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经济效益评估

世界银行“水和环境计划”从2007年开始在世界范围内开展对环境卫生项目的经济评估。最初这项评估在东亚国家进行，之后进一步推广到非洲和南亚等国家，目前拉美国家地区也开始进行。评估第一阶段的主题是恶劣环境卫生的经济损失。研究发现，恶劣的环境卫生每年为柬埔寨、印尼、老挝、菲律宾、越南等东亚国家造成的经济损失超过92亿美元（2005年价格），影响总计超过4亿的人口。评估第二阶段围绕环境卫生改善措施的成本和收益，研究主要在柬埔寨、印尼、菲律宾、越南、老挝和中国云南省六个国家和地区进行。研究表明改善环境卫生对家庭、社会具有丰厚的经济回报，主要体现在改善健康、环境和生活质量上。

“水和环境计划”在中国的云南省也进行了研究，研究目标主要为包括改厕项目在内的一系列水与环境设施的成本与收益分析。其中成本包括投资成本和运行成本，改厕的收益体现在健康、到达厕所时间、外部环境、粪便利用、生活质量以及例如隐私、洁净程度和舒适度等方面的其他无形收益。研究还将改厕对生活质量提升的效益与其他措施的效益相比较。世界银行2010年的研究在云南省选取了具有不同社会经济水平、文化背景的八个地区，结果证明所有地区相比改厕前都体现了显著的经济效益。

一 经济效益评估的主要方面

1．收益成本率

研究使用美元每伤残调整寿命年（disability-adjusted life-year, DALY）作为成本收益分析的主要指标。研究表明在农村地区所有的改厕设施都具有非常高的收益成本比率。其中粪尿分集式厕所的成本收益比率是1710.88元（272美元）每伤残调整寿命年，化粪池式厕所为3012.91元（479美元）每伤残调整寿命年。城市地区公共厕所的收益成本率为3509.82元每伤残调整寿命年，化粪池式厕所为5572.94元每伤残调整寿命年，完整下水道式厕所为8711.65元每伤残调整寿命年。

2．经济收益

在农村地区，改厕降低了腹泻、寄生虫等疾病的发病率，减少了医疗支出，避免了劳动力损失和早死损失，三项合计收益平均每人每年1759.94元（279.8美元）。时间收益方面，没有卫生厕所的农村家庭平均每年每户花费37.6天在路上及等候使用共用或公共厕所。研究使用自家的卫生厕所后的等候时间收益，成人按平均工资的30%计算，儿童按平均工资的15%计算，则农村地区每户每年可以产生276.76元（44美元）收益。农户使用卫生厕所产生的粪肥平均每年每户可以产生收益295.63元（47美元），如果是沼气式厕所，每年每户平均收益为484.33元（77美元）。

3．改厕成本

改厕成本方面，农村地区共用厕所、坑式厕所和粪尿分集式厕所的建设成本从849.15元（135美元）到1163.65元（185美元）不等，沼气厕所的平均成本为2270.69元（361美元），化粪池厕所的平均成本为3189.03元（507美元）。每户对卫生厕所维护的年平均成本根据设施不同从100.64元（16美元）到270.47元（43美元）不等。如果将建设成本和维护成本加总平均到使用的每一年中，则每年的成本约为182.41元（29美元）到427.72元（68美元）每户。

除了世界银行的报告外，经济效益的研究在国内并不是很多。一项在广东湛江地区对改厕工作经济效益的研究显示，改厕在该地区可以通过节省相关疾病的医疗费用产生直接效益13万元，改善环境产生扩展效益300万元。安徽省三个县的改厕项目研究表明，卫生厕所对粪便无害化处理比旧式厕所明显提高肥效，增加了农户的经济效益，折合成人民币每年约为50元，此外卫生厕所每年可以减少医疗费用50元，共产生100元左右的经济效益。

二 经济效益评估

在改厕的经济效益评估方面，本章结合文献综述的成果，将从直接经济效益、间接经济效益、改厕投入-产出效果三个方面进行测度及评估，并在此基础上，结合全国改厕工作的总投资，对我国三年医改期间农村改厕工作的投入产出比进行估计。

鉴于该部分数据在实际调查时存在统计口径差异，本章仅选取陕西、山西和江苏三省的数据对农村改厕工作的经济效益进行评估，全国改厕经济效益评估的相关指标值用上述三省平均数据进行估计。

（一）农村改厕的直接经济效益

对于农村改厕带来的直接经济效益，本章从节约医疗成本及误工费、节约燃料费用支出、节约肥料费用支出三个方面来衡量，并对我国农村改厕工作的直接经济效益进行汇总计算。

1．医疗成本及误工费

医疗成本及误工费包含三个相关指标，分别为医疗成本、误工费以及因陪护患者而产生的家人误工费，其中医疗成本包括了医药费、营养费以及因病就诊途中花去的交通费（见表2-6）。

