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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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卷1-13章 虢季子白 ? 引路

“军中何事喧哗?左右,速去探看!”

虢季子白刚刚结束在前线的勘察,心情还算不错。但眼前突然出现的喧嚣,让他颇有不悦——军旅之地,本该安静而肃穆,尤其是在他自己的防区里。

他贵为虢公世子,是未来虢国的法定继承人。父亲虢公长父百年之后,他还将世袭“三公”中的太傅之职,可谓年轻一辈贵族中的翘楚。但虢季子白不甘以膏腴子弟自居,厌倦了在虢国“世子监国”的无聊生活,眼看年过三旬,他思忖着如何报效大周。

终于,虢季子白等到了这次良机,得以随周王师出征。

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军旅生活,从小到大,他艳羡祖辈、父辈戎马倥偬的经历。虢国国君如今能担纲王师统帅,乃是历代虢公用军功堆出来的荣耀。而未来,这个传统势必轮到虢季子白来继承。想到这,这位少帅意气风发。

“禀少帅,”前去探路的副官已弄清状况,“前方旅帅抓住了个奸细。”

“把他喊来,”虢季子白略有兴奋,“本将有事要问。”

“遵命!”

不多时,副官将旅帅引到虢季子白面前。

见是少帅亲临,旅帅满面堆欢:“恭迎少帅!少帅可是勘查地形归来?”

此人必是个马屁高手,虢季子白心道。这些天,他没少在周王师中遇见这种小人。他们对下属凶神恶煞,见到官长却谄媚奉承,令人作呕。在虢世子的心目中,周王师就不该吸纳这等蝇营之辈。

“奸细何在?”虢季子白没好气道。

“押上来,”旅帅嘿然一笑,“不想此事竟惊动了少帅!”话犹如此,但他脸上挂满了邀功的喜悦。

话音刚落,一个少年人被扭送过来。

微弱火光之中,虢季子白见此人身材高瘦,衣裳上沾满了污泥,虽看不清少年的面貌,却能见他双眸中射出的坚定光芒。

那旅帅拍着胸脯道:“禀少帅,这便是属下捉拿的奸细。”

“奸细?何以见得?”虢季子白不置可否,“可别抓错了无辜之人。”

“此人可不无辜,”旅帅十分笃定,“他自称霍国来使,口口声声要见王师主帅。可他既没有使者符节,也没有霍伯国书……”

“武断,”虢季子白打断道,“赤狄作乱,霍国亦当其冲,霍伯遣使前来,必有缘故。”

那旅帅讨了个没趣,兀自打起圆场来:“少帅,哪有这年纪的使臣?”

“松绑!”虢季子白不想理他。

“少帅不可,”旅帅忙劝道,“万一他是赤狄派来的……”

“松绑!”虢季子白面色不善,“怎么?本帅的话,做不得数么?”

“唯,唯!属下不敢违拗,”那旅帅无奈,只得命左右照办,“松……松开他……”

虢季子白冷笑着,他很享受下命令的感觉。

不多时,那少年被除去绳索,在士卒的推搡下,来到虢季子白近前。

“你是霍国使臣?”虢季子白行了一礼。

“是,”那少年倒不讲究礼仪,“你是周王师的帅佐么?”

这少年怎么反问起我来了?虢季子白一愣,再度打量眼前这个少年,只见他面黄肌瘦,已是疲惫不堪,虽乘驾着霍国战车,但举手投足间略显粗鄙,哪有半点使节模样,怪不得怪士卒怀疑成细作。

“怎么和少帅说话呢?”那旅帅自不放过拍马屁的机会,“此乃当朝太傅虢公之世子,字子白。此役随周王师出征,领衔前军帅佐。”

虢季子白倒也不恼:“贵使,可否通禀名姓?”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我叫方……方兴……”

“唔,方兴?”虢季子白沉吟片刻,耐着性子问道,“你有何事通禀?”

方兴抱拳拱手道:“禀少帅,我有彘林紧急军情,想要求见太保召公!”

