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沙滩烤鱼
告别歪嘴大爷后，余波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沙滩上，嘴巴里嚼着红枣，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
那把红枣，一定是大爷的干粮，他把所有的干粮都给了自己，就因为余波跟他聊了一会儿天儿，他一定很孤独。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一句问候，两句闲聊，或许就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嘿~是波波吗，波波……波波，我在这儿呢！”
余波抬头望去，正是司令在河边挥舞着手掌喊道。
两人同时向对方狂奔而去。
“哈哈，波波你放假了啊？每周末都去你家找你，可你妈说你要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哈哈哈，来我看看你瘦了没有。”
“我瘦没瘦我是不知道，反正我看你是瘦了，还黑了，黑成煤灰了哈哈哈……”
余波和司令两人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
“你眼睛咋了？那么红。”司令开口问道。
余波揉揉眼：“没事，刚才跑得急，沙子眯眼了，喏，给你的。”
余波把槐花树杈递给了司令，司令接过翻着看了一圈。
“就个树杈啊？槐花呢？”
“靠，被羊啃光了。”
“哈哈哈……得得得，又不是啥稀罕玩意儿。”
两人又是抱着一阵打闹，对了，还有歪嘴大爷给的红枣，然后余波就把红枣分给了司令一半。
“你刚在河边干吗呢？”余波刚才跑过来的时候，看到司令撸起了裤腿没穿鞋。
司令又往上撸了撸裤腿说道：“干吗？抓鱼！”
“耶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兄弟我中午没地方吃饭呢？”余波撸起袖子也要下河。
“咋了，你家没人啊？”司令疑问道。
“不是，跟我妈吵架了。”
“因为啥？”
“我不想上了？”
“不想上哪？”
“二球，不想上学了啊。”
“啥？”
司令一脸惊讶的表情，想当年，你可是我们镇的骄傲啊，那一届唯一考入湾水县第一高级中学的人，咋说不上就不上了。
余波也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想换个活法吧，昨晚想了一夜，按照现在的成绩，铁定跟十年前一样，连个三本都考不上。
既然不能考取一个好功名，那就踏踏实实赚大钱，这个社会我算看透了，学历高有啥用，有钱才是大爷。
司令听了余波的解释后，是连连直摇头。
“好兄弟啊，听哥们儿一句劝，学一定要上，我辍学是因为成绩太差，本身又特别讨厌上学，可走入社会才发现，没文化人家根本看不起你，我去南方的厂里做过油漆工，人家根本不把你当人看，脏活累活全让你干，动不动就骂你打你，一天到晚工作十几个小时，一个月才两千块工资，实在受不了我就回来了。”司令想起自己的遭遇，话说个不停。
“那你有什么打算，在家放牛啊？”余波问道。
“农忙的时候干农活，不忙的时候去建筑队挣个外快儿，前两天还跟你爸去隔壁村子干过几天，这两天有点累，在家歇一歇。”司令回头看了看岸上正在啃草的牛，不能让它走远了。
听了司令的话，余波坐在沙滩上陷入了沉思。
余波又何尝不知道这社会是多么的残酷，可未来十年，是房地产市场井喷式爆发的黄金十年，他又怎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建筑队是一定要去的，这是目前唯一可以切入房地产行业的路子，可大学，还是要上的，没有学历，没有文化，混得再好那也顶多是个土八路。
“啊！有了！”
余波突然惊叫一声，吓得正在河里抓鱼的司令一屁股坐在了河里。
“你干啥熊娃，吓我一跳，鱼都被吓跑了。”
哎？一边干活一边考大学不就可以了，看我这脑子，跟浆糊似的。
这样的话，母亲和父亲那边，都好交代了。
方向有了，目标有了，方法也有了，一时间余波开心地在沙滩上耍起了第八套广播体操。
第一节，伸展运动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
直看得司令一脸懵逼，二球货，干啥呢，动作都做错了，“噗”，你个熊娃踢我一嘴沙子。
“嘿，一条大鲫鱼，波波接着。”
只见司令朝沙滩上扔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余波急忙上前，俯着身子双手把鱼摁在了沙窝里，哈哈，还想跑。
