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初到猎人谷
刚放下楚非的电话,吕正和孙翔就进了屋。两人没有再说些什么,孙翔吃了一个苹果便起身离去。收拾果皮的时候,我用余光打量到吕正凝重的脸色。几乎百分之百的肯定,他们二人去卫生间似乎是为了单独说些事情,并不想让我在场。
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孙翔来有事吗。吕正回过神连忙说:“没事没事,就是担心我的伤而已,而且那家伙怕过几天我们去不成猎人谷。”我说,你伤的这么厉害,要不咱们以后再去吧。
他探出身子,一把将我搂到床边,亮晶晶的眼睛望向我说:“不要担心我,这伤不算什么。我早知道你想去猎人谷转一转,看看那边的岩溪,尝尝刚从酒窖中取出的佳酿。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每一件我都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情人间再多的甜言蜜语仍嫌不够,那外人看来肉麻到不行的话语,却是两个人之间最温柔缱绻的情愫。吕正的这番话仿佛一股清冽的山泉,缓缓的流进我炽热躁动的心,之前的不安,愤怒和些许恐惧都逐渐平复下来。
我紧紧的抱着他的头,短短的发扎在我的脸上,有点疼。但这种疼痛带着甜蜜和鲜活的感觉,让我知道此刻这个男人属于我。他依赖我,爱慕我,用尽全身气力,有些笨拙却真实,甚至曾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这份爱,夫复何求。
接下来的一周,我一直在医院,家里和超市三点一线的跑来跑去,几乎认识了这个楼层所有的医生护士,还有病人。他们每天都笑眯眯的和我打招呼,善意的揶揄着我对吕正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不重样的乌鸡汤,猪骨汤和苹果雪梨瘦肉汤,吕正竟然被喂胖了好几斤。他站在走廊角落的体重秤上,耍赖的说,你看看,都变猪了,不帅了。
入院的第七天,史密斯医生给吕正做了全面检查,确定伤口愈合良好,又给我们开了一些去猎人谷带的外用和消炎药,笑着把我们送到了电梯口。吕正走出医院大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紧接着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左肩。
我凑过去用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说我搀着你走吧,小心点。他反手用右臂一下子搂住了我的肩膀说:“哪还用你扶啊,大老爷们的,这点伤不算什么。回家收拾一下行李吧,孙翔明天就过来接我们了,咱们出发去猎人谷!”
从那天楚非的话中,我知道此刻留在悉尼市内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而且看来他仍不愿透露事情的真相。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吕正在猎人谷养好伤,和他说明白整件事情的因果,以便回来后能有所解决。
晚上我睡得并不踏实,虽然吕正就躺在身边,能看到他安宁的睡颜,听到那平稳的呼吸。但我觉得自己如同走进了一片暗无天日的泥泞沼泽,越陷越深,看不到前方的光明,甚至摸不清脚下的路。没有鸟语花香的自在,只见步步为营的险恶。
迷迷糊糊的睡了几个小时,我噩梦连连,一会梦见吕正被人砍得浑身鲜血,又见April抱着孩子跪在地上求我,最后楚非拿着一把枪,枪直直的对着我的心口,他冷笑着扣动了扳机……
我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百叶窗透进金色的阳光,我呼了一口气,内心不断庆幸这只是一场梦。吕正睡眼惺忪的拉着我重新躺下,用手轻轻擦去我的冷汗,低声说:“做噩梦了?别怕,有我在呢。”
我不想让他太担心,就笑着说:“可不是吗,梦见世界大饥荒,就剩一个白面馒头了,你还和我抢。你比我高比我壮,馒头被你抢走,还被你推了一个大跟头爬不起来,你就蹲在我面前特别香的啃那个馒头,哼!”
他并没有笑,而是默默的把我搂在怀里说:“如果我们只有一个馒头,我一定全给你,而且我宁可背着骂名去抢别人的馒头,也不会让你饿着的。”谁说浪漫就一定要玫瑰钻石,烛光晚餐,吕正这小小却浓浓的温馨早已将我融化。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我们牵着小D和孙翔在楼下碰了面。吕正一把将车钥匙扔给他,说今儿个爷身体微恙,还是你开吧。孙翔摇着手里的钥匙说:“我还真怀疑我跟着去的目的,别是把我当免费司机加保镖吧,你们俩就可以毫无牵挂,甜甜蜜蜜的信步在飘满酒香的庄园里。”
吕正说你别废话,哥们是用来干吗的,哥们就是用来使唤和蹂躏的!
