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奇怪的陌生人
“是北方人……”
加兰德示意弟弟压低身体，不要被敌人人发现。
远处有三个人，一人骑马两人步行。即便没有靠近，也能从穿着打扮上判断出来，他们不属于荒原部族。这块地方出现的陌生人只有一种，就是北边城堡以及附近居住的“北方人”——那是荒原部族的敌人。
他们定居在高山脚下，用石头搭建出坚固的城堡。而且他们霸占了最肥沃的良田，仅靠耕种就能丰衣足食。他们的族群更加高大健硕，战士装备精良，平民也穿戴精细。
远看他们，领头的那个穿着皮外套，头戴铁盔，手里握着铁剑，在阳光下亮闪闪的格外显眼。而两个跑腿的杂兵穿着绗缝的棉质长袍，手里握着锋利的长矛。他们探头探脑地张望，不晓得在找什么。
“难道是城堡里派了奸细，来勘察荒原的情况？”加兰德不由得一阵紧张。他飞身上马，小心地朝敌人接近……
加兰德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北方人。他们的皮肤白皙，发色也浅。鹰钩鼻子，嘴脸唧唧歪歪的。看他们脸上都有倦容，一定是走了很远的路才过来。
慢慢靠近敌人，加兰德悄悄搭弓上箭，屏气凝神……戴头盔的家伙耀武扬威的，高低是个头目，这一箭就送给他。少年双眼注视着敌人，指尖轻轻一放。
“嗖——！”
朝天一箭在半空中扭转两圈而后落下，不偏不倚正中敌人肩膀。只见那人惨叫着跌下马。
简陋的弓箭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杀伤力，经验和技巧都不可或缺。加兰德是部族里最厉害的猎手，无论猎物是鹿还是人。
“敌袭——！”北方人尖叫起来。
两个小兵顺着箭矢的方向发现了加兰德。他们互相喊了几句便冲过来。北方人讲的话加兰德一句也听不懂，但危机迫在眉睫无需在意。
一对二的战斗少年没有优势。加兰德反手握着弓箭策马佯遁。他的矮脚小马跑得不快，眼看着一个杂兵要追上来了，少年反身一箭，正中那人脸上。
紧走几步，又见另一人举着长矛拦路。加兰德一把拉过马头，赶紧调转方向。
“嗖——！”
敌人的长矛落空，深深扎在草地上。
加兰德需要换个更有利的地势。他对于荒原的地形再熟悉不过。迂回了一小圈，转眼就跑上一个土坡。
这时追兵已到近前，举起长矛一通猛刺。加兰德急忙侧身闪躲，因为太过着急而失去平衡，他从马背上翻下来，连人带马双双摔倒，他打着滚爬开。
敌人见他落马便步步紧逼，用力一挥长矛再次落空。加兰德没有那种彪悍的武器，只得抽出腰间的猎刀自卫。二人比划着转了个圈，谁也没打着谁。
敌人大概觉得一个小孩子会有多大能耐，肉搏肯定占下风。于是“咿呀呀呀”一番叫喊，朝加兰德的脑袋砸过来。
加兰德翻个跟头躲开。闪躲之时脚下一滑，连滚带爬地摔下土坡。
敌人见了嘴角浮现得意的笑容，他乘胜追击跳下来。万万没想到，少年猛一翻身跳了起来——这小子是装的！敌人则因为用力过猛，一屁股滑倒浑身都是烂泥。
就在敌人万分焦急的时候，加兰德稳稳地靠过来。也就是那么一瞬间，锋利的猎刀转手一挥，仿佛一道电光划过。待回过神来，士兵的喉咙被割断，伤口血流如柱。
那人又惊又恐，捂着伤口哇哇大哭。加兰德只觉得一阵好笑：“成年人也不过如此，死到临头终于知道胆怯。”
他推了一下敌人，不多时那人一命呜呼。
捡起敌人的长矛，这是个不错的武器，打猎时用它可以事半功倍。铁是荒原上稀缺的资源，连这种做工粗糙的矛头都是宝贝。
加兰德望着敌人死尸出神了好一会，又听到远处传来呼救。他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个脸上中箭的杂兵莫非没死？萨吉还在后面躲着，他会不会有事！
“萨吉——”他大喊着。
春风吹拂着草地，一阵一阵波浪浮现，却怎么也看不到萨吉的身影。
“糟了！”加兰德心头发慌，难道他们把萨吉掳走了？敌人会逃向哪里呢……他仔细地寻找周围的蛛丝马迹。
这时，好像有极其轻微的哼声从眼前某处传来。
“萨吉！”
加兰德立即奔去，原来他面前的草地有一小块断崖，只有半个人那么高，正好在他的视线之外。而前面那个受伤的士兵，正和萨吉扭打成一团。
只见那个士兵身体压住萨吉，手里握着尖刀，正要刺进萨吉的胸口……萨吉在用全身的力气抵挡，几乎要吃不消了。
加兰德急了，扑上去撞开那个士兵。士兵转而拿刀刺他，他扳着敌人的手较劲。力气比不过敌人，他灵机一动身子猛地一甩，抱着敌人滚向远处。翻滚时敌人被自己的刀割断了喉咙。
僵持片刻，待敌人彻底不动了，加兰德才长舒一口气，瘫在地上。
萨吉惊魂未定，一股脑扑进哥哥怀里哭起来。
“阿哥——！”
“嗯，乖，没事了。”加兰德摸摸弟弟的头。
