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平 乐 检校山园书所见[1]

辛弃疾

连云松竹，万事从今足。拄杖东家分社肉[2]，白酒床头初熟[3]。        西风梨枣山园，儿童偷把长竿[4]。莫遣旁人惊去，老夫静处闲看。

【注释】

[1]检校：查看，游观。山园：指辛弃疾在江西上饶带湖所筑的居第，因为居第建于信州附郭灵山门外，故稼轩自称为“山园”。[2]社肉：祭祀社神的肉。[3]床：这里指糟床，是榨酒的工具。[4]把：握，拿。

【品读】

这首词也是辛稼轩在江西上饶闲居期间所作。词人虽然被罢官闲居，但他的生活依然很优裕阔绰，他在带湖建别墅，筑山园，盘中有鱼肉，杯中有美酒，山园里更种植了梨树和枣树，这些是远非一般贫民所能企及的，因此有人不免怀疑稼轩为官期间是否清廉无私，而宋人弹劾指控稼轩的奏章也多有“贪财”之辞，看来是无风不起浪，事出有因也！这首词描写的便是词人在山园别墅的闲居生活情趣。闲居郁闷无聊之时，词人便要在山园中走一走，散散心；看到园中那一片连接云端的茂密的松竹，词人便感到万事皆休心满意足。闲暇时，他也拄着拐杖到东邻去分一块祭社的肉，再舀一瓢糟床刚刚酿熟的白酒痛饮一番。梨儿枣儿挂满秋天的山园，馋嘴的儿童偷偷拿起扑打的长竿；词人吩咐仆役不要把他们惊跑，好让他老夫在闲适中静静地观看。词的上片描绘出一幅儿童山园偷枣图，生动逼真，颇有乡野生活气息。值得玩味的是，词人“莫遣旁人惊去”的态度，并非是出自对偷枣的儿童的同情，而是为了“老夫静处闲看”，似乎有点“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味道。然而仔细体会，我们便会发现，词中实际上很含蓄委婉地透露了词人胸中被迫闲居、有志难伸、报国无门的郁愤不平之情，所以词人不得不借“静处闲看”儿童偷枣来打发时间和排遣无聊。回过头去，我们再读开头所谓“万事从今足”的词句，方悟出那也不过是强自排遣的宽慰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