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卷1-14章 召公虎 ? 会师
月朗星稀,倒是个不错的夜晚。
只是召公虎军务在身,本次出征干系重大,他毫无闲暇欣赏夜色。
就在这时,门外有传令官来报——
“禀主帅!门外有虢世子特使求见。”
“虢世子?倒是位稀客,他派何人前来?”召公虎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
“属下不知,”传令官又补了一句,“好像是个少年。”
“少年?军中哪来的少年?难道是虢公的人?”
召公虎不得其解,不禁放下手中书简,兀自沉吟起来。
此次三公朝议出兵,虢公长父便百般刁难,说什么也不愿领兵北上,为此,与自己多有龃龉。
后来,周公御说也站到召公虎一边,支持出兵,太傅虢公一难敌二,只得勉强同意披挂出征,自领周王师主力部队,充当前军先锋;召公虎亦是随军出战,坐镇中军,负责后勤调度。尽管二人同赴战场,但毕竟是多年的政坛宿敌,故而谁也不服谁,不过是貌合神离而已。
至于老太傅的世子虢季子白,却素来与乃父大不相同,虽无甚大才干,倒是敦厚质朴。
只不过,召公虎同虢世子历来没有交集,对方突然派特使求见,不知是何计较?
“主帅是否接见?”传令官见没了下文,小心翼翼问道。
“请罢,见也无妨!”召公虎打定主意,便从几案后站起身来,在铜鉴前整了整戎装。
国人暴动已过去十四年,召公虎亦已年过四旬,早已不复昔日年轻气盛的模样。铜鉴中的自己,须发皆已斑白,额头皱纹堆累,那是共和执政以来,岁月沧桑留下的痕迹。
不多时,只见帐内光线一阵渐暗,灯影摇曳。
帐门拉开,有位少年撞进帐内,俯身便拜,“参见太保!”
“特使免礼,”召公虎起身相迎,“请起身叙话!”
“多谢太保!”少年特使起身,再拜稽首。
“敢问特使所来何事?”说话之时,召公虎仔细端详眼前的所谓“特使”,此人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衣着褴褛,并非是军中装扮,倒更像个野人模样,心下起疑。
“太保,我终于见到太保也……”这少年乍一开口,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召公虎愈发惊疑,这特使为何如此失态?
“实不相瞒,我……我并非虢世子特使。”那少年啜泣着,终于吐出半句整话。
“那你是何人?”召公虎顿时警觉,下意识倒退了半步。
身旁,卫兵们生怕主帅遭遇刺客,赶忙抄起长戈,挡在召公虎身前。
“无妨,无妨,”召公虎不以为意,走上前去搀扶那少年,“你有何委屈尽管说来,孤为你做主!”
“我从彘林而来,”那少年抹了抹涕泪,哽咽着道,“有紧急军情,要面呈太保……”
“彘林,”召公虎心中咯噔一下,“你从彘林而来?”
“正是,敢问主帅可曾认得此帛书?”言罢,少年便要伸手入怀中取物。
“主帅小心!”卫兵见状,再次挺戟向前,吓得那少年惊慌失措。
“退下罢,”召公虎摆了摆手,“多心了,哪来那许多刺客?”
他知道,自从国人暴动之后,周王师的卫士们成天神经紧绷,生怕周、召二公再出任何差池。
“什么帛书?”召公虎和颜悦色,降阶走到少年跟前。
少年定了定神,这才颤巍巍伸手入怀,将一叠帛书取出,小心翼翼,双手捧到召公虎面前。
“这是……《尚书》?”召公虎自然认得,此乃大周守藏室之物,于是奇道,“此物从何而来?”
“是老胡公所赠,”那少年道,“他说,但将此物呈交太保召公一观,便知端的。”
“老胡公?”召公虎沉吟起来,“胡……”他幡然醒悟,难道是他?看来,这彘林之中果有蹊跷。
想到这,召公虎警惕问道,“你说的这位老胡公,是何许人也?”