加兰德仔细搜查了北方士兵，捡走战利品。看到地上被丢弃的铁盔才想起来，“刚才中了一箭的那个领头的，他好像跑了！”
“哈，阿哥这么勇猛，他吓得屁滚尿流，直接逃走了！”
“可是，他们是为什么目的深入荒原的呢？据我所知，北方人也不大会离开自己的领地……”加兰德心里还有疑惑，但没法从尸体口中得到答案。
“看来我们不能继续露营了。回大本营跟首领汇报吧！”加兰德说。
“好吧……”萨吉失望地点头。这一天的兴致全被敌人破坏掉了。
兄弟俩上马返程的时候，又看到前面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不好，那些士兵还有同伙！”
这个时候，太阳开始下山。金色的阳光下视线没有先前那样清晰。一眼望过去，是个佝偻的身影在草原上艰难地挪动。
加兰德还是让弟弟原地等待，自己提起弓箭靠近。走近了，却是个干瘪、瘦小的人蹲在地上发抖。
“别、别杀我！”
竟然会讲荒原部族的语言，加兰德松了口气。
“把头抬起来。”
那人乖乖地抬起头来。天呐，加兰德差点没有吓昏过去，世上怎么有这么丑的人！
只见这个人长得歪头瘪脑、不仅驼背而且偻胸，身体完全是扭曲的。一张扁脸上两粒芝麻大小的眼睛、一嘴烂牙。他瘦骨嶙峋的，神情还有点恍惚。这般猥琐，简直是恶鬼一样！
加兰德不仅一辈子没见过这么丑的人，就是把他这辈子见过的全部丑人，每个人贡献一条缺点出来捏在一块儿，也没有这个人这么丑。
这人衣衫褴褛，不停用生疏的族语说，“不要杀我！”
“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个奴隶。”
那人一边说，一边跪拜。他拿加兰德当成是个神明一样，不停地祈求。奴隶的身份无可辩驳，他那身破旧的衣服有荒原部族的痕迹，但又不那么对味儿，部族里没人这么穿。
“塔瑟人？”
“呸，贱种！”萨吉走上前骂了一句。
塔瑟人曾经也是荒原上的一支部族，听老人们说，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背信弃义，遭到了荒原部族的驱逐。从此以后居无定所，只能流浪、经商。纯正的游牧部族根本看不起塔瑟人，称他们为贱种。跟这种人打交道不需要讲道义，没人跟他们血脉相连。
“我曾是他们的奴隶。”那人谦卑地解释道，“后来我被卖给北方人，成了军队里的奴隶。前两天我从城堡里逃出来，那几个士兵是来追杀我的。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救了我一命。”
说完，奴隶又给他磕头。加兰德没跟塔瑟人打过交道，对他们谈不上恨意，只是这副嘴脸也喜欢不起来。
“哼，谁救你了！”加兰德冷冷地说，“有罪的人，神圣的荒原容不得你践踏，尽快滚吧！”
见加兰德不杀自己，那人非常高兴，奴颜媚态地跟上来。
“恩人啊，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当尽心尽力报答你的恩情。我是个奴隶，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了，带上我一起走吧！”
这话可把加兰德恶心到了。怎么，天底下还有人放着自由的机会不要，专门要给人当奴隶的？他皱起眉头，怀疑这人另有所图。
“你什么意思？骗吃骗喝我这里没有。我养活自己都吃力，没空养活你这个丑八怪！”
一见加兰德讲话通情达理，那奴隶更加谄媚，靠过来抱住少年的大腿苦苦哀求。
“小主人，我很聪明，又能干。我不仅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养你！”
“你有病吧！既然你能养活自己，非要一个主人做什么？立即滚，离我远一点！”
哪知这个人骨头贱得很，抱着少年就是不撒手。
“信不信我宰了你！”
加兰德刀都举起来了，正要一刀结果这厮。奴隶突然改口说道：“北方人就要来攻打你们了，你还不知道吧？过几天他们就来了！”
“你说什么？！”加兰德一愣。
“你果然不知道，哈哈！我在军队里当奴隶，我全都知道。”
“你可别撒谎……”
加兰德攥着拳头，生气，又不知该怎么办。他是个单纯的孩子，而这奴隶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关头，油嘴滑舌得很。
“小主人，现在你需要我了吧？我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我带你早点逃命吧！”
“哼，你这家伙，跟我回去见大首领！”加兰德说，“你还知道些什么，全都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