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领海要素——西方各国的“超级海防战略”
从探讨黎塞留时期,法国同西班牙和奥地利的战争开始,我们就对战争的要素进行了分条列项的分析。通过查理大公在多瑙河流域的战争,我们可以获悉集中、中央位置、内线的重要性和原理。同时,法国同奥地利的战争为人们提供了翔实的陆战和海战实例。接下来,我将会继续从英国、荷兰等国家的海军历史中选取典型事例,同大家继续探讨领海的要素与布防。
而为了强化效果,我会进一步通过战争实例来论证集中、中央位置、内线这些战略要素所具备的优势。因为一支远离本土的海军必然需要将某一处作为驻防的永久性位置,这些位置将会成为海军行动和布防不可或缺的条件。
1.逐渐明朗的欧洲局势
在上一章节,我以法国所处的地理位置为基本实例,以它同日耳曼和西班牙的战争为依据,对一些原理进行了解释和说明。这一部分的说明大约结束于1642年12月,也就是黎塞留的离世。之所以将黎塞留离世作为结束,是因为这样可以将战争的原理通过战争实例推导出来,当然,我在描述这些战争的时候,也会适时加入其他的历史实例。
黎塞留离世之后,马扎成为继任者。在对外政策上,马扎始终坚定地执行黎塞留生前的决策。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推移,原本错综复杂的欧洲局势也渐渐明朗。其中,北日耳曼诸邦、法国、荷兰、瑞典形成同盟,统一对抗奥地利、西班牙、巴伐利亚和南日耳曼诸邦。
这是一场源自信仰的战争,而随着战争和时间的发展,它渐渐变成了以政治目的为主的争夺。当时,法国的主要力量越来越向敌人的右翼倾斜,而法国的左翼敌人主要是日耳曼、西属尼德兰的比利时、加泰罗尼亚地区以及左右摇摆的意大利。
当时法国内部局势稳定,由于国家的力量得到集中和加强,这一时期,国家培养的军事将领也具备很高的能力与素养,并在多次战役中取得决定性胜利。
同一时期的西班牙则相反,国力的衰落导致军事力量下降,葡萄牙和加泰罗尼亚沸沸扬扬的独立运动也让它无暇顾及其他,最终在1640年,葡萄牙再次宣称独立。
1646年,瑞典同法国联合,展开对巴伐利亚的进攻,最终,巴伐利亚从奥地利的统治中脱离。之后,法国不顾当时同日耳曼交战的瑞典,投重兵攻击比利时。攻打比利时之初,荷兰对法国进行了援助,但不久,荷兰就放弃了法国。
与联盟国家在一段时间内所取得的成功相伴随的,还有成员国彼此之间的不信任和猜忌。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希望自己的邻国强大到超过自己,尤其是荷兰。同法国相比,荷兰的条件太过平凡,尤其是在陆地上,荷兰更没有优势,所以它不能容忍法国控制比利时,更不能容忍法国将边界推向荷兰。于是,在1648年,荷兰同西班牙联合。同年10月,日耳曼帝国同巴伐利亚一起抛弃西班牙,转向法国和瑞典,三方还签订了《威斯特伐利亚条约》。这个条约也标志着三十年战争的结束。
和谈后,继续同法国对抗的国家就只有西班牙了。而法国的领土也得到进一步扩张,从日耳曼地区到阿尔萨斯,边界推进了100英里。从此之后,法国就可以依托菲利普斯堡和布赖萨赫两处地理位置关键的地区,对莱茵河进行更强化的控制。
菲利普斯堡和布赖萨赫地区分别位于阿尔萨斯的两端,如果将它们同伊比利亚半岛战争中的罗德里戈城和巴达霍斯两个关键地方进行比较,人们就会知晓它们的重要性。它们不仅能够帮助巩固后方,还可以作为进攻敌人的基地。威灵顿就曾在1812年占领过罗德里戈城和巴达霍斯,并以此为据点,将法国从西班牙逼退。
2.英国海军改革与霸权崛起
《威斯特伐利亚条约》签订之后,法国和西班牙继续对抗,对抗时间长达10年。而就在它们长期的争夺过程中,一个新的力量——英国,出现在了欧洲舞台。
当时的英国由于克伦威尔的铁腕以及日益增强的军事实力,外交政策发生了变化,同斯图亚特王朝时期的风格完全相反。斯图亚特王朝时期,英国陷入国王和议会的斗争,可谓自顾不暇,而在法国同西班牙交战的十年里,克伦威尔成了英国的绝对领袖。
英国新政府面临的首要任务就是重建海军,而在重建海军之前,英国的陆军力量已经成为精锐。当时,英国的海军改革具备两个明显特征:其一,将过去的商船和非正式兵力全部取缔,代之以专业的舰船,并由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组建正规的海军舰队;其二,海军的纪律、战术和战略方面的培训和训练,全部由陆军指导和管理,而为了方便培训,英国还成立了一个高效的军事组织。
针对以往的海员面临新变化出现的问题,英国组建了一批由陆军精锐组成的海军战士,并对他们进行严格训练。不久,一批全新的、具有独特能力与意义的军事化海军在英国出现。至此,英国完全具备了傲视欧洲的资本。
作为一个信奉新教的共和政体国家,英国对另外两个国家的信仰战争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而作为一个海洋国家和贸易国家,与英国隔海相望的荷兰就成了它最强劲的竞争对手。虽然两国有共同的信仰,但是因为旧恨的存在,两国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航海和贸易上的不平等,两国旧恨未消,又添新仇。
五十年前,英国的身份是荷兰的支持者,帮助荷兰摆脱了西班牙的统治,最终获得自由。但是荷兰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对英国特殊对待,它以廉价的运输成本和薪酬同英国航运展开业务竞争,将大量的英国业务据为己有。英国同荷兰的隔阂也由此开始。