不一会儿，又扔上来两条，哇，还有螃蟹和龙虾。
余波在沙滩上挖了个深坑，直到把地下水挖出来，然后把鱼和螃蟹放了进去，害怕螃蟹爬跑了，就把螃蟹腿给掰断了。
叼着蟹腿吮吸了一口，咸咸的，还挺鲜。
“波波，你去梧桐林里捡点干树枝，一会儿哥给你来个河鲜大餐。”司令站在河里喊道。
“遵命，司令！”
余波穿过小河桥，奔向了梧桐林。
这片梧桐林是幼时小伙伴们的根据地，梧桐树的树干又高又直，还很滑，一般人爬不上去，一群小伙伴中，只有司令可以，这哥们是个爬树好手，掏鸟窝的事没少干。
余波看着这片梧桐林，甚是怀念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
片刻过后，余波捡了一大堆干树杈，又捡了一堆树叶，余波捡起一片树叶映在阳光下，树叶的枝干纹路清晰可见，微风拂过，突然想起了关蕾蕾，还真有点想这个大姐大了。
余波抱着干树杈回到了沙滩上，又在沙滩上捡了些干牛粪。再看司令，已经刮了鱼鳞把鱼收拾得干干净净。
司令早已经挖好了烤鱼的沙坑，用梧桐叶包好鱼，再去岸边拔了些草藤捆得严严实实，放入沙坑，埋上沙子，铺上干树杈和牛粪，点火。
“你这烤鱼做法真是独一无二啊。”余波印象里只有司令这么烤过鱼，确切说，应该是焖鱼吧。
“我也是跟村里的老人学的，说这样烤出的鱼又鲜又嫩。”司令回道。
焖鱼要很久，两人就坐在一起聊了聊人生，谈了谈理想。重生前，余波虽然去了省会发展，但也知道司令后来混的很差，所以，这次他要拉司令一把，有钱一起赚，有福一起享。
“好喽，沙滩烤鱼，河鲜大餐，开整。”司令约莫着火候差不多了，就拨开了沙子。
余波眼馋地期待着司令的杰作。
“哇，真香啊，不错不错，沙滩派对，有鱼有虾，还有小溪水可以看，这顿饭在金州，花多少钱都买不来。”
“你去过金州啊？”
余波刚说完金州，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金州是重生前工作的省会城市，一时间话说秃噜嘴了。
“没有，我是想象。”余波改口道。
余波本想给歪嘴大爷送一条呢，可回头望去，早已不见人影，可能已经回家了吧。
两人吃完午餐，又在河边玩了一下午，临黑才一起奔回家去。
刚到家门口，余波就看到母亲在大门口坐着。
“你个龟孙挺能耐啊，一天都不回家！”余母老远就看到了余波。
“打吧，反正你就我一个儿子，打死了以后没人给你养老。”余波嬉皮笑脸道。
余母叹了口气：“滚滚滚，滚回家吃饭去。”
余波刚踏进厨房就惊道：“哇，好丰盛啊，一二三……哇，八个菜呢，酸辣土豆丝、回锅肉、番茄炒蛋……都是我喜欢吃的。”
余波筷子都没拿，伸手就捏了块儿回锅肉放到了嘴里：“香香香，真香，爸妈，小土豆，快来吃啊！”
“洗手去馋嘴猫！”余母朝余波的手上打了一筷子。
听到哥哥的叫声，小土豆一蹦一跳地从屋里跑了过来。
“哥哥，哥哥，给我也夹一块肉肉，那个那个，我要那个大块的。”
“不夹，谁让你早上看我笑话呢。”
“呜呜呜……你是个坏哥哥呜呜……”
“停停停，怕了你了，就会哭，给，张嘴，再张大点。”
余母看着这可爱的兄妹俩，会心地笑了笑，真是一个比一个馋。
不一会儿，余波的父亲也进来了，手里还拎了瓶老村长。
“波儿，陪爸喝两杯？”
余母推了余父一下：“自己一边儿喝去，他哪会喝酒。”
“好，我陪你喝两杯，爸，我来倒酒。”余波接过酒瓶子说道。
一家人吃着吃着，余母突然哭了起来。
“唉，老娘真是命苦啊，跟着你爹这个没本事的玩意儿苦了半辈子，本想着以后老了能指望你享享清福，可没想到啊，你竟然不想上学了，我们大山里的孩子，只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你咋，你咋这么糊涂呢我的儿……”
得得得，是我忘记说了，钱，要赚，学，照上。
不过看着母亲难过的样子，余波的心里确实不是滋味。重生前直到三十岁依然一事无成，也从来没有带着父母去外面的世界看过。
母亲更是为了自己的婚事一夜白了头，辛辛苦苦培养了个大学生，到最后竟然连个媳妇也娶不到。
余波之所以两年没回家，并不是不想家，而是怕父母失望，父母也托村里的人说过媒，可这个年代是男多女少啊，人家一看你家车子房子都没有，那是连个面儿都不见。大专生咋了，本科生没娶到老婆的也多得是。
余波见不得别人哭，更见不得母亲哭，就谈了谈自己的想法，听了余波的想法后，余父喜出望外，余母也觉得是个路子，就心疼地抱了抱余波，才十八九，真是难为你了。
第二天，余波收拾好东西，返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