车子轻快的在路上跑着,我把车窗全部打开,阳光晒得我浑身暖融融的,迎面而来的风也不再那么寒冷。看着小D开心的向车外张望,我明白了,为什么狗狗都喜欢从车窗中探出头去,眯着眼睛伸出舌头,其实只为了感受那拂面的清风。往往生活中那最细小最常见的幸福,才会真正令人痴迷和感动吧。
猎人谷位于悉尼市中心北部160公里处,早在1830年就已成为世界驰名的葡萄酒酿制王国。现在座落于猎人谷的酒庄大约有74家,因为常年都有本国及外地游客光临,所以旅游设施也极其完备。六十多个风味各异的餐厅,上百家有特色的旅馆,公园娱乐场高尔夫球场样样俱全,还有很多对外开放的葡萄种植园供游人观赏。
虽名为猎人谷,可这里是祥和的天堂,并没有一个猎人。之所以得此名号,据说是因为早年开垦此地的英国移民叫Hunter(猎人的意思),大家为纪念这位先驱而以他来命名这座山谷。这里没有世俗纷争,只有波光粼粼的湖泊,起伏的山峦,茂密的亚热带雨林和热情好客的人们。
车子半路要加油,孙翔和吕正要去卫生间,吕正便让我去便利店买两杯热咖啡,小D也蹦蹦跳跳的跟着过来。便利店的东西很全,我又顺便拿了几包薯片和cheese球。小D坐在角落里不动,叫了几声也不过来,我走过去一看,原来它看上了一个红色的塑胶球,眼巴巴的望着我。
我拿上那个红色的球,转身刚想去收银台,却从角落的小窗户看到了在加油站角落里的吕正孙翔。孙翔背对着我,看了看周围,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递给了吕正,吕正连忙塞到了腰中。两人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我不是白痴偶像剧里的弱智的女主角,低能的认为世界和平国泰民安。从那东西的大小和大致形状,以及二人鬼鬼祟祟的表情,我猜测那是一把手枪。天知道此去猎人谷会有怎样的凶险,使得这两人腰带上如此致命的武器。我原本有些放晴的内心又蒙上了乌云,甚至有一种要发生什么不幸的预感。
交完钱出门,吕正就站在门口等我,笑嘻嘻的打开一包薯片大口的嚼着。我明白,他在尽力用无所谓和轻松的态度,来打消这多日来沉积在我内心厚重的郁闷和忧虑。
我深深感到,此刻的我们有多么的貌合神离。不是离弃对方的背叛,而是各自内心想要过度保护对方的情结在作怪。这情结让我们完全想凭借一己之力来抵御所有外在伤害,给心爱的人撑起一片晴朗纯净的天空。
这种情绪会让人无比纠结,像是给内心上了一把枷锁,外人力所不及,因为掌握钥匙的正是自己。
剩下的一小时路程,车内十分安静,只有小D咬皮球的吱吱声,和广播里林肯公园声嘶力竭的whatI‘vedone。
孙叔在猎人谷的房子并不大,但前庭后院都种满了花草,虽因缺乏搭理而略显杂乱,但却溢出令人欣悦的生机盎然。砖红色的房顶上听着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油亮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放下行李后,吕正半躺着靠在床上,双眼微闭,好像有些疲劳。我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说你累了吧,要不今天不出去了,咱们在家休息一天。
他睁开眼睛笑着说:“怎么会呢,只是享受一下这里的宁静。笨笨,有天我们老了,走不动了,就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吧。每天就是在院子里养花喂鸟,说说往事,好吗?”
我说,都听你的,只要我们两个能在一起,永远不分离。他伸手接过杯子,凑到嘴边,水杯却突然从他手中滑落,重重的摔到了地板上。
玻璃瞬间的破裂声让人猝不及防,我们都吓了一跳。孙翔推门进来说,有事吗。吕正笑着说,老了不中用了,明明是左边受伤,右手也不好使了。我想低头捡地上的碎片,却无意瞥见了吕正的右手。他的食指和中指在以一种很奇怪的频率细微的抖动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视线集中在了他的手部,我却被碎玻璃扎了一下,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融进洒落地面的水中,在地面蜿蜒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