而对于克伦威尔为什么能获得支持,外界说法纷纭,争议也一直存在。这主要是因为他的政策有一种欺骗性,但他人很难看透。在我看来,这和他的信仰有关。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克伦威尔奉行的原则是世界的所有发展都是上天的旨意,而他的所有政策也是顺应旨意而已。在他看来,自己是真理的掌控者,也是真理的执行者,他的所作所为都来自上天的授意。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信念,它能让人肆意制定国家政策,为所欲为,也可以让人不择手段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在当时,包括政治家们在内,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或异议,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可以,哪怕使用不耻的手段。
对于第一次行动,克伦威尔的目的是将信仰的力量集中于政治之上,这期间除了向其他国家提议之外,英国还将橄榄枝伸向了荷兰,希望两个共和政体的国家展开合作。对于英国的提议,荷兰理所当然地表示了反对,因为当时的荷兰已经控制了世界航海贸易的一大半,而此时的法国又身陷战争,无暇顾及其他。
而且荷兰人清楚,与英国联合意味着今后会被英国吞并或者征服,而克伦威尔鼓吹的欧洲联合的目的也在于此。克伦威尔的提议被荷兰拒绝之后,英国为了报复,就针对荷兰的海上贸易霸权制定并通过了英国航海条例。1652年5月,英国与荷兰的矛盾激化,有开展之势。
同荷兰发生冲突之前,英国的海上活动主要集中于英吉利海峡、爱尔兰海、大西洋等地,贸易的对象以西班牙和法国为主,很少出现在地中海地区。而且在同法国、西班牙的往来过程中,英国也形成了较为标准的护航制度。英国在地中海的贸易主要依托东方公司管理和经营,所以船只的使用、装备也只是都力求自保。可以说,在英国的贸易利益中,地中海并不是主要的。也正因如此,偶尔出现于地中海的英国海军舰经常会受到荷兰的打压。
从斯图亚特王朝开始,一直到克伦威尔当政初期,英国并不具备强而有力的对外政策,因为经费有限,所以,英国国王过去虽然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向议会屈服、让步。而由于政治的影响,英国当时的海军数量也严重不足,加之海盗肆虐,英国近海甚至有成群结队的北非船只停驻。根据1652年的统计,此前六年的时间里,就有150艘英国船只被抢劫,而除了要面对北非海盗,英国还经常会遭受法国、西班牙私船的掠夺。
克伦威尔的出现改变了英国海上被动的局面,在他的领导下,英国开始有计划地部署海军,并让其担负起保驾护航的责任,而且范围之大是前所未有的。
对此,科贝特表示,克伦威尔这一系列的举措和改革,正是一种全新的海军战略思想观念,对贸易线的控制,至少让英国海军具备了两个战略要素,其一是机动的海军,其二是为海军提供停泊驻守的作战基地。
当时,如果海军离开本土,前往国外的海域,停泊就只能依靠友好国家的港口。这种方式不仅不方便,而且还不具有稳定性,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获得能够被本国控制的港口。而为了实现对航运的全面保护,英国海军开始进军地中海,经过多年努力,直布罗陀、马耳他、苏伊士、塞浦路斯等地区成功被英国控制。除此之外,丹吉尔、科西嘉和梅诺卡岛也一度成为英国的控制范围。
3.英荷海战对于集中的意义
英荷之间的战争,很大程度上源于克伦威尔的英国航海条例,对此,两个国家进行了长达两年的战争,而这次战役为国家之间的战略集中原理提供了例证,也让我们能更深刻地认识国际形势。
1652年,英国同荷兰之间的战争爆发,两个国家除了在本国领土范围内的海域进行海军部署之外,在地中海地区也有各自的分舰队。其中,英国的海军分舰队总部位于托斯卡纳的主港口里窝那。当时,托斯卡纳大公对本地成为英国的贸易中心非常乐意,他认为,这样对统治更为有利。
战争开始之际,地中海地区的荷兰海军分舰队主要集中在土伦港。当时,法国同西班牙的战争也在进行,英国表面上保持中立原则,实际上,克伦威尔更加偏向西班牙。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态度,西班牙对英国开放了属地厄尔巴岛的隆贡港。
虽然法国对英国的共和政体并不认同,但后来由于各种因素,它也像西班牙一样,期望能够得到英国的帮助和支援。
在当时的条件下,地中海和北海区域存在着某些问题。如今,美国的海域大西洋和太平洋同样面临着与之相似的问题。当时,英国将85%以上的海军力量集中于必须坚守的海域,全力对抗新兴起的海洋强国荷兰。
在1566年以前,荷兰还不是一个国家,仅仅是西班牙的属地。而在之后的40年里,荷兰人民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和胜利,加之英国强大的援助,最终得以独立。而这期间,西班牙的海军贸易也得到长足发展,到克伦威尔当政时期,其商船数量已经超过了英国。
