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六)
清风苑内。
“之铭，又在练剑啊？”司徒音来找司徒之铭的时候，司徒之铭正在练习着剑法。
“是啊。最近总是觉得对灵虚剑法的招式有些生疏。”司徒之铭收起了手中的剑，邀请司徒音去厅中一坐，“六哥，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司徒音喝了口茶说道：“你这大伤初愈的，我自然要过来看看。”司徒音说话时，避开了司徒之铭的面容，没有看向他，他不敢直视司徒之铭的眼神。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司徒之铭，而是凌夙寒。
“都半个月了，那点伤早就好了。”在凌夙寒的记忆里，半个月前他由于在无名崖的最后考核时，与司徒炎交手受了伤，才会昏迷过去。醒来时，便被司徒炎带到了蓬莱山庄。凌夙寒的心底，还是暗自庆幸的，能从义父的剑下活着出来，真是不容易啊。
“六哥，你说义父为什么让我带着这个呢？”凌夙寒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半截银色面具，有些难以理解。
司徒音沉思了一会。他当然知道原因，因为你是凌夙寒，你换了记忆，改了装束，但变不了容貌。但是这些司徒音都得烂在心底，他只能半开玩笑的说，“因为我们之铭长得太俊了，义父是怕你被那些小姑娘拐走了啊。”
“六哥，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凌夙寒反驳着，便不再细想面具之事了。
司徒音与凌夙寒只交谈片刻，便离开了。虽说他来这座小院也花费不少的时间，但他毕竟没有太多的话想与凌夙寒说。若他真是司徒之铭，怕是能聊个半天，可偏偏他不是。
凌夙寒所在的清风苑在侧锋，从大殿过来，还得过一个索桥。这索桥建好也不过五年，凌夙寒所在的院落更是前年才刚刚建好的，根本没人住过来。所以这座侧峰上也就住了凌夙寒和几个照顾他起居的侍从，到也清净。
司徒音站在那索桥上，望着无丈崖底，与人心相比，这崖底的深不可测又算什么。
回到蓬莱大殿，司徒炎已在那等候司徒音多时了。
“义父。”司徒音简单的行了礼。
“他怎么样了？”司徒炎问道。
“义父放心，他很好。”司徒音回道。
司徒炎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又开口说道：“你觉得，为父这么做，是否有违道义？”司徒炎的眼神如此犀利，令司徒音不敢直视。
“义父与他非亲非故，江湖之争，何来道义之谈。”司徒音语气毫无波澜。
司徒炎只是再次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摆手，示意司徒音离开。离开大殿，司徒音终可以缓口气。
……
自凌夙寒服用断情丹还在昏迷之时，蓬莱山庄便已将尚云蔷送下了山。尚云蔷离开时，没有人告诉她，凌夙寒还在庄内。她在回到村庄之后，才知道凌夙寒早以不在村庄了。灵霄阁为了避免麻烦，早已放出消息说‘凌夙寒已被蓬莱山庄带走了’。她不确定这是否是灵霄阁设下的幌子，更不知道凌夙寒现在是死是活，但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回蓬莱山庄看看。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安置好许小天。是她害死了许洋，她必须要对许小天的今后负责。虽说，许小天目前寄住在宋银家，但她不认为这是许小天的好去处。
“小天，你想不想去学武，日后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日尚云蔷握着许小天的手问道。
许小天坚定的点点头，道：“我想，我想变得强大，然后替爹爹报仇。”
“小天，你的仇姐姐会替你去报。你要做的就是以后变强大了，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不，我的仇，我要自己去报。”许小天的声音虽很稚嫩，但语气却十分坚决。
“那好，姐姐送你去一个地方，去不去？”
“去哪里？”
“天辰。”尚云蔷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便是天辰，她要去求天辰派那些顽固之人，求他们收下小天。
尚云蔷其实很清楚，天辰的那些长辈们，是不乐意收留尚云蔷带来的人的。但是，她也很清楚，天辰是不会放任无家可归的孤儿不管不问的。
天辰。
“肯请掌门收留这个孩子。”尚云蔷这是离开天辰多年之后，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对她曾经的师父行此大礼。
大堂之人见跪拜在殿内的尚云蔷，有些不敢置信。这还是她们曾经认识的尚云蔷吗？
“云蔷，你早与我们天辰没了瓜葛，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谢过掌门。”尚云蔷起身说道。
“云蔷，虽然这个孩子的身世确实可怜。但我们这儿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留的。”天辰的掌门对许小天还有些顾虑。
“我知道。天辰也需考量孩子的资质。小天，他很聪明，教的东西很快就能学会。他日后一定能成为天辰的得意之徒的。”
“云蔷，孩子太聪明可不一定是好事。品行才是最重要的。你在天辰的时候也很聪明，可最后呢？你成了天辰的得意之徒了吗？”天辰的那位曾经总是刁难尚云蔷的师叔陈文康继续说道，“云蔷，这孩子没准日后成了第二个你。那我们天辰岂不是要人人耻笑？”
天辰掌门人也点头认可着。
尚云蔷见状，急忙辩解道：“师叔，云蔷今日成为这样的人，那是云蔷心术不正，也是天辰没有教好。小天身世虽也坎坷，但是，若是每一个身世坎坷之人在天辰都会被引上歧途，那天辰一直以来宣扬的大道岂不都是笑话？”
“你……”陈文康被尚云蔷这话反驳的，脸色铁青。天辰掌门也一时接不上话。
“掌门、师叔。”云少卿缓缓从弟子席中走了出来。行完礼后，他方才继续说道：“云蔷的话虽不中听，但并不无道理。少卿如今也到了可以历练的年纪了。掌门不妨让我收下小天，我日后一定对他好生教管。”
尚云蔷暗自窃喜，小天若是能拜少卿为师，那可是大幸啊。
“这……”天辰掌门还有些犹豫。
“掌门，少卿一定不负所望的。”
“那既然如此。就让这孩子入我天辰门下吧。日后，由少卿教导。”天辰掌门终于勉强答应了。
“是。请掌门放心。”云少卿道。
……
“姐姐，你真的要走了吗？”天辰山下，尚云蔷最后抱了抱许小天。
“是啊。小天，你在天辰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少卿他可是天辰最优秀的弟子。你要跟着他好好学本事。”
“嗯，我会的。”许小天点点头。
“还有啊，你可是少卿的入门弟子。千万不要给少卿丢脸知道吗？不要像我一样误入歧途知道吗？”
“姐姐放心，小天日后一定要做一个正直的人。”
“嗯。那姐姐走了。小天也回去吧。”
连尚云蔷自己都没有想到，留下许小天在天辰，她会这么的不放心。
她没有回头，没有去看一直对着她的背影挥手的许小天。
如今，她终可以安心的去蓬莱山庄了。
‘夙寒，在我找到你之前，你一定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