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胜战白衣
那股风行到一半，顿时分做了三股，一股横砍过来，另外两股倾斜着相交叉，范围渐渐扩大——看来这一招是要置迟韶于死地的。
迟韶尚未来得及思考，便本能地后退。这一退便退到了墙上。三股风还在不断逼近，迟韶一咬牙，一脚蹬墙，右手握紧长剑，将剑锋拄在地面上，三股风撞击到墙壁上的时候，迟韶的右脚方才离地。她的身体侧着，如箭一般飞到另一边房间的墙壁上，双脚尚未在墙面上落稳，便又有一股风紧跟着而来，迟韶只得赶紧跳开。双脚稍一趔趄，有些不稳地落在曹懿身后。
“长孙这小子判断得不行啊......这速度这么快，等不到曹懿神经疲劳，老子就他妈要累死了！妈的！”
迟韶心里暗自骂着，手上脚上却是不闲着，急忙站起，听着呼啸的风声，辨别着曹懿手上那根长棍的方向。
“左前方，五十步的距离，高度与我差不多。”迟韶心中判断道，急忙从地上爬起，与此同时发觉有一股风朝着她的颈部斜着袭来。“光是闪躲不行，必须要对他进行干扰！”迟韶一闪身，双脚蹬地而起，右手握紧长剑，等到凑近那根长棍的时候，剑刃重重地在长棍上划了一道。
刺耳的碰撞声刺痛着迟韶的耳膜，她落在地上，骤然觉得有些耳鸣的感觉。
不过如此一来，曹懿那里倒是安分了一会儿，她没有听到风声再次响起，向她袭来。
“好机会！”迟韶心中道，两脚腾空而起，径直向着长棍而去。迟韶转念一想，一脚径直向着曹懿的头部而去。若是曹懿倒下了，这长棍岂不也转不了了。
迟韶刚要落脚，却发觉那根长棍变了位置，挡在曹懿面前，飞速旋转起来。顿时烟尘四起，一片混乱。迟韶忙将一腿收回，左手短刀横过，刀刃与长棍摩擦着，趁此时，迟韶一脚踹在长棍上，后退到墙边。
那长棍的力量惊人，按理说这一脚下来迟韶应是稳稳地落在地上，顶多双手辅助稳定下来。但迟韶这一下的力量却被分散了，双脚没能稳住，反倒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翻滚了两下，方才勉强爬起来。
看来长孙渊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千万不要主动攻击。
曹懿似是顿了顿，风声减弱，而霎时间叶落声纷纷而起，四周树叶飘零。
“冬天树叶都干了，混在一起向敌方袭来更是很容易暴露攻击方向，效果大不如从前。”迟韶不禁心道，但这劣势越是明显，她反倒是越觉得心神不安。
“大概......他会换了攻击方式......”迟韶心道，右手不自觉地将长剑收回剑鞘，左手短刀刀身紧贴小臂，双脚分开站立，头微微低下，双耳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长棍转动的速度逐渐加快，迟韶周围的树叶逐渐飞到天上，稀稀拉拉的声音四方群起，干扰着她的神志。
“不，这不是他方才的招数。”迟韶不禁警惕，心道。她仔细分辨着耳旁风声的远近，心头突然一惊：“不好！”
她双脚腾地而起，脚下的树叶顿时凝聚到一起，向上袭来。迟韶急忙踏空而上，正欲飞上屋顶，却被那树叶群困住了下半身，甚至在向下拖拽。凭着身前的气息流动与自身的推测，她右手立马抓住屋檐，左手短刀顿出，一曲身，左手凭着感觉在空中划着，三两下搅乱了在下半身团聚的气息。一咬牙，右臂使劲一拉，竟翻身而上。
迟韶在屋顶上滚了两下，连忙翻身而起，猛地转身，便听到左右两边皆是树叶围攻，前后夹击，一时间竟无路可逃。
方才她推测曹懿是用了什么办法用气营造了一块与世隔绝的区域，不论区域内发生什么，外面都不会发觉。这阵法除了曹懿本人可破，其他人是破不了的。在屋顶上转了两下，也确实证实了她的想法。
面前只有一条路。迟韶从屋顶径直跳下，落在地上。
方才光顾着逃脱，却并未注意到那长棍已然停止转动。看来只要让那长棍的位置发生些偏移，这个阵就可以破得一半了。
迟韶赌了一把，向着长棍奔去，两脚腾空而起，左脚在长棍上轻点了一下，霎时一个闪身便到了那长棍的顶端。
身后的树叶加了速，紧跟上来，将迟韶包围住。
迟韶右脚赌定一点，狠狠地在那长棍上踩了一脚，随后一脚重重蹬开，双手握紧刀柄，侧翻着身，径直冲出团团树叶的包围。
那长棍晃了晃，随之那飘在空中凝聚在一起的树叶便轰然落地，干裂的叶片断裂开来，碎成了渣。
短刀刀锋刺入墙壁，迟韶将身一翻，径直翻上了墙头，稳稳站好。