所以在开战之初,英国和荷兰两国的海军无所谓强弱,而是势均力敌的状态。这样的背景和条件,对于英荷在1652年至1654年的第一次战争具有非常重大的影响。这一时期也正值法国和西班牙战争的高潮,因此,荷兰国内的政治局势也有一定作用。当时,荷兰的政治结构是一个存有各种猜忌的、松散的联盟,行政和组织的不统一必然会对军事效率造成影响。英国正好相反,克伦威尔的强势,使得英国的海军无论在形式上还是精神上,都呈现出一种不曾有过的高度集中状态,而在战争中,胜利往往倾向于集中的一方。
荷兰在地中海的兵力最初是占有优势的。当时,英国的部署较为分散,一部分驻守于里窝那港,另一部分在地中海东部护航。而荷兰的指挥舰队所处的位置,恰好是两支英国海军舰队的中央。1652年8月28日,英国位于地中海东部的舰队本应在此等待增援,却不得不在厄尔巴岛外迎战荷兰。最终,英国这支分舰队被荷兰重击,损失一艘军舰,被迫进入隆贡港。
之后,荷兰舰队继续在厄尔巴岛和里窝那之间驻守,保持自身优势位置。英国两支舰队指挥官针对当时的实际情况,一方面决定先想办法会合,修理厄尔巴岛的舰船,然后再开战。另一方面,英国政府并不满意里窝那港的指挥官,将指挥决定权转移给厄尔巴岛的指挥官,该指挥官对每一件可能发生和预料到的事情都做出了指示。
尽管如此,由于荷兰占据优势位置,而且在兵力上远远超过英国,1653年3月初,英国的里窝那分舰队在被迫迎战荷兰的时候遭受重击,只有一艘军舰保留下来,其他的不幸被俘,新任指挥官也不得不率领剩余的舰船退回。最终,英国放弃了地中海,直到战争结束之前,英国的海洋贸易都未能再涉足地中海。
这次战争之前,英吉利海峡和北海地区的局势整体是对英国有利的。而在1652年8月,英国同荷兰在普利茅斯港交战,最终双方打平。但这一战看上去是平局,荷兰却通过战争成功地打通了一条道路,而英国只能退入港内防守。所以,普利茅斯港一战,荷兰当属胜利的一方。
1652年9月28日,英荷爆发肯特之战。早在普利茅斯港战役结束之后,荷兰舰队的司令勒伊特就带领返航的商船同主力舰队会合。但是由于数量和质量上的劣势,肯特之战的最终结果是英国获胜。
对英国而言,这是一次决定性胜利,它鼓舞了整个国家的士气。但英国政府错估了当时的局势,因为已近年底,英国认为荷兰不会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所以将一部分舰队分散,派去执行其他任务。其中,有20艘帆船组成中队,前往地中海支援。
令英国措手不及的是,在73艘舰船的保护之下,荷兰又派出了由300艘商船组成的舰队进入大西洋,而英国的主力舰队当时只剩下37艘。结果可想而知,1652年11月30日,英国再次惨败。于是,还未达到地中海的舰队不得不返航,面对盘踞在英吉利海峡的荷兰巡洋舰,英国只能忍气吞声。而这一情况被里窝那大公知晓后,他表示将不会再为交战国家提供港口,这样的话,分属地中海两地的英国舰队也不得不放弃会合再战的计划。
这是一次意义深刻的经历,已经军事化的英国政府也吸取了深刻的教训,把所有的海军都集中于本地海域。1653年2月,荷兰指挥官特罗普率领70艘舰船护航队从大西洋返航时,同英国的80艘舰船狭道相逢。虽然荷兰人艰苦奋战,但是由于舰船数量上的劣势,最终,荷兰的舰船4艘被俘、5艘被击沉,跟随的35艘商船也被英军夺取。
英国当时的指挥官是正在海军服役的蒙克,他曾经经历过尼德兰战争的洗礼,也经受过内战的锻炼,后来成为帮助查理二世复辟的主导者之一。面对敌人的时候,蒙克始终坚持集中的原则,坚决不分散兵力。而且,决定这次战役胜利的还有英国海军占据的航线优势。就如同我在前面所讲述的一样,只有充分地利用位置,才能将位置的优势显现出来。
在1653年这次战役以及此后的战争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国家的军事远见、组织能力,另一方面是兵力的集中。英国胜利之后,就实行封锁贸易航线的政策,18个月之后,1500艘荷兰商船被掠夺,荷兰的海上贸易陷入停顿状态。当时,被掠夺的1500艘荷兰商船在数量上是英国所有商船的两倍。通过这一组数字的对比,我们可以发现英国和荷兰在海上贸易的激烈竞争以及英国制定航海条例的目的和动机。
英国对荷兰贸易航线的封锁和打击,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荷兰的税源枯竭,国内工厂纷纷倒闭,进而爆发商业危机。荷兰人民甚至连基本的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在阿姆斯特丹,上千所房屋人去楼空。面对全国性的危机,荷兰不得不屈服于英国。1654年,克伦威尔接受了荷兰的求和,而克伦威尔提的条件也较为宽容。英国并不会置荷兰于死地,因为二者有共同的信仰理念,这一点就决定了克伦威尔不会过于苛刻。
克伦威尔知道,英国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与自己有共同信仰的荷兰,而不是衰败的荷兰。只是,海军指挥官蒙克出于军事上的考虑,对克伦威尔这一政策并不满意。但无论如何,克伦威尔的最终意思还是和解,他希望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帮助英国从法国和西班牙的战争中收取渔翁之利。而让历史学家们感到困惑的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克伦威尔对法国和西班牙的态度一直左右摇摆。
