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九十九）让人纠结的好消息
正月初二，天气晴好，村里还是照例，嫁出去的女儿带上爱人和孩子回娘家。快到晌午的时候，大宝家地面上的薄霜完全融化了，大黑狗突然向村口方向奔去，不到五分钟，秦同华骑着那辆摩托车带着妻女到了村头，第一眼看见院前停放着一辆崭新的汽车，先惊后疑。他也恭维地喊起来：“又是一个大老板！”
他的话音未落，何梅便瞪着大宝说：“什么大老板，是假老板！”
大宝的脸上便呈现尴尬的红，一直到脖子根。秦同华一看母子不悦，便赶紧带礼品去看看师傅朱双全。剩余的人进屋吃上一颗新年的金元宝——茶叶蛋。何梅生好炭盆，放在堂屋大桌底下，黑碳生发出的火光温暖着每个人的双脚。
通向稻谷场的马路上，秦同华拎着礼品不疾不徐地走着。这两年，不知不觉地白发都明目张胆地露了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银光，清晰可见。他心里一直祈祷着师傅身体无恙，能够东山再起。
朱双全家院外仍旧冷冷清清，大门虚掩着，小黑狗正从门里钻了出来，老远看见秦同华来了，似曾相识朝摇摇尾巴，然后把他带进了院子。秦同华刚进门，院内衣着整齐的大山就看见了，赶紧迎了上来。
“秦叔，新年好，年年都是你来看师傅。”大山见面说。
“大山，你今年多大了？”秦同华突然看着眼前这个成熟的小伙子问。
大山觉得这个问题太突然了，便装没听见，说：“秦叔，师傅在屋里喝茶。”
两人来到第九间屋子，只见桌上一茶壶的壶嘴冒着热气，茶壶的旁边放着一小碟花生和一小碟姜糖。满头白发的朱双全正满面笑容地坐在桌旁接电话。
这是大山很少看见师傅如此兴奋的表情。
秦同华看见朱双全还是老样子，不过他的眉毛倒是真的长长了不少，从两边垂了下来，俨然像个寿仙。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傅已经年近七旬了。不过看着师傅的长寿眉，他心里又宽慰了不少。朱双全看见秦同华来了，示意他先坐会。大山给他泡了一杯茶，然后陪他静坐了几分钟，朱双全终于挂上电话。
“同华，你来了正好！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朱双全笑着说，两绺眉毛向上抖动着。他刚从徐建国那里得到消息，现在镇里鼓励招商引资，还给予很多政策支持。这让朱双喜出望外，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然而秦同华听了之后先喜后忧，他是否留下来帮助师傅。这又是一个重大考验的时刻到了。
两人边说边往院子外走，阳光照在朱双全的头发上，突然间，他就像颗闪亮的太白金星降落到人间，喜悦洋溢在他的脸上。大山跟在后面，把院子大门敞开到最大程度。
不一会，稻谷场上就出现了一辆黑色轿车。从车里走下来的正是徐建国。几年不见徐建国，他似乎没变，还是那么干瘦，精力还是那么旺盛。
“全叔，这次你放心，有了政策，我全力支持你。”徐建国非常有把握地说。两人边说边往院子里走。秦同华和大山跟在后面，他心想，要是他哪天不在台上，他还能支持他吗？
村长朱前消息灵通，听说镇长徐建国来了，也赶紧过来陪同。他好久都没有踏进朱双全家的门了。朱双全家的小黑狗已经怀疑地盯着他，想叫不敢叫。村长朱前看狗没有拦他，赶紧进了院子大门。大山赶紧把他迎了进来。作为大山对村长朱前还是心存感激，要是没有村长朱前，他大山还是跟着母亲天天要饭呢！
几个人在堂屋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竹器生意，如何找到合作伙伴，找到出路。徐建国已经电话过曾经合作的孙老板，只是他暂时还没给回复。
忽然，堂屋里的电话铃声又响了，大山小步跑去接电话，一听是孙老板，便忙不交叠地喊：“师傅，师傅！”
“你没看院子里有客人吗？”朱双全提醒道。
