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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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双伤

康宁城众府兵看着迟韶抱着武凝跃下,随后将他放在地上。只是武凝站不稳,微微靠着迟韶。众府兵见武凝如此狼狈模样,先是大吃一惊,恐惧从心底向上萌发着,几人欲前去持扶,却还未走近,便被迟韶吓到,向后退了两步,站列整齐。

武凝强撑着精神,几乎是声嘶力竭道:“今日,我武凝......将这康宁郡守的位置让给迟韶......八百府兵的兵权让与她!......咳咳......”还未说完,头一沉,昏倒下去。

“迟大人。”长孙渊的声音突然在迟韶身后响起,“中锋部队来了。”

迟韶笑笑,点了点头,对面前八百府兵道:“如今大褚的实力在逐渐衰败,各位从事官职,定然是不懂底层人民的苦。当然有些人清贫出身,那我这番话便更能理解。巍巍皇城,便是为了服务百姓而立的。如今大褚不管,许多贫困之人遭受偷、杀、抢、掠!我曾经做过如此勾当,知道在这不受中央政府管辖的江湖混下去是多么轻而易举!但为了更多人,为了大褚的百姓!就算是叛国叛君之事,我们也应该一搏!天下易主,我们就是要当这个领头人!今日我要说的便这么多,想随我开辟新王朝的人跟随我,不想之人大可归家,娶妻娶妾,如此度过此生。选择权在你们手里,自己决定吧。”言罢,转身抱着武凝会了康宁郡府。

武凝的气息不弱,但是这内伤往往比外伤更为致命。一掌中丹田,散尽修成之气,气息逆流,五脏六腑均有损坏。一指点中太阳穴,损的是阳魂,此时阴气若是增长,武凝很可能丧命。

将武凝放到床上,长孙渊把了把脉,眉头微凝,长叹一口气。

“你他妈倒是说啊,这人还能活过来吗!”见长孙渊还是如此不慌不忙,迟韶急道。

长孙渊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神情:“迟大人自己打的人,那一掌一指是重是轻,迟大人应该知道。”

迟韶神情稍微缓和:“我打的不重,论常人是会当场毙命的,但是武凝是习武之人,阳气应该比常人要重,这一掌一指对他来说应该......”迟韶却也稍微愣了一下,顿时没有了往日讲话的那般底气十足,“......不至于危及性命。”

长孙渊微微笑道:“迟大人只要自己相信,他武凝便能活过来。此人底子不差,你与他交手之时应该看出来了。余下的话,我便不必说了吧。”随后起身,作揖后便退下了。

迟韶看着武凝,想起当时武凝从屋里推门而出,再到他一跃而上屋顶,所用时间不多,如此一看,内力想必不差。

想到这里,迟韶的心落了下来。长孙渊去熬制汤药了,武凝这边大概就无她的事了。迟韶推开门,看看门外景色。现在已至申时末,如此算来,中锋部队用了近乎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抵达的康宁郡府。那徐文一行人定是途中受了什么阻难,这才拖延许久。

初冬时节,天晚得异常之快,倒是让迟韶有些不适应。忽然想起来,江湖之上她已经过了十几个春秋离开迟家也是有十几年了。只是迟家,她一点也不想回去。江湖上,迟韶的野心和刚硬都被放大了好几倍,力量的放肆挥霍但无人管教,靠着坚硬的内心在江湖上谋生,得到一定的地位,不够坚强是不行的,进而也就有了迟韶的那句话:所谓的“过刚必折”,只是因为他不刚,是脆。

往事模糊不清地闪现在她脑海,却被她的意念一哄而散。迟韶习惯性地把手放在短刀刀柄上,出门询问了徐文的房间,便走到徐文的房门前,“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天色昏暗,徐文在房间里点上了五支蜡烛,昏暗的光线营造出一种和美的感觉。徐文坐在床上,就这旁边的灯看着褚国的地图,面色平和,未免显得有几分休闲之意。

“徐大人,打扰了。”迟韶微微俯身,走进房间,那张菱角分明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明暗清晰,模糊得光线中倒不免让人心生几分敬意。

徐文愣了一下,目光缓缓从地图中出来,见是迟韶,霎时间增了几分严肃:“无事。徐某这也是闲的,不知迟大人莅临是所谓何事。”

迟韶见徐文一语道破,本想直切主题,却不自觉得问道:“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都过去了,倒是徐大人,在看什么,如此饶有兴致。”

“啊,这个啊......”徐文看看地图,微笑道,“我只是在想,这烨炎郡守蓝霆不是江湖人,从官多年,据说还是在朝廷上说了什么皇上听不得的话,这才被贬成为一个小小郡守。如此人物,会不会......难以对付许多。”

“自然是如此。”迟韶避开话题道,“此事以后定会详议。我来,其实是想问徐大人一个问题。”

未等迟韶发问,徐文便似猜到一般,微笑道:“是有关中锋部队进城一事吧。”

迟韶道:“正是。我想要个解释。”

徐文眉头微凝,起身,作揖道:“还请大人恕罪。”

迟韶眉头一凝,声音顿时急躁起来:“你领兵进这康宁城,听的是老子的命令,你何错所在!”

