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百）不是人人都能当老板
正月初八一过，村子里又归于冷清。趁着农闲，何梅和朱爱明带着来贵走了一趟外地亲戚，回到村头已夜色降临了。他们却吃惊地发现屋子里亮着灯光，大宝在堂屋里哼着小调。何梅惊讶地问：“儿子，不是说好了，你今年要好好干，年底把欠二叔的钱都还上。”
“妈，我是想今年在家好好干，一定帮你们还完债的。”大宝说完接着哼他的小调，似乎很陶醉。何梅和朱爱明赶紧去厨房做晚饭，想饭后再问个仔细。
大宝一个人在堂屋里，边喝茶边筹划着他的发财之路。他看着朱超能算是养猪发大财了，他年年打工，工资永远都提升不了，更别提发财了。
近些年来，村民们得知瘦肉精的事件后，吃猪肉开始谨慎起来。于是，朱超能养猪场的猪又开始供不应求了，规模不断地扩大。他今年又承包了一些林地，正在红红火火地扩建，上千头的猪已快膘肥体壮。养猪场里的猪个个生龙活虎，在山间追逐，在林间嬉戏。
大宝准备把这些年的积蓄拿出来，投资五万元，算是和朱超能一起合作管理。用他的话说，他是朱超能的合伙人。既然朱超能答应，那么何梅和朱爱明也没有意见。大宝能在家门口打工自然是件好事，省得去外面让人不放心。
第二天，大宝起了早只身跑了出去，直奔朱超能承包的山林。他和朱超能在山顶眺望，畅想未来，清凉的寒风吹拂着他们火红滚烫的脸庞。大宝幻想着，朱超能是个大老板，他就是个小老板。
当天下午，大宝欢快地跑下了山，从家里背了些被子和衣服回到山顶上。两人夜里就睡在山间的小木屋里。山顶上只有一根从山底下拉上来的电线，在小棚屋和猪圈之间安装了几只电灯，剩下的夜间照明工具就是充电手电筒。山上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两人和外界的联系只有一台旧式收音机和各自的手机。
尽管山间的生活相当艰苦，但是两人合作愉快。两人都是跑了老婆的男人，聊天也很投机，要是谈起女人来，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心生爱慕。
每天猪圈里的猪准时嚎叫，两人便开始忙碌。几个小工一般到八九点才上山来。每天运输饲料、搅拌猪食、清理粪便，足够忙碌到深夜。回到小棚屋里，他们便倒头就睡。有时，他们身旁的收音机一直播放到天亮，睁开眼才将其关停。这已经是他们的生活常态了。
有时，何梅和朱爱明也去山顶养猪场帮忙，挣点临时工钱。每次何梅总是走在前头，朱爱明气喘吁吁地在后面。两人费了半天，终于爬上山顶，看着满山欢腾的猪，也希望有朝一日，儿子大宝真的发财了，他们也和亲家公亲家母一样脸上有光。穷让人矮三分，富让人高一截。这是亘古不变的现实。
这又是一个明媚的早上，雨过天晴，东边的晨曦刚刚露出地平线，蝙蝠开始在清凉的空中翩翩起舞，山间的野花已经露出了它斑斓的色彩，青绿的小草戴着露珠随风摇曳，山谷间的溪流，清晰可见，映照着青苔，在缓缓流淌，它将流向小溪，汇成江河。猪圈里的猪，似乎也是睡得格外香甜，此时还没吵闹。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
大宝和朱超能两人几乎是第一次睡到自然醒，陆续睁开了眼睛，伸了伸懒腰，元气满满，准备继续周而复始的一天工作。大宝发现床头的收音机没有声音，便更换了两节电池，又打开了收音机，里面传来了经典歌曲《甜蜜蜜》。两人渐渐融化在甜蜜的歌声中。
“你听！”突然朱超能竖起了耳朵，脸色变得苍白。收音机里面传来猪流感爆发的新闻，很多养猪场的猪一夜之间横尸遍地。
大宝听到消息后，摊到在椅子上，心想这下子又完了。他不明白自己一养猪，猪就犯瘟。两人脸没洗，牙没刷，合计立刻去镇上买些石灰和成水，在养猪场周围洒上石灰水消毒。两人日夜守在养猪场，不停地巡视，密切注意每只猪的状态。
庆幸的是，朱家村并没有发生猪流感，朱超能养猪场的猪，与世隔绝，在山顶欢快地生长。只有长成的时候才会运下山去。
这场猪流感，对山顶的养猪场没有丝毫的影响。两人计划着“人无我有”的猪可以卖上比往年更好的价钱，这是一个绝好发财的机会。