至此,英国和荷兰之间的战争已经画上了句号。在这一部分结束之前,我想强调一点:我并不赞成那种教条式的集中。我们应该像对待原理一样去对待集中,不能通过字面的意义去理解和看待,而应该通过实践获得教益。
作战的根本思想在于协作,在一次战役中,不论如何部署兵力,一个整体单位的各个部分都不应该各自为政,而要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基础上,思考如何帮助其他部分减轻负担。
同时,在固定地域部署的兵力必须具备随时集中的能力,即使距离很远,也要保证彼此能相互支援。在海战中,通过对敌人的控制,任何一支舰队往往都可以实现支援的目的,而对于中央位置的选择,也要保证方便会合与支援。
如今,蒸汽、电气和通信都得到了一定发展,先进的技术能够让舰队摆脱距离的束缚。但需要明白的是,这些技术的发展,对于军事部署中相互支援的要求并无太大作用。集中是与敌人争夺时间,作战一方必须在敌人联合之前先集中,否则就难以占据优势。
现在,美国将舰队分别部署在国土两侧。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极为愚蠢的做法,因为我们并不能保证任何一支分舰队的实力都远远高于敌人,而如果达到这一点,那就不能如此分开分配。
4.英国主导下的三次海军行动
欧洲全面战争爆发之后,英国与荷兰从最初的对立走向联合,由一个君主统治。这种局面也是克伦威尔期望看到的集中。两国具体联合的时间应该从1688年算起,到1702年结束。这期间,英国国王威廉三世同时担任荷兰执政官和陆海军总司令。
这种短暂的联合,让英国海军和荷兰海军实现了集中。然而,虽然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强大促使英国与荷兰不得不集中,它们却因为没有一个统一的君主,而很难在短时间内实现联合,这也成为克伦威尔无法达成的心愿。
威廉三世执政时期,这一心愿终于得到了实现。当时,威廉三世强化对荷兰的打压,致使荷兰再次瘫痪,两军也就实现了联合以来从未有过的集中。接下来,我们就对克伦威尔统治下的英国海军行动、威廉三世主导之下的联合海军行动以及威廉三世的继承者——安妮女王统治之下的联合海军行动进行说明。
在第一次英荷战争中,荷兰海军很幸运地存活下来,但是它遭受的打击却已经无法让它继续战斗。于是,英国的海军成为欧洲的海洋霸主,以空前强大的实力凌驾于其他国家之上。而促成英国海军独大的原因,一方面在于英国在荷兰战争中取得的决定性胜利;另一方面在于法国同西班牙的战争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彼此都伤亡惨重,从而无法同英国对抗。
法国在战争中成功破坏了西班牙到意大利的交通线,马扎然对其经验做了精确总结。1642年黎塞留离世之后,马扎然对海军政策做了进一步部署——将一支舰队派往新的区域。他最现实的目的是让法国海军获得地中海的一席之地,在牢固控制地中海的基础上,实现法国政治势力的进一步扩张。所以在1646年,法国对厄尔巴岛和皮翁比诺港实现了占领,并在当地扶植了一个亲法政权。
第一次英荷海战之后,英国由于缺乏可控的基地,很快就失去了对直布罗陀海峡的控制。虽然在过去,英国海军对这片区域的影响力巨大,但是这些影响都是消极而短暂的,而之所以巨大,也只是因为英国的舰队。
而且,英国在法国同西班牙的战争中,之所以左右摇摆、举棋不定,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对自身军队投入某一战场所发挥的作用的考虑,而不是在交战的时候能够发挥的作用。这也在另一方面说明,舰队的决定性影响有时候并不需要通过战斗来证明,这也形象地说明了当年的局势。
或许,妨碍克伦威尔准确判断的,是法国和西班牙两个对立国家的沉默,以致他没有意识到布莱克在1645年11月率领舰队抵达当时还是西班牙港口的直布罗陀海峡可能对英国海军产生的巨大影响。而此时的法国远征军也已经在那不勒斯登陆,试图将这座城市从西班牙脱离。
而决定这次行动成败的关键,依旧是各方对于海洋的控制。西班牙趁着法国内部投石运动混乱的时机,成功地将厄尔巴岛和皮翁比诺港重新夺回,与这两地一同回归的还有西班牙对海洋控制的强化。
在这些事件如火如荼地开展之际,布莱克正处于那不勒斯的法国海军和来自布雷斯特的法国增援部队之间。
布雷斯特的法国增援舰队缓慢的进程,让布莱克占据了直布罗陀海峡这一中央位置,并在这里受到当地人的热情款待。1652年,布莱克就曾对驶向敦刻尔克的法国部队展开攻击,成功地帮助西班牙人收复了直布罗陀海峡。如今,布莱克再一次来到这里,这次他面对的是另一支停留在里斯本的法国分舰队。不过,他并没有等来战争,那不勒斯的法国舰队不战而逃,退回土伦。布莱克也没有追击,他这一次仅仅依靠优势的中央位置就逼走了法国舰队,取得了战争的决定性胜利。
对于法国的“不战而败”,科贝特给予了公正的评价。他说,这样的结果更多地源于“消极性”,而这一点也是人们最容易忽视的,人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种“消极性”会影响到未来的行动。就像在日俄战争中,人们只看到战争的最终结果,把旅顺口看成日本军队的胜利。但是不会有人注意到,当时在中国东北,旅顺口所牵制的日军要远远多于俄军,这种牵制为波罗的海舰队的到达争取了更多的时间,而最终舰队没有按时抵达,也并非由于俄国在旅顺的失败。