曹懿大概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她杀死，前两次迟韶出击让他愣了两下，但这次他却是没有发愣。长棍继续加速旋转，这次没有零散的风向迟韶攻击，亦没有气息包围，使人陷落，难以动弹。而是身边的空气震动的速度逐渐加快，风势愈加猛烈，竟让迟韶都重心不稳。
“妈的，这一次怎么这么玩儿......”迟韶暗自咒骂道，缓缓蹲下，短刀一记插在墙壁里，这才稳住重心。
风势还在增大，若是再这么下去，就连迟韶也撑不了。更何况，以她的推测，距离开战，这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算是精神再怎么集中，再撑上几炷香的时间也是没问题的。她遵着长孙渊的推测，不能看，只能听，这本就是极耗体力，也极耗脑力的，现在迟韶就撑不住了，哪还有什么力气再撑下去。
——“你知道我用不惯剑的。”
——“这一战，一定会用到的。”
二人昨日的对话飘忽地在迟韶耳畔响起，迟韶一愣，骤然好似明白了什么，翻下墙头，将短刀插入刀鞘，艰难地走到一边，又将长剑拔出，双手握住临天剑的剑柄，靠着剑才算是站稳定。
“若是对方的力量在与改变周围环境，那他用的一定是气。改变你周围的气息，让你心神不宁。他这一招的力量未必有多强大，不过是造成心理压迫罢了，用你强硬的武功那是破不了的。此时，你要谨记的便是四个字：以气破气。心不要慌，在你身体周围创造一个他破坏不了的空间，为你自己创造可以休息的时间。”
熟悉的声音又在迟韶耳边响起——这声音每当迟韶与武林高手对决但遭遇难处的时候便会响起，当时想不起那声音是谁发出的，话究竟是谁说的，时候也不行。不过那话往往是正确的，至少迟韶曾经无数次按照那声音说的，反败为胜，将整盘棋都翻转过来。那声音说的对便是了。
迟韶将所有的力气放在双手上，长剑剑锋离地三寸，随着她一声怒吼，剑锋径入地中。长剑随之带来的震荡如涟漪一般，传到曹懿那边，竟与曹懿的阵相持不下，两方力量相敌了片刻，曹懿居然也难以相抗，长棍停止转动，骤然倒地。曹懿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迟韶听周围没了声音，便将蒙眼的布条摘下，将长剑收入剑鞘中。
曹懿不知是怎么了，突然跪坐在地上，喘着气。直到迟韶走到他面前，曹懿才哆嗦道：“常卿......常卿，你又回来了？”
迟韶“啧”了一声，伸手将那面具扯下，扔在一边。她见曹懿这副模样，以为他大概是疯了，不禁冷笑道：“什么常卿，怎么连皇帝都风言风语的。”
曹懿昏暗的眸光突然闪亮起来，脸色苍白，在散乱的长发下显得格外渗人。
迟韶的左手不自觉地握在了短刀刀柄上，不觉提高了警惕。
曹懿缓缓捡起旁边的长棍，拄着长棍站起。曹懿阴郁的声音在散发下道：“常卿，十数年前你叛离师门灭了整个吕府，这还不够吗？害死了你的恩师，今日......便要来杀害朕吗！”
迟韶觉得莫名其妙，而莫名其妙中又不禁有几分不耐烦。她素来讨厌别人聊起她的过往，毕竟事情都过去了，再多加议论，反倒显得这个人幽怨至极，无能至极，懦弱至极，反倒还愿意批判他人。简直让她想要一刀杀了。
“诶呦喂曹懿啊，怎么我打败你了，你倒疯了？什么常卿，什么恩师什么吕府！破你个阵你就在这儿随意猜忌，倒真是配不上程前辈。”迟韶不禁怼了回去，而一时觉得怼得有些开心，看着曹懿一副幽怨的样子更是心神愉悦，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我当时就不该杀程前辈，杀了你这个昏君多好，到时候褚阳城也不用打了，反正皇帝已经被我杀了，老子他妈直接当皇帝！”
言罢，迟韶冷笑了两声，顿时杀意上了心头，短刀亮刃，向着曹懿走去。
曹懿沉默着，那副羸弱的身子骨也不知何时变了劲道，竟一手将那长棍拿起，向着迟韶砸去。
不过这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多大力气，迟韶双脚蹬离地面，两脚用了劲，径直踩在长棍的一头，竟将那长棍震碎了大半截，从曹懿手中掉落下来，在地上碎裂了。
迟韶大概觉得胜算在握，左手一刀正准备刺入他的胸膛，却见那一身白衣一晃，那牛头面具不知怎的从地上飞起，向着迟韶砸去。迟韶将身一侧，躲过那面具，而等回过神来，却不见那白衣人，只有依旧破旧的孙氏书堂后院，以及那如刚来一般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