从具体指标来看，在医疗成本方面，陕西受访农户因患粪口传播性疾病而支出的医疗成本最高，平均每次为680元；其次为江苏，平均每次321元，这与三省总体的平均水平331元/次相近；山西该指标为161元/次，在受调查的三省中排名最低。在误工费及家人误工费方面，江苏分别以539元/次和231元/次居三省之首，陕西次之，山西最低；三省受访农户平均每次因患粪口传播性疾病而产生的误工费及家人误工费分别为370元和166元。

总体而言，在本次调研的所有受访农户中，平均每次患粪口传播性疾病，将花费包括医疗成本及误工费在内的总费用为867元。其中，从不同地区来看，陕西农户的医疗成本及误工费最高，为1171元/次；江苏次之，为1091元/次；山西最低，仅为548元/次。

2．节约燃料费用支出

节约燃料费用支出主要以改厕前后农户年均燃料费用支出的差额来反映（见表2-7）。总体而言，在调查的三个地区中，能带来新能源（如沼气）的卫生厕所覆盖率并不高，平均仅为2.1%；在具体各省中，最高的陕西也只有3.4%，山西居中为2.3%，最低的江苏仅为0.7%。造成这一现状的主要原因是当前普遍采用的新建卫生厕所类型为三格化粪池式及双瓮漏斗式卫生厕所，它们都不具备生产新能源的能力，而能够生产新能源的三联沼气池式卫生厕所因成本较高，且较难达到所需粪源量，因而没有被大范围推广。

不过，通过对比发现，在三联沼气池式厕所相对较多的陕西，平均每户农户的年均节约燃料费用达到了1345元，远远高于山西的92元和江苏的50元。三省的该指标值总体为750元/户。虽然对该指标值的测度中包含的样本量较少，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三联沼气池式卫生厕所虽然建造成本较高，但鉴于其较高的投资回报率，仍具有在粪源充足地区（如牧区）推广使用的必要。

3．节约肥料费用支出

节约肥料费用支出也主要以改厕前后农户年均肥料费用支出的差额来反映（见表2-8）。在调查的三个地区中，山西能带来新肥料的卫生厕所覆盖率最高，达到了79.6%；陕西次之，为70.8%；江苏最低，为47.8%；该指标三省总体平均水平为65.9%。江苏该指标值最低的原因在于该省农户普遍使用的是三格化粪池式卫生厕所，粪便在粪池中处理后被抽粪车统一抽走，而不施肥到自家田地的比重较大，因而使用新肥料的农户相对少于其他两省。

通过对比可以发现，平均每户农户在年均节约肥料费用支出方面，不同地区的差别并不像在燃料上那么大，山西最高，为212元；江苏次之，为157元；陕西最低，为155元；三省总体平均为178元。

4．全国改厕直接经济效益总体估计

根据文献综述成果及实地调研所获资料特征，我们建立以下全国改厕直接经济效益计算公式：

其中，C是直接经济效益汇总，CH是医疗成本及误工费，ΔCH表示节约医疗成本及误工费，CF是节约燃料费用支出，CM是节约肥料费用支出。以下分别是各分项指标的计算公式：

其中，pop是农村人口数，phealth是平均每次患粪口传播性疾病的医疗成本及误工费，α是粪口传播性疾病发病率。

其中，num是农村人口户数，pfuel是每户年均节约燃料费用支出，β是能带来新燃料的卫生厕所覆盖率, pmanure 是每户年均节约肥料费用支出, γ是能带来新肥料的卫生厕所覆盖率。

将函调及入户调查获得的数据代入上述公式进行计算，其中粪口传播性疾病发病率α用县函调数据均值代入计算，另外部分指标的全国平均值用三省总体均值代替。计算结果如表2-9所示。

从计算结果可以看出，2011年全国改厕工作的直接经济效益汇总达到了260.2亿元，其中节约肥料费用支出为228.6亿元，占总数的87.86%；节约燃料费用支出为31.3亿元，占12.03%；节约医疗成本及误工费为3295万元，占0.13%。

从入户调查情况看，陕西、山西、江苏三省2011年改厕工作的直接经济效益汇总都在11亿至12亿元之间，其中山西和江苏的改厕直接经济效益都主要体现在节约肥料费用支出方面，而陕西在节约燃料费用支出方面占比为三成左右。值得注意的是，在节约医疗成本及误工费这一指标上，山西由于函调项目县中患粪口传播性疾病人数与上年同期相比有所增加，所以其节约医疗成本及误工费出现了负增长的现象。