同样,克伦威尔也没有意识到布莱克的舰队在直布罗陀起到的关键作用。或许,他应该有些许意识,但是最终他没有将注意力转向地中海,因为在他的思想意识里,英国传统更占主导,在这种意识下,英国海军的目标只能指向大西洋和美洲。
克伦威尔的思想成功地契合了英国人的固执与保守,而这种思想又一次被新的信仰所推崇和强调,克伦威尔就成为这种思潮的狂热推崇者。在他眼中,地中海微不足道,而以研究地中海为主要主题的科贝特则对此深感遗憾。
当布莱尔逼退法国进攻直布罗陀海峡,受到西班牙的殷切欢迎时,在西印度群岛,英国的袭击部队已经悄然出发,并在1655年5月占领了牙买加。1655年11月,英法正式讲和;1656年2月,西班牙向英国宣战;1657年3月,为了有效对抗西班牙,英法结盟。两国的结盟,主要是就战争既得利益进行分配,双方协定:英国为法国提供舰队以及5000辅助部队作为补偿,法国会将敦刻尔克和马戴克两处西班牙港口交由英国管辖。这两处港口为英国的海上贸易提供了巨大便利,同时也为英国军队登陆欧洲提供了地点,甚至这两个港口曾经一度取代了加来的作用。
然而,对于两国的协定,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马扎然就是其中之一。马扎然的期望是让法国从西班牙获取利益的同时,也让英国无条件地为法国谋利益。不过好在英法结盟对法国面对西属尼德兰有所帮助,1659年,法国同西班牙签订了《比利牛斯和约》,控制了西属尼德兰的阿瓦图省和鲁西永,进一步外扩自己的版图,而曾经不可一世的西班牙则从此一蹶不振。
同样,英国一边也存在众多指责克伦威尔的声音,尤其是对法国的援助,英国指出这会无限增强法国的实力,可能会让法国主宰欧洲。
当然,这些声音并不是我要关注的重点,也不是我们要探讨的内容。而且,历史的答案并非唯一,所谓众口难调,得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和接受的答案也不现实,每一派都有自己的意见,而我也无法从中找出真正的原因。
但如果仅仅从军事上说,克伦威尔的功绩是可圈可点的。他不仅让英国的实力得到提升,而且还改革海军,建立了强大、精锐的海陆两军。另外,他在英法联盟中获得了敦刻尔克和马戴克两处港口,为英国提供了插手欧洲事务的有效通道。
从整体上说,克伦威尔执政下的英国确保了自身在欧洲有利的军事位置,他知道,若想在海外有所建树,就必须先保障在欧洲的实力,尤其是海军的实力。所以,只有先在欧洲占据优势,才能坚固海外基地,才能在东方或者美洲有所收获。
5.从法国崛起看巩固内防的重要性
克伦威尔之后,英国海军的影响力日渐衰微,尤其在后来的英法角逐中,其优势地位已然不再。为了有效对抗法国,英国海陆两军只能依靠同荷兰结盟来获得支援,查理二世复辟之后,敦刻尔克重归法国,英国登陆欧洲的“桥头堡”变成了荷兰的港口。
从历史上看,英国和荷兰有着很深的民族和信仰渊源,这也是它们结盟的主要原因。而两个国家的渊源,也曾让克伦威尔将注意力集中于欧洲,忽略了地中海。威廉三世以后,时间证明了克伦威尔的正确性,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战争的态势都基本相似,克伦威尔的成功在于,他依靠的不是国家的方针,而是他的军队所拥有的实力。
不过,在1658年到1688年的30年时间里,无论是对外政策还是军事,英国都处于瘫痪状态,这是因为斯图亚特王朝的两代国王始终在与民众斗争。国王期望摆脱议会,为达到这一目的所采用的办法就是挑唆议会对路易十四发动战争,但是,战争所需要的经费却要由议会提供。
英国两任国王查理二世同詹姆斯二世都与路易十四保持着个人金钱上的关系,所以,尽管英国民众有诸多怨言,但是国家上层始终对法国的日渐强大保持沉默。敦刻尔克、马戴克以及地中海的丹吉尔相继回到法国的控制之下,而对此,英国的外交政策却显得无比软弱和犹豫。这也充分说明,成功的对外政策依托的是国内政治的稳定,它适合任何国家。
对这一点,达夫吕伊有着令人深省的描述:“一个无法统一的民族,无论其内部拥有多少资源,也只能应付国内的需要。这是英国同苏格兰合并之前,其殖民帝国基础难以奠定和维系的原因,也是从路易十四时期计算法国海军、从德意志帝国成立之日计算德国海军的原因。”
1875年,德国海军每年的经费连1000万美元都达不到;到了1905年,每年的经费就增加到了5000万美元;而在1905年以后的10年里,其海军预算每年超过了1亿美元。
因此,对于美国我们应该注意的是悬而未决的奴隶问题、权力过大的各州、还未完成调整的南部,在建立一支扬威海外的海军之前,我们要把这些问题都处理掉。
巩固国家内部局势的稳定,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具有重要作用。法国从亨利四世离世到1622年黎塞留掌权,整整经历了12年的虚弱时期。后来,为了加强对北意大利和阿尔卑斯的控制,为了有效隔离奥地利和西班牙,法国在1624年夺去了科莫湖以东的瓦尔泰利纳地区。不过法国对这一地区的占有仅仅维持了2年,1626年,由于胡格诺派的叛乱,黎塞留不得不领兵回国,放弃瓦尔泰利纳。
黎塞留真正意识到海军对法国的意义,是由于英国曾经有一次扬言要对法国进行干涉。自此,法国渐渐走上自我强大的道路。
1628年10月,伴随着拉罗谢尔的陷落,威胁法国的新教也终于解除;1629年3月,法国夺取了卡萨莱,并以此对抗西班牙;1631年,为了对抗奥地利,法国对瑞典进行资助;1633年,法国首先攻占洛林,再由洛林进入阿尔萨斯,对奥地利和西班牙在莱茵河的交通进行阻隔;1634年,法国同瑞典、荷兰结盟,并在第二年向西班牙宣战;1636年,法国海军开始集中于地中海,强化对西班牙到意大利的交通线的控制。
