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死棍
夜已深，弯刀般的明月映照着地面上的萧萧落叶，风也开始暴躁起来。
月黑风高杀人夜！
木府却本就是死一样的沉寂。
长夜漫漫，不知何时是才尽头。吕三千守着张虎，却坐立不安。
他痴痴的看着床架上挂着的那柄剑，那柄早已生锈的剑。
“木兄一生看重江湖道义，最终却死在江湖人之手。”吕三千笑了。笑有很多种，而他的这一种笑，却是充满讥讽的。
吕三千忖道：“我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一日江湖，终身江湖。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规则。
他想着想着，不禁长叹一口气，对这样的生活，他早已厌倦不已，昔日那位年少气盛，意气风发的“毒皇”已不复存焉。
吕三千披着件披风，来到庭院里。
月色朦胧之中，他看见一人在舞棍，拼命的忘乎所以。
“贤侄，这么晚还不睡？”
乔四通停下来，用袖子擦擦汗，笑道：“师叔还不是一样没有睡。”
吕三千道：“我只是再来看最后一眼今晚月色的。”
乔四通问道：“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吕三千道：“也许月亮并不算好看，但却总是有人喜欢看。”
乔四通笑道：“那么师叔就慢慢欣赏月色吧，我继续练棍法了。”
吕三千点了点头。
乔四通把《乱棍谱》里面的心法和招式和“龙蛇舞夷棍”基本融会贯通，棍法倒也比之前精进了不少，但是使棍过于心浮气躁，急于求成。
吕三千望着月亮，忖道：“武林已经多年都没有选拔过盟主了。像四通这样热血沸腾的英雄豪杰，肯定是多的数不胜数。还有半个月就是武林大会了，希望我的决定是对的。”
吕三千望月长叹一口气，对乔四通说道：“贤侄，你这样练棍法，虽能在短时间长进，但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快歇息去罢，明日午时三刻，我替你指点迷津！”
乔四通眼睛里泛着光，笑道：“多谢师叔！多谢师叔！”
说罢，乔四通终于放下棍子，回房休息去了。
吕三千摇摇头，苦笑道：
“何兄啊，你的徒弟果然像极了你。”
他笑的很心酸，却也无可奈何。
明月已被黑云笼罩，吕三千等不及黑云散去，于是回房去了。
鸡鸣三声，吕三千替张虎换药。
乔四通早已迫不及待的拿着一根棍子呆在庭院里。
午时一刻。
吕三千在庭院走过，瞧见乔四通，摇头笑了笑，似若无其事的走过。
乔四通的右手紧紧的握着棍子，额头上是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午时二刻。
吕三千拿着两坛酒，又从庭院经过，乔四通就如同雕像般伫立在原地。
吕三千朝乔四通扔了一坛酒，乔四通双手使劲捏着木棍，满脸挣扎，并没有去接酒的意思。
而那坛却刚刚落在乔四通的头上，竟也没有碎。
“贤侄，喝完这坛酒，我便给你指点棍法。”吕三千笑道。
乔四通放下棍子，从头上拿下那坛酒，酒质无色透明、清澈明亮、清香纯正、芳香悦人、酒体醇厚、入口绵甜、回味长、余香浓。他大饮一口。
吕三千道：“天下之事，自古不可窥测，生离死别，本就是不可避免的。这第一口酒，饮离别！”
乔四通又大饮一口。
吕三千又道：“功利粪土，富贵浮云，目空天下，方能笑遨九州。第二口酒，饮淡泊。”
……
酒已空，人未醉。
乔四通问道：“师叔，这是什么酒？”
吕三千神色黯然，淡淡道：“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桑落酒，亦作离别之酒。
吕三千道：“木兄也是爱酒之人，这几坛桑落酒，是在他房间床下发现的。”
酒储藏的时间久了，非但不会变质，反而会变得更加甘冽香醇。人生，有时像极了酒。
午时三刻。
“师叔，时间到了，你快为我指点棍法。”乔四通催促道。
吕三千道：“贤侄，莫急。在此之前，我且问你，何为‘侠义’？”
乔四通笑道：“江湖上本就没有侠义。”
吕三千问道：“为何？”
乔四通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自然法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二十四个字令吕三千大吃一惊，同时，吕三千失望至极。
吕三千摇头道：“区区一个女人竟然就能够完完全全把你变成另一个人。”
乔四通笑道：“不知道师叔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吕三千冷冷道：“单凭这个女人，便足以毁了你。”
乔四通冷笑道：“师叔还是快为我指点棍法罢。”
“好！”
吕三千问道：“《乱棍谱》你可已看通？”
乔四通道：“我已烂熟于心。”
吕三千道：“你师父的独门绝学——‘龙蛇舞夷棍’在神不在于形。”
乔四通问道：“此话怎讲？”
吕三千道：“‘龙蛇舞夷棍’与太极拳有异曲同工之妙，你精通于招式过后，在把它忘却，棍法便就练成了。”
“听起来好像并不简单。”乔四通笑道。
“是有些困难，但是你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要把招式都精通了。”
乔四通道：“好吧，那我开始练棍法了。”
“这里并非是练棍的好地方。”
乔四通问道：“哪里是好地方呢？”
吕三千一字字道：“万兽山。”
“听闻那里怪异的飞禽走兽不计其数。”
吕三千笑道：“你害怕？”
“师叔，那么你就太小看我了。”
吕三千道：“好，那么明日你就进山去罢，磨练半月，除了棍子，你什么东西就不能带。河谓水，万兽即为粮。”
乔四通：“听起来好像很困难，但是我反而喜欢这样。”
吕三千道：“半月之后，你若能带着长青草，一株。独角蜈蚣，一条。玉壶鱼，一条。血朱蛤，一只。五步蛇蛇胆，80个。鳌虫熊掌2个出山，你便就精通棍法了，然后我再教你如何忘记棍法。”
乔四通默然。
吕三千问道：“你可知你师父还给‘龙蛇舞夷棍’取了名？”
“还有什么名？”
吕三千一字一字的说道：“生死棍。”
乔四通已有了几丝惧意，问道：“师叔，若是我死了呢？”
“那便是天意，也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