“你?要见太保?”听他口气不小,虢季子白愈加疑惑,“彘林,那又是何处?”

方兴没有直接回答,又匆匆忙忙说了一堆:“赤狄起多路大军,围困彘林、赵邑,兵锋已到晋国……我有前线急报,要通禀周王师主帅……还望少帅行个方便,让我去见太保召公,可否?”他紧张得语无伦次,说话毫无头绪。

“呸,太保也是你随便见得的?”旅帅又耍起威风来。

“这样吧,”虢季子白沉思片刻,“本少帅正要回中军帐复命,便带你去见主帅,倒也无妨。”

方兴见状,大喜过望,连忙称谢。

“少帅三思,”旅帅又叫嚷起来,“这可不是儿戏……”

“退开!轮得到你说话吗?”

虢季子白叱走旅帅,命副官去驾驶方兴的车马,带领手下数百士卒,一同朝前军大帐进发。

不多时,车马已来至前军的营帐前。

虢季子白跳下战车,对守营的将官道:“速去通禀,虢季求见主帅!”

那守将很是殷勤,笑道:“少帅哪里话?您是贵胄,要见主帅便尽管入营,何必通禀?”

虢季子白闻言不悦:“军中自有军法!在镐京,我是太傅之子,在军中,我便是寻常帅佐,如何能徇私破例?”

“这……”守将咋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啰嗦,速去通禀!”

“唯,唯!”那守将自讨没趣,只得灰溜溜去营内复命。

虢季子白这才心情舒畅,踱步到方兴跟前,问道:“少年,可见识我大周王师之雄风也?”

“雄壮!雄壮!”方兴目不暇接,不失恭维道,“少帅军法严谨,方兴佩服!”

虢季子白大笑道:“国人暴动后,世人皆言王师之虎威不再,我看未必!此役主帅若差遣本将为先锋,定能以一当百,全歼赤狄而归!”

方兴正贪看军营景象,只是随口答道:“少帅用兵得当,自是不在话下……”

虢季子白面带微笑,他猜不准此话是出自奉承或是真心,但听着好生受用。但想起出征以来的诸多不顺,虢季子白又不由抱怨道:“奈何,奈何!主帅不肯让本少帅出战,竟是指派些勘察地形、打探消息的杂活,屈杀我之将才也!”

他见方兴似乎对军旅生活憧憬不已,脸上满是羡慕神情,虢季子白也觉好笑。又顺口问道赤狄的行军情况,这少年对答如流,虢季子白惊诧之下,不禁有了错觉,或许方兴确是霍国的特使?

半刻钟之后,守营将官再次现身,低声禀道:“少帅,主帅有请!”

虢季子白见他毫无王师的威风,埋怨道:“没吃饱饭么?大声禀报!”

“主帅有令,请军佐虢季入营!”那守将加大了音量,可却依旧没有任何杀气。

“这才差不多……”虢季子白叹了口气,心中不以为然。

时已入夜,各营帐的将士们正生火做饭,三五成群,聚在篝火前面。虢季子白侧耳细听,本以为这些士卒会谈论军中之事,无奈听到的确都是市井邨言,好生扫兴。周王师的将官为何都如此不堪?就他们这般颓废的德性,如何与赤狄在战场厮杀?又如何重振周王师的雄风?

可他虽然憎恶这些军中的混子,却奈何无力改变现状,只得领着方兴,闷头朝着主帅大帐走去。

帐前,两排虎贲卫士左右侍立,刀枪出鞘,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放眼整个前军,能入虢季子白法眼的,也不过是这几十名中军卫士而已。在虢季子白看来,当下的周王师阵中,只有他们才算是真正的精兵锐卒、百战死士。可问题在于,自出征以来,这些壮士从未能去往前线,杀敌立功,而只是在这里站岗放哨,充当花瓶,怎一个奢侈了得?