梳理这段时间法国行动的时间脉络,我们就会明白,法国之所以能进行这些连贯的动作,根本原因在于国家内部的统一,这是黎塞留所制定的一系列对外政策的基础。
在路易十四执政的前30年,法国的进步尤为明显,这个国家的军事早在黎塞留的带领下就已经实力大增。从拉罗谢尔陷落到英国国王詹姆斯二世被驱逐的整整60年里,法国经历了黎塞留、马扎然和路易十四的连贯政策。
今天看来,法国实力增长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概括起来可以归纳为两点,即法国内部的统一和欧洲的分崩离析。欧洲在这一时期出现分裂,主要是因为欧洲大陆的权益并未得到英国的重视。作为当时欧洲的霸主,英国国王千方百计地阻挠国家政策的推行,尤其是面对日渐强大的法国的威胁,英国一直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反对措施。
1688年到1713年之间,路易十四发动过几次战争,而这些后期的战争,我已经在讲述《海权对历史的影响》一书的课程中进行过详细的探讨。对于这一时期的相关论述,科贝特在《英国在地中海》一书中也有所涉及。但我们两人的角度是不同的,我的重点是一个国家的海军在整个战争中所起的作用;而科贝特主要强调地中海在战争中的特殊重要性问题。就作战范围而言,这一时期的战争主要集中在法国的东部和东北部边境,包括蒙斯、那慕尔、兰登、拉米伊等地。其中,最激烈的地点主要是低地国家和莱茵河流域,这些区域的战况甚至能影响全局。
在这些战役中,尽管北意大利的尤金和西班牙的彼得伯勒都取得过无比辉煌的胜利,但是在历次战争中,决定最终结果的并非都是武装力量,更多时候,是海军在地中海对整体战争所施加的压力在起决定作用。
6.基地:海战不可忽略的另一要素
需要特别重申的是,战争与基地的关系也格外密切,尤其是海军,一旦离开本土,开赴新的战场,就必须有一个或多个基地。基地具有永久性,更确切地说,它就好比国家在边境建立的永久性要塞。当我们考虑中央位置、内线或者交通线这些要素对于战争的重要性时,还要注意临时占领的位置或基地的同等重要的作用。
基地在战争打响时可以作为进攻的据点,而且不同的基地具备不一样的自然环境,这些自然环境会成为引发人们探究和思考的重要凭证。多瑙河的重要性是由它的位置、流向、河床特点共同决定的,正是因为这些特点,人们才会选择一些关键的据点做要塞,把它们变成作战的基地和控制河流的通道。
同样,地中海也发挥着和多瑙河一样的作用。相对于周边国家而言,地中海的位置成为关键,于是就有了港口,人们将这些港口作为舰队的基地,同时借助它们对海上交通线实行控制。严格来说,海军基地的意义同海军场站并不一样。
位于意大利半岛和西班牙之间的地中海,自古至今都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重要军事意义。对于这一点,科贝特深信不疑并详细加以论述。他认为,在发生于地中海的战争中,起绝对作用的往往都是优势海军所具备的力量,它们甚至对历史历程起绝对作用。
但是,一支海军仅凭强大的实力依旧无法取得胜利,它还要依靠基地才能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出来,于是就有了直布罗陀、塞浦路斯、埃及、土伦等港口。
相信读者们看到此处,也能联想到那些诞生的德国基地。而对于基地的探讨和研究,我想从1688年詹姆斯二世垮台后的海洋的发展说起。
法国的军事形态是由国内政治态势决定的,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这个国家的实力得到空前巩固和提升——占据优势中央位置和自然资源,已然成为欧洲霸主。相应地,英国曾经独占鳌头的地位渐渐衰落,它对外资助军费的能力也渐渐被法国取代,相较于英国的沉默,法国的侵略和扩张显得高调而无所顾忌。而在这种行动下,一个由英国、荷兰、奥地利、西班牙等国家组成的广泛联盟出现了,目的就是有效对抗共同的敌人——法国。
1689年到1697年,反法联盟始终在寻找突破法国的出口,然而,无论如何四面夹击,日渐强大的法国始终牢牢占据重要位置,所以联盟国家的行动对法国构不成任何威胁。
当时,法国的野心是夺取西属尼德兰和莱茵河,并通过对这两地的控制和占有来继续扩张版图。在行动中,法国采取的战略是通过左翼和偏左的中央,对盟军的右翼进行攻击,同时牵制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右翼军队。在我看来,法国的这一战略实际上是佯装右翼的行动,意在促使反法联盟自顾不暇,这样它就可以更顺畅地进行东部和东北部的行动。而这一战略一旦成功,法国的兵力就可以投入到真正的东北部行动中,就如同日本攻破了旅顺口后,立即进入中国的东北一样。
如果从盟国的角度看,牵制法国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法国的右翼部队拉入战争,这样地中海的优势作用就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西班牙与西印度群岛、南意大利与米兰的联系也会占据支配地位,而这种有支配作用的联系就是由地中海的属性决定的。
