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七)
尚云蔷多方打探后，终于能确定凌夙寒曾被带到了蓬莱山庄。不过，她心中只愿承认凌夙寒被关押了，不愿去想凌夙寒是否还活着。
她知道这么堂而皇之的问蓬莱山庄要人，肯定是没有结果的。她要偷偷摸摸的去蓬莱山庄找人。但是，蓬莱山庄坐落在那么高的山峰，沿途之地都有高手看护，想要进入庄内，谈何容易。
她试了好几次在夜里悄悄上山，都被护卫发现了。她只好静静等候时机，等了半个月，她终于等到了机会。年关将至，蓬莱山庄正在购置寒冬的新衣，蓬莱山附近镇子上的成衣店会派人去蓬莱山庄为庄内弟子测量体寸。若是能乔装成成衣店之人，便一定能混进蓬莱山庄。
为了能混成成衣店的学徒，尚云蔷又用了她常用的手段，对成衣店的老板威逼加利诱。
为了不被发现，尚云蔷特地换了男装，去了粉黛。蓬莱山庄的人虽多留意了尚云蔷几眼，但当真没有发现异常。
尚云蔷能扮成成衣店的学徒，可真是天赐良机。假借量体裁衣的借口，她能近距离接触蓬莱山庄的每一个人，打探凌夙寒的消息。
“这位小哥，你们庄主可真好，每个人都要量身，做合适的衣服。”尚云蔷试图和她面前的这位庄中弟子交谈，她观察了好久，就觉得这个人比较面善，应该好交谈。
“还可以。我们庄主有时候挺好的，有时候也挺严厉的。”果然，比较好交谈。
“这冬天这么冷，你们都要订做新的冬衣，那你们……地牢里的囚犯不用吗？”尚云蔷试探性的问道。
“我们地牢哪有什么囚犯，你担心的可真多余。”
尚云蔷心里一惊，没有关押，难道夙寒已经？云蔷不敢再多想。
“我还以为你们每个门派都会有些犯错之人呐。”
“有啊。不过，他们都被关在了静院，虽然是个荒废的院子，不过比地牢好多了。”
“那，静院里面的人，要制些冬衣吗？”尚云蔷又追问道。
“你说，你个小学徒，咋关心的那么多？进了静院当然要受着苦，这寒冬腊月他们当然要自己熬，谁让他们犯错的。”
“小哥说的是。我可能从小没见过啥世面，怕他们冻出病，或者冻死了。”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个冬天静院也没人。”
“哦，这样啊。”尚云蔷又没了方向，她本来还有意去静院看看的，如此看来是没必要了。难道夙寒真的出事了？还是被关在别的什么地方？又或者离开了蓬莱山庄，只是她不知道？
“小哥，量好了。”尚云蔷又换着给下个人量起了尺寸。
夜幕降临的时候，蓬莱山庄弟子的衣着尺寸也都量好了。除了司徒炎和司徒音，是成衣店的老板亲自给量的，她不在旁边，其他人她都有见过。但是，这些人中都没有凌夙寒。
“我问你，你是不是只见过司徒炎和司徒音？”尚云蔷逼问着成衣店的老板。
“公子啊，我真的不骗你，真的只有庄主和司徒公子。”成衣店老板眼里有些害怕，“但是，他们是不是真的就是庄主和司徒公子，我也不知道啊。”
“姑且相信你。”
“那公子，我的解药？”
“你急什么？”
“我不急，我不急，只要公子给我就行。”成衣店老板战战兢兢的躲开了。
尚云蔷心中一阵嘲讽。她根本就没有给成衣店老板下什么致命毒药，不过是吓唬吓唬他。
再过一会，蓬莱山庄就会派人送他们下山了，可尚云蔷还是没有打探到凌夙寒的消息。她不能下山，她一定要留在蓬莱山庄。
“你们几个，谁跟我去一趟清风苑？”正当尚云蔷没了主意的时候，突然赶来的庄子弟子的话又让她燃起了希望。
“这天都快黑了，还有什么事要做吗？”成衣店老板有些不愿意去，他想赶快带着徒弟们下山去。
“小哥，我跟你去清风苑吧。”尚云蔷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那好。”那弟子同意了。
见尚云蔷要走，成衣店老板拦了拦，尚云蔷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在老板耳边小声说道：“你根本没中毒。不想惹麻烦的话，就赶紧带着你的人下山去。”成衣店老板的脸色由害怕转为愤怒，再到惊慌。
尚云蔷跟着那名弟子穿过长长的索桥前往清风苑，这索桥摇摇晃晃，稍不留神便会坠入无尽的崖底。
“我家公子就在前方的亭子里。”
“好，我知道。”进入清风苑，那名弟子并没有送尚云蔷到亭内，尚云蔷只好一个人过去。
尚云蔷远远看着亭中之人，她只觉得背影好熟悉，好熟悉。那是凌夙寒的背影，她确定。
尚云蔷高兴的都快哭出来了。
“你就是成衣店的人？”尚云蔷不知道为何夙寒要戴着丑陋的面具，也不清楚夙寒为何没有认出她来，她以前明明见过自己的男装的。
“夙寒。”尚云蔷开口道。
“你说什么？”凌夙寒感到莫名奇妙。