虢季子白曾对此提出质疑,却被主帅怒叱“多管闲事”,只得不再过问。

至于这些卫兵身后的主帅大帐,尤其奢华无比,其气派竟与诸侯行宫相仿,丝毫不像是前线指挥中枢该有的样子。虢季子白想不明白,主帅究竟是来迎击赤狄的呢,还是到前线野营消遣而已?

通罢名姓,卫士撩开帐帘,迎接少帅入帐。

“走罢!”虢季子白给方兴使了个颜色,便大踏步走入大帐。

帐内灯光耀眼,墙上的朱红“周”字大纛映入眼帘,绣金篆字,十分显眼。旗下,有三张檀木几案置于主位,案上摆着虎符令箭,案前有三方织锦坐席,有三帅端坐其上。大周官员历来不分文武,在朝为卿大夫,在军则为帅、为佐。

正当中者,乃是前军主帅。这主帅身形瘦削,五十出头年纪,鬓角已然发白,一脸阴鸷,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在他左、右两侧,各坐着一位副帅,亦是锦帽貂裘,贵气外溢。

虢季子白在帐中站定,屏气凝神,等待主帅开言。

方兴在他身后站着,他哪见过这等大场面,声音直发抖,“这位主帅,便是太保召公吗?”

“嘘!噤声!”虢季子白忙叮嘱少年道,“主帅军令森严,帐内不可私语。”

方兴大骇,赶紧埋下头去。

“来者何人?”主帅明知故问。

“前军佐虢季,”虢季子白朗声奏道,“奉命往前线勘察敌情,已查清汾水东岸赤狄部署。”

那主帅闻言,也不做声,只是转头向右,对身旁的副帅程伯休父说了几句。

程伯休父是大周的百战宿将,年近花甲,精神矍铄,在朝廷中官拜大司马,同时也是畿内程国的国君。他的爵位虽不及主帅,但在军中威望颇高,是个能征惯战的良将。此次出兵,虢季子白正是担任程伯休父的帅佐,是其副手。

老帅程伯休父起身,笑容可掬,“虢氏贤侄,前方敌情如何?”

“禀主帅、大司马,汾水西岸并无赤狄踪迹,而汾水东岸,赤狄正围攻赵邑,已陷入僵持。末将回军之时,部下曾与赤狄略有交手,歼敌五十,斩首二十!”

“虢氏贤侄首战便有斩获,可喜可贺也!”老帅程伯休父抚须大笑,转身便向主帅请功。

“虽有斩获,但不足以夸功。”主帅闻言,面带几分得意,但口气依旧冷漠。

“禀主帅,赤狄部署已经查清,我军何不发奇兵以攻之?末将愿为先锋,提一枝兵马北上突袭,赤狄轻狡无谋,必非我军对手……”

虢季子白脑子一热,便来了劲头,准备申请出战,却不料被主帅喝断。

“军国大事,哪容得你这晚辈多嘴?”

“主帅息怒!”老帅程伯休父大惊,慌忙来打圆场,“虢氏贤侄年轻气盛,其情可原呐……”

左手边,另一位副帅虞公余臣也欠身劝道,“年轻人初临战阵,夸下海口,嘿嘿,也是勇气可嘉嘛。”

这虞公身材臃肿,满脸横肉,看着便不似战将,但在朝内官拜大司徒,位列九卿次席。

此外,虞国与虢国同为公爵,在诸侯国中爵位最高,故而地位尊崇,此次出兵,负责操持后勤之事。

见两位副帅求情,主帅这才作罢。“看在虞公、程伯份上,便饶你这一回!”

“这主帅好大架子……”方兴又忍不住嘀咕,“誉满天下的太保召公,难道就是这等模样?”

虢季子白讨了没趣,正欲告退,听到方兴牢骚,这才想起正事还未禀告。

“末将还有一事……”

“说!”主帅满不耐烦。

“这位少年乃是霍国来使,”虢季子白指着方兴道,“说是有紧急军情要面呈太保。兹事体大,末将不敢擅自做主,故而引荐于主帅……”

“霍国?”那主帅一怔,面带傲慢,问方兴道,“你领霍国何等官职?身居何爵?”