对西班牙及其属国米兰和那不勒斯来说,地域辽阔的地中海就是它们的中央位置,附近遭受法国威胁的国家只要有效控制这片水域,就能扭转自身的被动地位。
在地中海,如果反法联盟能够部署一支有实力的舰队,那么在紧急情况下,这支舰队就能通过地中海这一中央位置开往西班牙或意大利。对于这一点,西属尼德兰的指挥官在写给尤金亲王的书信中就曾多次提及。
过去,在西班牙和日耳曼的交通问题上,对海军的巧妙利用就曾发挥过关键作用。如今,这一策略又可以在重要位置上有效地抗击敌人,阻止敌人的联合集中。进一步观察就会发现,法国从西属尼德兰到加泰罗尼亚的战线中,地中海恰好属于战线的一翼,而法国的主要兵力则集中在另一翼。如果反法联盟国家能够成功地对法国战线中靠近地中海的一翼发动攻击,那么法国军队在其他地区的行动就会由此受到限制,这也是在1689年到1697年和1702年到1714年的两次战争中,地中海表现出直观的重要作用的根本原因。
反法联盟中实力强大的国家有很多,英国与荷兰的海军力量就远远超过了法国,但是它们并没有有效发挥作用。
第一次战争恰逢詹姆斯二世下台,英国国内出现紧急状态,以致英国舰队不得不留守英国诸岛。而英国对地中海的忽视,最终导致这一优势位置被拱手让于法国。战争的最初两年里,法国从驻守地中海舰队中调出几支分舰队前往英吉利海峡,这样一来,集结于此地的法国舰队就超过了反法联盟。
在1690年的比奇岬之战中,法国以78艘舰船的优势对抗敌人60艘舰船,对海洋加以控制。不过,这次战役由于法国南方海军没有采取行动,导致陆上战役因缺乏海上支援而失利。除了这一点,反法联盟在法国土伦分舰队还未到达时就发动猛烈进攻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1692年,反法联盟再次取得战役胜利,英吉利海峡和爱尔兰海被联盟国牢牢地掌控,英国至欧洲大陆的交通线也由此建立。1693年,法国舰队返回地中海,准备第二年再战。这期间,一个拥有22艘舰船的兵力集团被编入法国舰队,但这些舰船并不适合作战。
部署在地中海的法国军队一直没有行动,这也使得当地的局势一直动荡不安,而随着反法联盟国家对英吉利海峡的控制,通往欧洲大陆的交通线得到恢复,战争的主战场回归西属尼德兰,法国的力量也开始分散。
在之前的几年里,一方面反法联盟海军的主力主要集中在英国,当时威廉三世在不列颠诸岛以及英国本土水路的优势都需要海军来维持;而另一方面,路易十四对法国的持久力预估过高,持续战争带来的沉重负担让法国不得不将战场向地中海倾斜,路易十四希望西班牙同萨伏伊议和,这样,地中海的兵力就能够撤离,从而实现对西属尼德兰战场的援助。
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图维尔带领的舰队突然前往土伦,对巴塞罗那的法军进行援助。与此同时,路易十四还努力促使地中海地区的萨伏伊退出反法联盟。
相对于法国,以英国威廉三世为主导的反法联盟则采取了十分明智的策略,其主力舰队以实现最快速追击敌人为目标。虽然法国舰队到达战场的时间早于反法联盟,但在兵力上不占据优势,而这场战争又是能力和速度的较量。最终,法国舰队仓皇从土伦退出,法国的陆军也没有获得胜利。而反法联盟的胜利对萨伏伊也是极大的鼓舞。
7.威廉三世的政治家战略和眼光
从过去到以后的50年里,每年一过10月,战列舰队就不会在比斯开湾停留。为了及时返回,每年从8月份开始,舰队就陆续离开地中海,而法国则借此机会在地中海继续作战。1702年,第二次战争之际,英国舰队总司令说:“我们海军舰队在战争中取得的任何成就和贡献,都无法弥补每年冬天返回本土所带来的伤害。”基地问题就是在这一形势下提出来的。
舰队每年冬天都要撤离,我认为其中的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兵力的转移问题。无论造成舰队撤离的原因是风浪、缺少物资还是迫不得已,最终的结果和造成的伤害都是一样的。对此,最有效的弥补方式就是夺取并建立基地。
反法联盟军如果从地中海撤离,巴塞罗那就会面临陷落的风险,最终的结果就是西班牙同法国媾和,萨伏伊退出联盟,而法国的军队则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西属尼德兰地区和莱茵河流域。
过去,英国在地中海地区并不拥有港口,查理二世结婚时,丹吉尔曾作为礼物成为英国的一部分,但是后来被英国放弃。对于一个国家的海军来说,没有港口就意味着海军基地的缺乏,相应的安全防卫措施和资源也不会存在,而这些又是战争必须具备的条件。
威廉三世制定了一系列措施,其中就包括重新获取直布罗陀。对此,科贝尔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称威廉三世的决策是海军历史上最果敢、最重要的行动之一。除此之外,英国史学家、政治家麦考莱也指出,威廉三世在战场上或许并没有精准的洞察力,但他具备一个优秀政治家的胆略和眼光。他的战略眼光让他明白,只有紧紧依靠西班牙和萨伏伊,才能压制住法国的兵力,而实现这一点的唯一办法,就是在地中海持续维持反法联盟海军的影响力。
所以,反法联盟的海军舰队必须留在地中海,威廉三世甚至不顾海军人员和政府内阁的反对,下达了所有舰队都在加迪斯过冬的命令。这样就将大部分军队停驻在了地中海,待到春季,它们可以快速返回原地。