忽然，朱超能的电话响了，镇上的几个屠户都说猪肉卖不掉了，暂时不能收生猪了。原来镇上的人们开始害怕起来，一时间谈猪肉色变，猪肉也不敢吃了，从来没有愁着销路的朱超能一时慌了神。
朱超能眼看着猪卖不出去，便想和大宝一起找朱前打算抵押一块地拿贷款，继续买饲料喂猪。只要熬到猪流感结束的时候，他们就算赢了。大宝不想去，朱超能只好自己一个人开车去找朱前。
村长朱前一看朱超能来了，便笑道：“又是找我有事？”朱超能便把自己拿地抵押借钱的事情告诉了他。
“不过我说，超能呀，也得找个女人过日子，这么多年，你这老婆还回不回来？”朱前转移了话题，然后吸了一口烟，把烟吐得老高。这男人在一起总会提及到女人和钱。朱前也不例外。
“见钱眼开的女人我不要，他妈的男人要女人干嘛！我没女人不是也活得好好的。”朱超能气愤地回答。
“超能，话不能这么说，有个女人老来有个伴，以后你家三朵金花都嫁出去，你就孤单了。我也是好心提醒你。”朱前提醒道。
“女人不重要，我的猪现在最重要。”朱超能押了他的那片桂花树，向村长朱前借了钱。
朱超能开车到了养猪场，信心十足地对工人说他成功地拿到了二十万贷款，让所有人安心干活。但是这次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很快钱都用得差不多了。几个工人也一个个走了，朱超能眼看连购买饲料的钱都周转不了，猪要不贱卖，要不在猪圈里活活饿死。
“老兄，你能养几头猪，就运几头去。今年发财发不了了，只能亏本了。”朱超能无奈地对大宝说。
“老兄，你说话可算数，一言为定！”大宝紧紧抓住了朱超能的手。
大宝心想，他这下子发大财的机会了，如果刘建红要是肯出手的话。他电话二姐桂花，要借钱买饲料。桂花一听，便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十万给了大宝先买饲料看看情况。
然而不到两个月时间，大宝借的那点钱就用完了。朱超能只好和他商量将这些猪买大送小地处理了。
但是欠了一屁股债的朱超能，是无法在年底还款了。自信的朱超能不再自信了，他将彻底地失去了那片桂花树。做着老板梦的大宝，也无法做梦了，还倒贴了本钱。
坐在石头上的朱超能一个人看着偌大的养猪场，从不抽烟的他顺手拿起工人剩下的一根烟抽了起来，抽着抽着，就突然感觉心里给抽空了，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半年多的时间就给搞垮了。他的三个女儿也算拉扯到初中毕业，看样子还是得出门打工了。
大宝这次算是死了心，再也不相信自己会发财了。然而，朱超能还是不死心，他还希望白手起家，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老兄，天无绝人之路！马上村子要拆迁了，到时我还得把这个养猪场承包下来！”朱超能望着远处的山峰平静地说。
“哈哈，老兄，我相信你是只猫，九条命！每次都是死了又活了过来。”大宝还是向朱超能竖起大拇指，似乎佩服得五体投地。
“等拆迁了我们再合作！”朱超能说完，倒在身后的草地上。大宝重复了一遍，也倒在身后的草地上。瞬间草地上出现了两个“大”字，然后山顶上就响起了一阵狂笑声，沿着山边的空气蔓延开来。
当大宝有气无力地赶着几头猪回到家的时候，何梅问清了缘由，电话桂花借钱帮助大宝，没料桂花却说：“妈，我不能再借了，钱都给他折腾光了。”
何梅一听便知道大宝肯定是瞒着她了借了不少钱，便劝道：“儿子，别做梦了，我也没有你亲家母的福气，你还是老老实实跟建红出门打工去！”
刘建红听说大宝养猪失败，心里又是暗地发笑，自言自语道：“还真以为人人都可以当老板呢！”
此时，朱双全已经找了几个年龄年过半百的手艺人在村子里开始了他的复活时光大半年了。孙老板还是租用了大同镇上的两间房屋，只是用来展示手工艺品。销售的渠道还是利用网上的便捷服务。
何梅本想让大宝去朱双全那里做小工，然而大宝坚决不屑这些手工艺品。于是，大宝还是去刘建红所在的工地打工，工资仍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