“我……并无官职,没有爵位,乃是赵家邨人氏。”方兴愣了许久,方才自报家门。

“你是野人?”主帅怒不可遏,“虢季,你领个野人来见本帅?”

“胡闹,胡闹!”程伯休父和虞公余臣也哭笑不得。

“你不是霍国使者?”虢季子白也听得发懵,不禁埋怨方兴道,“你为何瞒骗本将?”

方兴也不顾解释,高声禀道:“禀主帅,彘林此时被赤狄围困,怕是坚持不了十日,我与老胡公许下十日之约,要领着周王师去解彘林之围……”

“反了你了!”主帅大怒,一脚将几案踹翻,“腌臜野人,竟敢咆哮军帐?”

方兴正待辩解,忙被虢季子白拉住,堵住其口,便要将方兴拉出帐外。

虢季子白知道,主帅历来脾气暴躁,今日已触其逆鳞,断不可在此地久留,以免伤及性命。

“来人,”那主帅哪里肯休,“将口出狂言的虢季,还有这大胆野人,各打二十军棒,逐出帐外!”

卫士领命,一拥而上将乱棒打来,直打得虢季子白和方兴抱头鼠窜,夺路而逃,狼狈不堪。

待到逃出帐门之外,虢季子白还能听见主帅咒骂之声,出言极其难听。

“早知太保召公是这副德性,我何苦淌这浑水……”方兴莫名吃了一顿军棍,又气又恼。

“太保召公?”虢季子白奇道。

“帐内那位主帅,难道不是召公虎?”方兴亦是惊疑。

“非也,非也,”虢季子白苦笑道,原来这野人少年并不认识太保,“他并非老太保……”

“那他是谁?”

“也不怕你笑话,”虢季子白叹了口气,“方才这位是前军主帅,乃是当今大周太傅虢公!”

“虢公?”方兴双眼瞪得老大,“他……他是你的……”

“惭愧,”虢季子白无奈点头,“正是父帅。”

“那就难怪也,”方兴转忧为喜,又问道,“那太保召公何在?”

“这里是前军大营,主帅是太傅虢公;往南五里,便是中军大营,那的主帅,就是太保召公也。”

“那便是了!我早听闻太保是礼贤下士之人,哪里像……”话说一半,方兴顿觉失言,连忙止语。

虢季子白默然,许久方道,“你既冒死前来报信,说明确有要事,我眼下亦无差使,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你前往中军,去见太保召公,如何?”

“多谢少帅!”方兴大喜,连连叩首。

“快请起,”虢季子白将方兴扶起,一边命令手下,“鞴马,前往中军大帐!”

待手下准备完毕,虢季子白又从亲兵中点了百余人,燃起火把,邀请方兴同乘一车,朝中军大营方向驶去。

路上,方兴心情谈兴大浓,似有问不完的问题。

“少帅,周王师此次出征,为何要兵分两路?”野人少年问道。

“实不相瞒,国人暴动之后,周王师减员过半,已有十多年未曾出征。此次赤狄进犯,太师、太保有意出兵,然父帅坚决不允,故而多有争论。”虢季子白被父帅责罚,原本心情不佳,此时有人相陪说话,倒也越发释然。

“为何令尊太傅不愿出兵?”

“父帅说赤狄乃疥癞之疾,根本无须大张旗鼓讨伐。唉,说到这一节,我倒支持周、召二公。”

“此话怎讲?”

“如今大周衰微,正是示天下以军威之时,岂可听任赤狄作乱,而王师却无动于衷耶?”

“少帅灼见,”方兴拍手附和道,“那最后,太傅又如何同意出兵了?”

“朝廷由太保、太师共和行政,父帅虽手握兵权,但亦不好违逆,只得同意与太保共同领兵,北上讨敌——此役,父帅领前军为先锋,以大司马程伯、大司徒虞公为副帅;太保召公则领中军殿后,少师显父、少保皇父为副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方兴这才恍然大悟。

回答完方兴的问题,虢季子白转而对这位少年的身世起了兴趣,也反问起来。

“你方才说,你是从什么林子突围而来的?”