“他老人家隐居在彘林之中,好像有些来头,其余我知道的不多……”少年挠着头,神情不似作伪。
“你莫急,且为本帅细细道来,左右赐座!”
召公虎吩咐罢,又见对方饿得发慌,当即又下令安排饭菜。
就这样,少年一边吃着,一边将如何从彘林突围,又如何在汾隰遇见虢季子白,却错把虢公长父误认作太保,吃了一顿闭门羹之事,全部都说了一遍。
“这么说,”召公虎喟叹道,“太傅将你乱棒赶走,只因你是个野人出身?”
“是……是在下顶撞太傅在先……”那少年神情尴尬。
“你倒替虢公说话,”召公虎无奈地摇了摇头,“若非虢世子热心,护送你来本帅中军大帐,彘林之危,岂不是被那虢长耽误?”
“还望太保速速发兵,去解彘林之围……”少年眼圈泛红。
“这你放心,”召公虎收敛笑容,微捻长髯,“孤率周王师此来,确与彘林中人大有干系。本帅这就召集两位副帅,连夜商议进军事宜。”言罢,召公虎转身命令卫兵道,“速去请少师显父、少保皇父,前来帐内议事!”
左右应诺,领命而去。
“差点忘了,”召公虎见少年面露欣喜之色,突然想起一事,“还未请教汝之名姓、年纪?”
“承蒙主帅过问,”方兴忙道,“我乃方氏,单名一个‘兴’字,今年一十有五。”
“方兴……倒是个文雅名字,”召公虎沉吟道,“我见你谈吐非凡,倒不像是野人出身,不知阁下祖籍何方?父讳如何?又做何许营生呢?”
被问及家世,方兴眼神黯淡:“亡父名讳方武,我……我也不知他是何方人氏……”
“方武?”召公虎心中咯噔一下,“你是说,乃父名曰方武?”
“正是。”方兴再次落泪。
“你说方武……”召公虎只觉心中一阵剧痛,“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先父为了救我,在彘林外被赤狄围攻,惨死于乱箭之下……”方兴强抑悲伤,又哭了起来。
“唉!节哀顺变,”召公虎亦是大恸,“方武,没想到你忠心为主,竟死在赤狄之手!”
“太保,莫非认得先考?”方兴大奇,噙泪问道。
“何止是认得?”召公虎怆然道,“乃父是孤公父之养子,原名方武,后随我召氏姓氏,改名为召武。他自幼同孤一道长大,成年后便担任我太保府之家宰,孤视他作左膀右臂,不料今日竟听闻噩耗……唉,这么多年,方武音信全无,天可怜见,今日竟让我遇见故人之子……”
言罢,召公虎与方兴抱头痛哭起来。
许久,两人才算缓过神来。
“这些年,方武都没同你说起过身世?”召公虎奇道。
“未曾,”方兴仍未回过滋味,“这么说……先父不是野人?”
“非但令尊不是野人,你也不是,”召公虎拍了拍方兴肩头,“待此役凯旋,孤带你回镐京太保府内,便恢复你的国人身份。”
“这……”方兴愣在原地,此次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乐意?”
“非也,非也,求之不得,”少年连连叩首,“多谢太保恩典!”
召公虎微笑颔首,看得出来,方兴对其野人的出身耿耿于怀。又见这少年口齿伶俐,更兼从彘林突围的勇气和魄力,召公虎心中不禁起了爱才之心。可此情此景,又让他心中黯然——孤之爱子若还在世,也只比方兴年长三两岁,二人或许也能结为好友,如同方武与孤那般交情罢?
方兴见太保神伤,也不敢出声,只是垂手侍立在一旁。
又过了半晌,召公虎心情略微平复,于是问道:
“方武文武兼备,他在世时,可曾教你些许艺业?”