“师傅，是孙，孙······”大山三步并两步来到院子中央，低下了头，吞吞吐吐地说。
徐建国一听，仿佛触动了他那敏感的神经，立即说：“快，快，一定有好消息。”说完，便箭步到电话旁，拿过话筒，听出了口音，眉头舒展，说：“孙老板，没想到是我吧，我们都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呢！”
过了几分钟，徐建国满意地挂上电话，激动地告诉大家，孙老板真的决定回来了，还是想租原先的地方，做网店生意。这下又该轮到朱双全招兵买马的时候了。徐建国满眼希望地看着眼前的朱双全，虽然满头银发，但精气神十足。
“我等的就是这一天！现在有政府政策支持，有孙老板的支持，我肯定将手里的绝活传承下去。”朱双全说完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这个没落了多年的手艺又有了复活的机会，在他心中似乎一颗沉睡的种子正在大海的碧波中渐次吐露新芽，舒展绿叶，绽放花朵。
“是，是，您这手艺十村八村里都没有，一定要留下来。”村长朱前在一旁应和着，只有秦同华笑而不语。
朱双全立马察觉出秦同华的心思，便对他说：“同华，我知道你的难处，你今年要想出去就尽管出去。”秦同华表示回去考虑考虑再说。
徐建国一看时间不早，便起身要回。正在这时，朱小虎和六指姑娘收拾干净，从山顶过来拜年，看稻谷场有车便猜到朱双全家有客人来了。他和六指姑娘小心翼翼地往院子方向走，朱小虎探头探脑往里看。村长朱前刚好出门咳嗽了几下，吓得他往后倒退了几步。
没料，村长朱前非常客气地喊了一声小虎。朱小虎只好往里走，这次镇长徐建国在场，村长朱前答应给朱小虎盖一间砖房并给他申请低保。解决了朱小虎的问题之后，徐建国开车带秦同华到村头放下他，打了一个招呼便走了。
此时，大宝家即将开饭了，碗筷已经呈现在每个人的面前，堂屋中央的桌子上电火锅里鲜美的汤已经在翻腾，四周已经摆上了几盘荤菜和一盆蔬菜，一瓶白酒和一瓶雪碧已经开启，没有土豪刘建红在场，今天的秦同华显得格外轻松，得意洋洋地坐在原本刘建红坐的位置上。
等着大家热热闹闹喝上几杯之后，秦同华把刚才去师傅家里的消息告诉了大家。他的话音未落，屋内立刻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一言不发，默默地夹菜吃菜。
“我说你还是跟建红干，稳当的！不能折腾了！”蓉花筷子刚把一块肉送进嘴里就吐了出来，连忙说。
“大哥，我说过在家发不了财的！你看有几个人在家发财的？”大宝边说边露出一脸鄙夷的神情，然后把一块红烧肉送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同华，这次你留不留，自己决定，我不表态了。”何梅为自己上次的做主感到后悔，害得同华一会东，一会西，一样不精通，更不会发财。
“要不你先出门，等他们生意做起来，你再回来，别把自己的工钱耽误了。”朱爱明婉转地说。
秦同华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沉默不语。他知道，朱先进这一年生意还不错，据说镇长徐建国上台后，镇里的吃喝风气好多了。但是，此时他心中没有把握。
“你们夫妻回家商量商量。同华，有些事你们得自己做主了。”何梅提醒道。
秦同华只好挠了挠头。这么多年，他对师傅手艺的复活总是犹豫彷徨，自己心有余力不足。
大家边吃边讨论，在饭桌上基本确定了今年的去向——还是去建红所在的工地。只是秦同华真的很纠结。
今年正月初五一过，大宝急着去还车。朱玉要去给宋仁帮忙，兄弟俩一起做起有机蔬菜的经营，一切都是为了健康的有机的吃土时代，也是一切为了做老板的发财梦。秦同华掂量再三后，还是决定去建红的工地老老实实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