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上朝
宝庚十年二月十四
宝庚帝坐在龙椅上，带着一种平静的表情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他们都颔首而立，有几个想打哈欠，却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只是眼泪不争气的挤了出来，慌张的眨两下眼睛，趁大伙没注意偷偷抹干净。
皇帝上朝了，今日早朝不知道又会有什么事情。
徐成祖站在最前面，他偷偷回身看了看，文武百官都有点死气沉沉，显然是睡意未消，这对他不是最要紧的，他有点心虚的是徐扬依旧没有来上朝。也有个让他感到惊讶的情况：邱震来上朝了。
这让徐成祖内心隐隐的感觉不对劲，抛开邱震不是正职，官名只是个检校锦衣卫指挥使不说，让他感觉不安的事锦衣卫最高长官是不必上朝的，此时他不请自到只怕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况且他未必是不请自来。
皇帝起身，缓缓走下金銮，大臣们的瞌睡顿时消了不少，精气神一下来就上来了，同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早朝时刻萎靡不振这不仅仅是不称职的表现，还有亵渎皇威的罪名。
宝庚反剪着手，在大臣们中间走起柳来，用不大但大殿内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列为臣工，昨个都睡的好吗？”
大臣们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说，“好”
宝庚脸上有了些笑意，“不错，看你们的精气神就知道休息的应该还不错，可是朕却睡的不是很安稳”
宝庚的腿还没有完全康复，走起来有点点一瘸一拐的，老太监张康上朝前再三恳请他拄着拐杖，但被皇帝拒绝了。
“皇上，保重龙体啊”，徐成祖抱拳俯身作揖，身后的大臣们纷纷效仿。
皇帝摆了摆手，继续走着柳，
“最近两个月，我们凌云国发生不少的事情，朕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想朕是不是将这些事处理好了，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好”
徐成祖心里咯噔了一下。
宝庚的话字面意思好理解，但细品起来也有些有些深意，在当事人徐成祖听起来这些话更像是似有似无的在点自己，难不成皇帝要将黄河石碑的事情捅破？
徐成祖紧张起来了，手在袖管里一个劲的揉搓。礼部尚书常汇继续发挥自己拍马屁的专长，高声呼道，“吾皇乃圣明君主，国家长治久安百姓祥和，虽有天灾但依然可以迅速的响应处理拯救民众于水火，凌云国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是天下之福啊”
群臣也纷纷附言最后一句，“是天下之福啊”，然后紧接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宝庚没接这句马屁，走到群臣列队的尾巴又折了个身往回来，像是在检阅群臣一样
“列位臣工，开封府水患之事确实是天灾，不过朕昨晚仔细回想了一下，这里面还有很多值得深思的地方，有哪位臣工与朕有同感的愿意出列说一下吗？”
吏部侍郎王臣是徐成祖的铁杆走狗，他眼睛滴溜一转想出一个既表现自己又能讨好徐成祖的办法，沉了沉气出列跪地
“启奏皇上，臣曾经思索过，赈灾期间地方衙门与朝廷的联系不够紧密，有什么消息大事不能即时的触达，开封知府赵真彭展在赈灾期间足足消失了十几天才上奏朝廷，若不是首辅大人关心灾区情况，屡次主动发函前去询问灾情，此事恐怕至今朝廷也不得而知”
说完，还抬起得意的眼神轻轻的看了一眼徐成祖。徐成祖报以了一个满意的眼神回复，稍稍宽了下心，但在心里还是埋着一股不知名状的慌张。
“王侍郎所言极是，这一点朕也想到了，对于此事，爱卿可有什么主意吗？”
“回皇上，臣建议再遇此类事情，朝廷可迅速的反应启动应急对策，有内阁拟定，皇帝朱批一巡抚到灾区去，并建立专门的特情奏折派送机制，其奏折直接上乘皇帝，臣以为如此便可防止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宝庚满意的点点头，“说的好，王侍郎的建议朕十分喜欢”
王臣心里美了，说了句谢皇上就起身回列了，感觉自己身体都涌上了一股欢喜，逐渐填满全身，自己好好表现了一把徐大人肯定有赏。
皇帝走回了金銮上坐下，他的腿有点撑不住了，“还有其他大臣有什么话要说吗？”
大理寺卿魏珵也找准时机出来了，“回皇上，臣也有建议”
皇帝看了魏珵一眼，这是将李英取而代之的人，此时出来说话估计还是要拿花灯夜血案做文章吧。
果不其然，“回皇上，一个月前也就是正月十五发生的那场花灯夜惨案可以暴露出来很多问题，其一，在城内巡视的各大军卫巡逻效率过低，不然在凶手追逐受害人引起人群骚乱时就该及时赶到并且制止，其二，凶手与受害人不知来历，如是由城外进入的，为何城门关卡的军士放任其携带凶器入城？因此臣建议每年的京师集会继续加派城中巡视的人手，并对进出城门的外来者采取搜身制度”
皇帝心花怒放，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魏爱卿所言甚好，花灯夜案后朕确实探查了守门记录，也确实发现了一些问题，稍后我们再议”，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徐成祖。
徐成祖心里的深水上空电闪雷鸣，劈下的闪电将水面击起滔天巨浪，但随即又是一股深入骨头的恐惧感爬满全身，他心中料想莫不是调兵接管九门的事情被皇帝发现了？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提吗？”
群臣无言。
宝庚再次扫视了一眼群臣，撇了撇嘴。
“朕倒是有几个事别扭在心里，说出来大伙一块商量商量，看看这些问题怎么解决”
“天灾难免，大天灾就是国难了，我满朝文武都是忠义之臣，但也不乏有趁着国难自己发财的败类，前户部尚书吴锡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
徐成祖一怔，心底的恐慌又翻了上来，再回想皇帝说的这句话像是句句在讽刺自己啊。现任户部尚书郑仁在袖管里攥紧了拳头，他内心知道吴锡是清白的，想发国难财的分明是那个站在百官最前的徐成祖，看着他背影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愤恨。
“多亏了首辅据理力争，这五十万两银子才没有被白白浪费掉，这件事给了朕很大的触动，一封小小的奏折，朕没看过、内阁也没有通传，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要到户部手上了，如果户部按照命令拨款，国库空壳，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这说明我们朝廷内部对于这种命令的执行是有很大纰漏的”
通政司通政使周正经额角渗出汗水来了，这件事听起来像是通政司出了什么问题，可仔细一回想又与自己没什么责任，通政司只负责收发，至于是否向下传递只要上面有批示就可以了，如今皇帝公然说此举有问题，听上去就是在否定自己的工作。而且皇帝今天的气势也有点不对劲，不慌不忙的样子像是憋着惊天动地的大事准备拿出来震慑群臣，因此站在那里也不敢动也不敢说，大气不出。
“朕思前想后，决定彻底杜绝这种情况，一来是为了防止官员擅专，二来如果再有这种情况发生，可以保证忠臣的清白”
说完宝庚瞥了一眼徐成祖，他低头不语，身体却有些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