“只学习些文墨,略通些诗书义理……本来,亡父还要传授些武艺,可惜我太过愚顽,未能用功……”
“这倒相当难得,”召公虎见少年颇似其父,不禁起了爱才之心,“我大周重视礼乐教化,如今又是用人之际,倘若你有心报效,它日定有用处。”
“老胡公也曾如此提点,故将《尚书》馈赠于我……”
说到这,方兴又将老胡公临别前所托付之事,同召公虎说了一番。
召公虎连连点头,命从人取来锦布,小心翼翼将《尚书》包好,交还到方兴手中。
“说起老胡……你的恩公,”召公虎假装漫不经心问道,“他老人家近况如何?”
方兴叹了一口气,于是将赵家邨遭遇屠戮、老胡公如何收容邨民,又如安排自己突围之事,详尽同召公虎说了一遍。召公虎听得揪心,不由冷汗直冒。
“凶险……”召公虎不断重复着,“这可真是凶险得紧呐……”
“老胡公在隐居之前,想必是个大人物罢?”方兴忍不住问道。
召公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于是转移问题:“你方才说,赵家邨里有卫巫?”
“然也,邨长老之孙赵丑乃卫巫之子,是他勾引来赤狄屠村。”说到这,方兴恨得咬牙切齿。
听到“卫巫”二字,召公虎心意难平,他心底的不祥预感愈发强烈。
“太保,这卫巫究竟什么来头?”方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卫巫,这些除不尽的孽障!”召公虎心下烦忧,在营帐内来回踱起步来,“看来,这天杀的巫教,果真死灰复燃,忘我大周之心不死也!”
就在这时,帐外卫兵来报,“少师、少保求见主帅。”
“快快有请!”召公虎赶紧回席上坐下。
“主帅军务为重,在下这便回避……”方兴赶忙起身告辞。
“不妨,”召公虎摇了摇头,“你从彘林前线而来,对赤狄所知甚多,今日议事反缺不了你。不仅如此,孤还有事有求与你。”
“太保言重,”少年忙道:“方兴愿听驱驰!”
“周王师此役北上,必解彘林之围方才班师。此间时日,还需你羁旅军中,陪伴孤之左右,不知意下如何?”召公虎说得很郑重。
“自当效劳!”方兴大喜道。
说话间,两位副帅已然入帐,召公虎于是向方兴介绍道,“此二人也非外人,皇父官拜少保,显父官拜少师,皆是孤与太师周公得意门生,此次出征领副帅之职,助本帅协理中军之事。”
“参见二位副帅。”方兴倒头便拜。
“免礼免礼,”皇父、显父赶忙相搀,“闻听太保招待贵客,不想是位少年英才!”
皇父、显父皆三旬年纪,二人参拜罢主帅召公虎,各自择席而坐。
昔日周公旦制定周官,设卿事、太史二寮,总领众臣。其中太史寮负责礼乐,以太史为长,下属太卜、太祝、太乐等礼官;而卿事寮负责政务,以天官太宰为尊,同其后地官大司徒、春官大宗伯、夏官大司马、秋官大司寇、冬官大司空合为“六官”,各领六十僚属,是为三百六十官。
而在卿事寮、太史寮之上,又设太师、太保、太傅合称“三公”,辅佐天子。
周初之时,太公吕望为太师,辅佐武王伐商灭纣,后功成身退,受封齐国,是为齐太公。成康之世,周公旦为太师、召公奭为太保,分陕而治,辅弼天子,故而周、召二公世袭太师、太保。后逢昭穆之盛,又有虢氏军功最胜,继而世袭太傅,自此三公之职皆世袭罔替,直至如今。
然国人暴动之前,天子疏远周、召二公,另设少师、少保、少傅三职,皆命为卿,合称“三孤”,是为三公副手,至此之后,朝中便有“三公九卿”之官。周、召共和之时,拔擢皇父为少保,显父为少师,是为太师周公、太保召公得力副手,此次随军出征,乃负责筹措粮草之事。