徐文沉默良久,慢慢走到迟韶身后:“大人攻城,想必是十分顺利的。也正是如此,我带领的中锋部队这才受了埋伏。”

迟韶忽然想起,那时守在城门的只有两人,毫无防备一般地就被迟韶斩杀。

徐文道:“前锋攻进城,占领康宁郡府之后,大人放了烟花示意。那时,我便带着中锋部队正欲冲进城门......”

那时,徐文本以为这守卫军已被尽数斩杀,中锋部队攻城便会是轻而易举之事,不过这一切并未进行得如他所料的那般简单。守卫军刻意放水,留下整整一千精兵与中锋部队做抗争。一千六百余人的中锋部队与一千精兵做抗争,尽管数量方面稍占优势,不过中锋部队整体素质却不比守卫军。

徐文勒马,将长剑举过头顶,反射这阳光的光芒,大吼道:“众人听我号令!”

“是!”身后附和声鼓舞着徐文,徐文看着守卫军站在自己面前,大吼:“杀——!”

一声号令发下,双方厮杀起来。徐文驾马,长剑只管刺进向前扑来之人的胸膛。鲜血迸出,随着徐文长剑拔出,激发着他的本能。果真是“人挡则杀人”的豪迈。

徐文找回了当年行走江湖的爽朗,生死无忧。所谓性命和尊严,都是拿他人鲜血换来的,这盔甲沾染的鲜血越多,他们就离起义越来越近。

抛却人文礼节,这战场上只剩下血性。不知为何的,徐文心头突然一震绞痛,一剑划开面前的守卫军,头脑一眩,径直跌下马去,就连方才被他重重伤了一剑的守卫军都没有料到。徐文急忙爬起,再一次闪身置于战斗之中。

愈发晕眩,他便越要使用体内深藏已久的力量,越是这般用气,他心头的反应便越是明显。便是在这种晕眩的感觉中,徐文的速度到达了极致,他如一阵风,吹卷过的地方都是尸体遍野。

守卫军自杀一般的攻击在他面前毫无力量可言,而徐文脑海里自始至终都浮现着一个人影,长发飘摇,身姿窈窕,声音如梦一般的虚幻,在他脑海里充斥着,按耐不住他的疯狂。

两炷香后,徐文的剑终于停了,手指僵硬,勉强抬起手臂,将佩剑插入剑鞘。他四肢发软,胸口迅速起伏着,心脏跳动,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努力克制着脑海里那个身影的闪现,片刻后平复了呼吸,这才发现这城外一片狼藉,横尸遍野。府兵一千六百余人,损伤不足五百。

徐文声音嘶哑,喉咙干涩,但他还是强撑着喊道:“所有人,进城!”

府兵闻言,队列整齐,走进康宁城。

“而后,扫尾的府兵在长孙先生的带领下找到中锋部队,我看到长孙的那一刻,心里想着‘终于有人来了’,然后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晕倒过去。”徐文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无力。

“你说的那个一直浮现在你脑海里的身影......你可有什么印象?”迟韶道。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女人会与那件披风有关,而徐文身上,从夜袭安南郡府夺取披风开始,到战场之上脑海里浮现的那个身影,这一系列的事,都与毒莲脱不了关系。

“......”徐文沉默良久,呆滞的眼眸里这才闪过一丝难得的生机,“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是,这个女人的身影在我的梦里浮现过许多次。时而乐舞,时而作诗,时而下棋,那五珠棋,每次与她下都是输得不经心,不经意间她便赢了。只是在那梦里,我看不清她的脸,有一次看到了,但梦醒之后......便记不得他的模样了......”

“知道了。”听完徐文这一番话,迟韶心头顿时萌生了千万个疑问,需与长孙渊交谈才知,“徐大人早些歇息,战略之事,以后会讨论,你不必费心。”随后推开门,却在踏出房间的前一刻住了脚。“不必着急,你梦里的女子,我会告诉你是谁。只要等便是。”交代完,踏出房间。

武凝房内,长孙渊刚将汤药灌下武凝腹中,把过脉,便闻迟韶推门而进。

“如何了。”迟韶冷冷道。

“服了药,五脏六腑便可修复了,迟大人不必担心。”长孙渊微笑道,背对着迟韶,不多做理会。

“你过来,我问你个事儿。”迟韶道。

长孙渊收拾好医具,这才笑道:“初冬时节,外面风大,还是在房里说吧。武凝醒来还需几日,不必担心让他听见。”

迟韶闻言,不禁眉头微凝。沉默片刻,妥协道:“那我便问了。关于徐文的过往,你了解多少。尽数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