尚云蔷心中一阵寒意，凌夙寒为何不认她？还是他真的就不是凌夙寒，尚云蔷透过那半截面具，努力在心底还原夙寒的面容。
尚云蔷摇摇头，不再说话，她拿起尺具，为凌夙寒量起尺寸，仔细的记录着。
量着量着，她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下了眼泪，泪水打落在册子上。
“你怎么了？”凌夙寒更觉莫名奇妙。
尚云蔷慌乱的擦掉了眼泪，努力解释道：“师傅他们……都下山了。天黑的时候，就得我一个人……回去了。”
凌夙寒有些无奈的笑了，他似是安慰的说道：“你要是不敢一个人下山，就留在这住一晚。明早再走吧。”
尚云蔷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深夜。
尚云蔷打算悄悄潜进凌夙寒的屋内。她要仔细看看今天见到的人，是不是凌夙寒。
“什么人？”凌夙寒的警惕性还是那么好，尚云蔷只稍稍碰了下窗户，便惊醒了她。
尚云蔷转身就跑，凌夙寒起身拿剑追了出去。二人追逐之中来到了无丈崖边。
尚云蔷停在了索桥边。她不敢再往前走，若是在索桥上争执，实在太危险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尚云蔷回头望着凌夙寒，他已取掉了面具。他的样子，她再熟悉不过了。
尚云蔷解下发带，任头发散落下来，尚云蔷以为这样，凌夙寒就能认出她来。
“夙寒，我终于见到你了。”尚云蔷试图去牵凌夙寒的手，却被凌夙寒给躲开了。
“白天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简单的人。究竟是谁派你来的？”凌夙寒的语气毫无怜惜之情。
“夙寒，我是云蔷，尚云蔷！”尚云蔷不敢置信，凌夙寒竟然不认她？他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吗？
凌夙寒一时没有说话，他被眼前这个女子这样的神情给吓到了。让他恍惚以为自己以前是不是认识她？他在心底努力的回想着，尚云蔷，他什么时候与她有过交集。
“夙寒，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尚云蔷牵起凌夙寒的手，想要赶快离开蓬莱山庄。凌夙寒一时竟没有反抗，他跟在尚云蔷的身后，走上索桥，尚云蔷自始至终没有放开他的手。
凌夙寒反应了一会，在确定他真的不认识眼前之人的时候，他抽会了手，拔剑问道：“你来这，有何目的？”
“夙寒？”尚云蔷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被凌夙寒用剑指着，苦笑了两声，道：“凌夙寒，想不到你竟如此对我！”
她与凌夙寒在索桥上交起了手，根据凌夙寒的剑法，尚云蔷更加确认他就是凌夙寒。
索桥摇摇晃晃，尚云蔷好几次都要摔了下去。她不是凌夙寒的对手，凌夙寒也并没有对他忍让。
凌夙寒又一剑刺了过来，尚云蔷稍作转身，想要躲闪，无奈索桥的空间太小了。一个没站稳，她的脚便离开了桥板。
凌夙寒拉住了她，才让她没有坠入深渊。
索桥摇晃的更剧烈了。凌夙寒只好等索桥稳定下来，才能拉尚云蔷上来。
虽然有坠落下去的危险，但是此刻拉着她手的人是凌夙寒，尚云蔷顿时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之铭？”
凌夙寒抬头望向索桥的那头，看到的是在暗夜中提着一盏灯笼的司徒炎。
一阵慌张。“义父。”凌夙寒轻唤一声，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啊……”尚云蔷的呼唤声坠入崖底，再没了声音。
凌夙寒望了望崖底，起身向崖边走去。
“义父。”
“嗯。”司徒炎的语气很平静，“这么晚，你在这做什么？”
“今天成衣店的小徒弟，夜里闲逛，不小心掉了下去。”凌夙寒说的风轻云淡，好似坠落之人与他没有任何牵绊。
“这无丈崖底已太多尸体了，你以后要小心啊。”
“我知道。义父，您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凌夙寒不解。
“心里有些事，睡不着，就来这崖边走一走。”司徒炎的语气有些伤感，“之铭，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义父注意安全。”
行礼告退后，凌夙寒又穿过长长的索桥往回走。月色虽明亮，却照不亮崖底。她应该活不了吧。
凌夙寒心中一阵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