬淡淳朴的田园生活的热爱；同时，词人对质朴平凡而生命力旺盛的荠菜花的赞颂，也体现了稼轩顽强进取的人生观和崇尚自然素朴的美学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