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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有一次我的父亲和母亲曾经离开中国,乘火车回美国探望孩子(或孩子们)。在横贯西伯利亚的铁路上,走了十天,没有餐车,他们在车厢里的斯特诺酒精炉上做饭。父亲只要闻到一点点香烟气味,哮喘病就会发作,而母亲是抽烟的,她可能大部分时间在列车通道上过的。
——我在想象这一切。母亲给我讲述下面的事情时,从没有提过这些。
过了斯大林的俄国之后,火车在波兰的比亚韦斯托克停靠时母亲想下车,那里是她妈妈的出生地;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她的妈妈死在了洛杉矶。但是,1930年代外国人专用车厢的门是封闭的。
——火车在车站停了几个小时。
——老妇人们轻轻地拍着冰冷的车窗玻璃,想出售她们的微温的克瓦斯饮料和橘子。
——母亲哭了。
——她想亲自触摸一下她妈妈的遥远的出生地,仅仅一次。
——她没有得到准许(并且被警告,如果再要求下车,哪怕待一分钟也会被逮捕的)。
——她哭了。
——她没有对我说她哭过,可我知道。我看见了她。
同情。损失所有馈赠的遗产。女人们聚集在一起诉苦。我曾痛苦怨愤。
为什么不愿意善良呢?改变一下心灵。(心灵,那最富有异国情调的地方。)
如果我原谅了母亲,我便解脱了我自己。尽管这些年来,她始终没有原谅她妈妈的死。我将谅解我的父亲,原谅他的死。
——大卫也会原谅他父亲吗?(不是因为死)让他自己决定吧。
“有关个人的诸种问题正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