而说起周王师来,更是一言难尽。
国人暴动之后,周王师元气大伤,这支曾经威震天下的虎狼之师,如今日薄西山,其战力还剩下几成,召公虎毫无底气。而放眼朝中众卿,除了太傅虢公长父、大司马程伯休父之外,其余人等亦非统兵之才。就连太保召公虎,此番也是第一次率兵出征。
想当初,古公亶父迁都周原,获封“周伯”,周邦便建军为“师”,抵御羌方、戎狄,是为商王朝西面藩屏。后文王继位,凤鸣岐山,灭崇而建都丰京,扩军六师,是为“宗周六师”,凡一万五千众,征战西土,罕逢敌手。
其后商纣无道,囚西伯于羑里,醢其世子邑考,商周反目。后周武王继位,拜姜太公为太师,六卿大夫皆命作将帅,以士作车兵,以国人作徒兵,大会天下八百诸侯于孟津,北渡大河,鹰扬牧野,最终伐纣灭商,定鼎中原。
中原克定,大周营建洛邑,留“西六师”拱卫西都镐京,建“东八师”戍守东都洛邑。武王早逝,周公辅成王摄政,平三监,践奄城,灭蒲姑,肃清殷商余孽。此后,周公旦重整殷商遗民,编为“殷八师”,戍卫商朝故都。
至此,大周坐拥“西六师”、“东八师”、“殷八师”,兵卒六万,声势浩大,威服天下。彼时,天下臣服,诸侯进贡,国运昌盛,戎、狄、蛮、夷不敢来犯,方有“成康之治”盛世,刑措四十年不用,圣人垂拱而天下治。
然盛极必衰,成康之后,昭王、穆王穷兵黩武,共、懿、孝、夷四王昏聩无能,百余年来,大周王师或亡、或散、或裁、或叛,早已分崩离析。故天子推行“专利”,国人暴动,王师多有从暴作乱者,几经肃清,元气大伤。
至此次赤狄入侵,召公虎点兵之时,大周王师竟连最基本的“六师”编制,都已经凑不齐整了。
这一切,召公虎痛心疾首,又如何能对外人道哉?
但眼下,彘林战事危急,召公虎无暇感伤。
“太保,深夜相召,不知有何要事?”显父、皇父不知端的,试探问道。
“据前方急报,赤狄大军已在太岳山驻扎,孤意欲提兵北上,二位意下如何?”召公虎无意隐瞒。
显父、皇父对视一眼,面带忧色。
“怎么?二位可有异议?”
“主帅,属下有一事不明……”显父欲言又止。
“请讲无妨!”
“不知主帅是率中军北上,还是同前军一同北上?”
召公虎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故意反问道:“有何分别否?”
显父踟蹰半晌,还是皇父接过了话茬,“不瞒主帅,半个时辰前,我刚从太傅虢公前军营帐归来,催问其何时拔营之事……”
“他可曾说何时北上?”召公虎问道。
“太傅虢公无意北进,而是要向东行军……”皇父深深叹了口气。
“什么?向东?”召公虎瞥了眼几案上的作战舆图,“东面乃是晋国,如今赤狄围攻的是北边的赵邑,他去晋国作甚?”
“太傅说……”显父小心翼翼,“赵邑迟早失守,倒不如先固守晋国……”
“荒谬!”召公虎拍案而起,“赵邑虽小,但地处汾隰之咽喉,赵军虽寡,但若得周王师驰援,亦可拖住赤狄南下之兵锋。太傅虢公领兵多年,如何不知赵邑乃不可失之地?”
“奈何太傅虢公决意东向,王师可战之兵皆在前军,我等仅剩老弱残卒,又当如何?”显父无奈道。
召公虎没有主意,对方说的都是实话,自己手下并无实际兵力可用,又能奈何?
显父、皇父见主帅沉默,也都低头不语。
过了许久,召公虎强打精神问道:“河内诸侯出兵之事,可曾有何动静?”