从表2-10可以看出，我国在2009～2011年改厕累计直接经济效益达到了771.6亿元，其中节约肥料和燃料费用支出分别为677.8亿元和92.9亿元，节约医疗成本及误工费为8948万元。

需要指出的是，在计算2009年和2010年直接经济效益时，所有经由入户调查获得的数据都用2011年数据代入计算，如“次均医疗成本及误工费”“户均节约肥料或燃料费用支出”及“能带来新肥料或新燃料的卫生厕所覆盖率”等。后文计算间接经济效益时，同样按此方法进行计算。

值得一提的是，在医疗成本及误工费方面，三年间该指标值呈逐年递减趋势，这说明农村改厕工作切实提高了农民的健康水平，从而导致粪口传播性疾病的发病率下降，进而节约了大量的医疗成本及误工费，减轻了农民的经济损失，提高了农民的生活质量。

（二）农村改厕的间接经济效益

对于改厕带来的间接经济效益，本章将根据人力资本法，研究粪口传播性疾病死亡率降低后能获得多少人力资本，进而计算这些人力资本在一生中能获得多少经济收入。

根据文献综述成果及实地调研所获资料特征，我们建立以下患粪口传播性疾病早亡而导致间接经济损失的计算公式：

其中，H表示间接经济损失，pop是农村人口数，πj是j年龄组患粪口传播性疾病死亡人数占总人口数比重，T和t分别代表从劳动力市场上退休的年龄和患粪口传播性疾病死亡者的平均死亡年龄，B代表农民人均纯收入，i是假设死者继续存活的年数，ε和r分别代表农民收入增长率和社会贴现率，θ代表生产力权重。

在实际计算中，本章将从劳动力市场上退休的年龄T设定为60岁，并把患粪口传播性疾病的死亡者按年龄分为两个年龄组：0～14岁年龄组（年龄点设为7岁）和15岁及以上年龄组（年龄点设为40岁）。因各年龄组生产力不同，其生产力权重θ亦不同，0～14岁年龄组未参加社会财富创造，其权重设为0.15; 15岁及以上年龄组创造财富多，其权重设为0.80。由于未来实际收入增长是未知的，一般选择假定一定的收入增长率和相应的贴现利率。农民收入增长率ε选择实际计算的我国2001～2009年农民人均纯收入年均增长率6.6%，社会贴现率r设定为长期利率3%。改厕间接经济效益的其余相关指标用函调及入户调查数据代入计算。计算结果如表2-11所示。

从计算结果可以看出，2011年全国患粪口传播性疾病早亡导致的间接经济损失为1296万元，其中14岁以下年龄组早亡导致的间接经济损失为865万元，占总数的66.74%; 15岁以上年龄组早亡导致的间接经济损失为431万元，占33.26%。

我们将患粪口传播性疾病早亡导致的间接经济损失的差值ΔH作为全国改厕的间接经济效益，从表2-12可以看出，中国在2009～2011年改厕的累计间接经济效益为117.1万元。卫生设施的普遍改善与医疗水平的提高，使得患粪口传播性疾病而死亡的人数比重处于较低水平，因而本章所测度的改厕间接经济效益并不大。

（三）农村改厕的投入-产出效果分析

2009～2011年，中央及各级政府对农村改厕的总投资为87.2亿元，其中，中央政府的总投资为41.8亿元；此外，群众自筹资金为57.9亿元，全国农村改厕资金总投入T合计145.0亿元。同时期，改厕的直接经济效益C和间接经济效益ΔH之和为771.6亿元。由此可得，三年医改期间全国农村改厕工作的投入产出比为：

即1个单位改厕资金的投入能够带来5.3个单位的经济效益，所以农村改厕项目从社会经济性的角度来看是可行的。

此外，从中央政府对农村改厕工作的投入产出来看，其投入产出比为：

即中央政府1个单位的改厕资金投入能够带来18.5个单位的经济效益，这充分说明中央对农村改厕工作资金的投入在全国农村改厕推进过程的关键作用。

三 经济效益总结

农村改厕工作的经济效益显著，主要体现在节约肥料费用支出方面。

三年医改期间，全国改厕工作直接经济效益达到了771.6亿元，其中节约肥料费用支出677.8亿元，节约燃料费用支出92.9亿元，节约医疗成本及误工费0.89亿元；我国在2009～2011年改厕累计的间接经济效益为117.1万元。

从改厕的投入-产出效果看，全国农村改厕工作的投入产出比为1∶5.3，即一个单位改厕资金的投入能够带来5.3个单位的经济效益，此外，从中央政府对农村改厕工作的投入产出看，中央政府的投入产出比为1∶18.5，这充分说明中央政府对农村改厕的资金投入对全国农村改厕推进过程的关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