“彘林。”

“彘林……”虢季子白沉吟着,“父帅与太保、太师争执之时,我便听到他们谈及‘彘林’,只是不知,彘林究竟是何所在?”

“彘林者,乃太岳山下一片森林,无边无际。”

“太岳山?”虢季子白极力回忆着,“是也,我听太保召公朝臣们曾提及过太岳山,说那里是大周龙脉所在……”

“龙脉?”

“然也,太保召公发兵之前,在明堂召集众臣,对众公卿道——我姬周龙兴于丰镐,凤鸣于岐山,然追溯后稷、叔均之祖源,乃是在汾水、太岳山之间。此次赤狄围攻太岳,便是欲图我大周龙脉也!”

“莫非老胡公栖居彘林,便是在守护龙脉?”方兴自言自语道。

“老胡公?”虢季子白奇道,“那又是谁?”

“我是说,难道此次太保召公出兵北上,便是要守护大周龙脉?”说到这,方兴似乎略有惊慌。

“龙脉之说太过虚妄,父帅不信,本将亦有质疑。说来也怪,太保召公历来严谨,此次为了说服众卿大夫出兵,竟编出这奇怪说辞来。但不论如何,此次出兵,实乃大逞本将心中夙愿!”

“何许夙愿?”方兴来了兴趣。

虢季子白叹了一口气,许久方道,“我从小就向往军旅,希望效仿祖上历代虢公,驰骋疆场,却被父帅拒绝。今本将年近三旬,却从未经历战阵,实乃人生大憾也!”

“少帅以虢国世子之尊,却想着为大周征战沙场,实乃社稷之幸,自不会辱没祖宗荣光!”

虢季子白闻言大喜,并惊讶于对方的谈吐,不禁感慨起来。

“没想到,你一介野人,竟也出口成章!说起话来,倒让我听得受用!”

“此皆是亡父所授,粗通文墨而已,不足挂齿。”方兴似乎说到痛处,低下头去。

“令尊已经殁了?”虢季子白追问了一句。

“天杀的赤狄鬼,他们不仅害了亡父,还屠杀了许多无辜的邨民……”方兴眼眶中泪光闪烁。

虢季子白再三追问,于是方兴将赤狄如何入侵赵家邨,其父又如何死于非命,都详细地说了一番。

虢季子白何曾听过这种惨事,不禁怒发冲冠,双拳紧攥。

“小友休要悲伤,待本将引兵去杀赤狄,定为你的亡父与邨民报仇!”

虢季子白说得信誓旦旦,方兴却听得不置可否,若有所失。

说话间,车马不觉已到达目的地。

“喏,这便是中军大营,”虢季子白对方兴道,“你要求见的太保召公,便在这营内。”

“中军大营?”方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何以如此破败?”

诚然,比起太傅虢公所在的前锋营,这中军营帐不仅毫无气派,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戍卫的士兵们精神不振,仿佛得了恶病一般,哪有天朝王师应有的样子。

虢季子白耸了耸肩,苦笑道:“周王师一分为二,所有锐卒都已被父帅抽调到前军,剩下的,确实只有老弱残兵也……”

“多谢少帅相送,”方兴怅然,但还是对虢季子白长作一揖,“若非有幸遇见少帅,我方兴怕是已经被当做赤狄奸细,成了周王师刀下冤魂也……”

“不必多礼,本将与你也是相见恨晚,”虢季子白笑道,“没想到,山野之间,竟也有璞玉之才!你有胆有识,若能投在太保帐下,或可以施展才学,方不埋没于山林之间。”

方兴大受鼓舞,旋即又黯然道,“可我一介野人……”

“野人又当如何?”虢季子白摆了摆手,“你方才在周王师中所见的那些蠢材将官,确是各个出身贵胄,可他们能是赤狄的对手?他们能为大周立下战功么?”

“多谢少帅开导!”方兴面带喜色,再拜稽首。

虢季子白微微点头,辞别少年,回归本营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