皇父禀道:“属下依主帅之令,传檄河内各诸侯,召其国兵以增援王师。大国当中,晋国、卫国皆有回应。晋侯将派出一师,由世子晋籍率领,明日到达汾隰东南;卫国国君、太宰卫伯和已尽发全国之兵,其与上卿公石焕各帅人马,明日亦可驻扎至汾隰东北。”
“太宰真社稷臣也!”召公虎听闻卫伯和出兵,心下稍安,“晋国地处狄乱前线,虽只出一师,倒也情有可原。其他呢?”
“小国之中,韩、魏、郇、耿皆有响应,由其国君或上卿率师,明日便可与王师汇合。”
召公虎微微点头:“如此,周王师能得六个诸侯国襄助,倒也与赤狄有一战之力。”又褒扬皇父道,“数日之际,少保奔波于诸侯国之间,可谓劳苦功高!”
“主帅谬赞,”皇父犹然内疚,“只可惜霍国未曾响应,其国君以守备汾水西岸为由,不愿出兵。”
“就属他最会推辞!”召公虎听方兴说过霍国之事,但念及霍国地小民寡,其君历来胆小懦弱,召公虎早已习惯,也无法再作苛责。
皇父、显父见主帅有了主意,便来问计:“中军明日如何行动,还望太保示下!”
召公虎沉思片刻,在几案上取出令箭:“战事如火,敌情如荼,我等不可按兵于汾隰。传令下去,明日中军三更造饭,四更拔营,与前军合兵一处,以谋北上之策。”
“倘若太傅虢公执意不从……”显父面带犹豫之色。
“从也好,不从也罢,”召公虎斩钉截铁,“本帅北上之意已决,没他虢公长父的前军,我中军与诸侯各军,就怕了赤狄不成么?”
“谨遵帅令!”皇父、显父闻言振奋,领命告退。
二卿走后,帐内只剩召公虎和方兴二人。
召公虎拍了拍少年后背:“你突围奔波一日,想必身心俱疲,本帅已为你安排罢食宿之需,你便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一早,随中军一道拔营,切莫误了时辰!”
“唯!”方兴深施一礼,告退出帐,自有卫兵引他回帐,不提。
送走众人,召公虎独坐几案之前,任由思绪纷扰。
想那国人暴动之后,天子出奔,召公虎与太师周公御说“共和”执政。十四年来,二公殚精竭虑,勉力维持政局,协调诸侯。可即便如此,还是有谣言四起,说周、召二公贪恋权位,不愿另立新君,乃是有篡位自代的企图。
此番出征,中军缺兵少将犹在其次,前军虢公长父更是暗中阻挠,逡巡不进、消极避战,手下将士毫无战心,实乃兵家之大忌。赤狄实力虽与王师在伯仲之间,奈何召公虎有心无力,手中这些老弱残兵,如何去解彘林之围?
这场决战不容有失,至于吉凶如何,召公虎没敢再往下想。
“召氏列祖列宗,历代周王庇佑,”召公虎心中暗祷着,“此役若能成功,大周便有中兴之望;如若失败,则社稷危矣……”
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三更鼓罢,中军饱食拔营,迤逦北去,开赴五里之外的前军大营。
经过一个时辰的行军,天光已然大亮,浮华气派的前军大营,赫然出现在召公虎面前。
营前,只见车马辚辚,旌旗招展,前军主帅虢公长父早已出营迎接,在他身后,两位副帅大司徒虞公余臣、大司马程伯休父,并虢世子白等,也都拱手肃立。
“太保!别来无恙乎?”虢公长父强颜假笑,前来与召公虎作礼。
“蒙太傅远来迎迓,召虎惭愧!”召公虎也不便少了礼节。
“有请!”虢公长父干笑了几声,便来搀召公虎下车。
他们身后,皇父、显父亦与虞公、程伯等同僚各自见礼。虢季子白再次见到方兴,亦是十分热情。
太傅虢公虽与召公虎政见不合,但场面功夫却是炉火纯青。
就这样,二公互相谦让着,齐步朝前军帐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