因为在地中海部署了大部分的兵力,所以英国本土的兵力就相对薄弱很多。这种情况美国以后也可能会遇到,如果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在太平洋或大西洋,那就必然会有一部分海岸港口被放弃。
威廉三世的决策也涉及了海军部署的三个要素,分别为位置、兵力和资源,这三点我会在以后的章节中细致、系统地分析探讨。当时,他将舰队部署在加迪斯,但因为那里没有港口且容易遭到入侵而受到总司令的强烈反对。
先前对于英国政府使用那不勒斯和马翁港的建议,舰队总司令指出,这两处要么尚未设防,要么无法提供给养,缺乏资源。于是,加迪斯自然就成为最好的选择,这里既能满足兵力和资源的需求,又占有位置优势。但最终还是遭到舰队总司令的强烈反对,他认为,将舰队部署在加迪斯会给英国本土带来危险。
但是,威廉三世的理由和总司令正好相反。他认为,在加迪斯驻军,首先可以依托此处实施对海峡的监视;其次,加迪斯所处的位置恰好是法国海军在土伦和大西洋分遣队的中央,又是土伦和海峡方向运动的中央;最后,加迪斯拥有良好的交通线,锚地宽阔又安全,英国本土的物资可以有效地向这里运送,从而弥补其他地方的资源匮乏。
事实最终也证实了威廉三世这一决策的正确性。法国海军本来就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而加迪斯的特殊位置又有效地牵制住了法国在土伦的军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这直接导致了处于加泰罗尼亚地区的法国陆军陷入瘫痪,同时,这样部署也坚定了萨伏伊依附于反法联盟的决心。
1695年冬天,英国海军舰队没有返回本土,而是在加迪斯过冬。路易十四以此为契机,集结了一支部队,扬言攻打英国。因此,英国人强烈要求一支将要前往加迪斯的替换维修舰队留守。民众的声音就这样阻碍了正常的军事部署,1696年,加迪斯损坏的舰队只能独自返回英国,而替补的分舰队也被留在了国内。这样一来,地中海的英国海军在兵力上就处于劣势,地中海的门户由此打开,法国土伦的舰队也借此机会逃往不勒斯特。
这是联盟国家一次政策上的失误,其实,英国完全可以依靠当时的优势占据两个地区,但它没有。这次失误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巴塞罗那陷落、萨伏伊同法国媾和。
在驻守加迪斯的两年时间里,英国舰队将自身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加泰罗尼亚、萨伏伊和意大利都处于英国海军的保卫之下,而且,这样的部署也有效地阻断了法国获得胜利的道路。从这一点来看,这两年也是加迪斯这一关键军事位置对战略起决定作用的有效证明。除此之外,1800年驻守热那亚的法国部队的长期驻守和1904年日俄海军旅顺口的对抗,都是军事位置作用的绝佳例证。
1697年,法国和同盟国都显疲态,双方议和。不过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和平,1702年,法国同西班牙结盟,新的战争再次爆发。这一次,法国同盟的目的是促使波旁亲王继承西班牙王位。
这次战争的局势更为复杂,日耳曼的巴伐利亚最先站在法国的一边;萨伏伊则由最初的中立开始倾向法国,但后来又站到了法国的对立面。而这次战争也具有更为深远的影响,1713年战争结束后,参战国家共同缔结了《乌德勒支和约》。
这一纸合约对18世纪的欧洲领土进行了重新规定和划分,法国在美洲和东印度群岛的控制权被剥夺,由大不列颠代替。这一格局的形成也再一次证明,只有国内巩固,才能有效拓展殖民地,任何的扩张都是以内部的巩固安稳为基础。
战争期间,为了对法国东部和东北部战线施加影响,威廉三世决定对法国南部施加压力,再次占领加迪斯,让这里成为地中海英国舰队的军事基地。不过,这一尝试在1702年就失败了,此后,英国经过努力夺取了直布罗陀。
随着威廉三世的离世,马尔伯勒成为英国陆海两军的最高指挥官。他是威廉三世的坚定支持者和拥护者,完全继承了威廉三世对于地中海的政策。在反对者看来,西班牙的王位之争,本质目标是阻止英国亲王统治西班牙。不过,马尔伯勒认为,这只是旁枝末节。
马尔伯勒将重点放到了巴塞罗那热那亚海岸上,他想借助盟军海军对此处施加压力,这样就能支援萨伏伊,从而封锁通往法国的波河流域。这是另一条从法国通往奥地利的交通线,封锁了这条通道,奥地利陆军就能拥有一条进攻土伦的道路。到此,我们也能看出马尔伯勒最终的目标,那就是攻克土伦,控制地中海。
一方面只要占领了土伦,盟军就能够获得一处具有位置优势的港口,可以实现在这里的持续作战;另一方面,法国如果失去土伦,其局部军队就会陷入瘫痪,同时,反法联盟的军队如果能占领土伦,也会缓解尼德兰和日耳曼的激烈局势,因为法国必然会从当地撤回一部分兵力。
1704年,英国夺取了直布罗陀。当时,盟国舰队对法国的翼侧萨伏伊施加压力,这样,日耳曼和莱茵河这些主要战场的形势就发生了变化,局势开始有利于盟国。而在盟国舰队和陆军的支援下,萨伏伊坚定了反对法国的决心。同年,意大利指挥官尤金亲王与从南尼德兰来的马尔伯勒在多瑙河流域会师,成功击败法国,取得布伦海姆战役的胜利。
综合来讲,法国在这次战役中失败的原因是复杂的,而反法联盟的胜利让萨伏伊所面临的威胁得以解除,这也正是马尔伯勒的目的之一。布伦海姆战役充分说明,在战争中,各个环节相互影响,而且这种影响对结局起决定作用。
1707年,联盟国发动了对土伦的进攻,虽然以失败告终,但联盟国通过对翼侧法军的进攻,有效地削弱了法国的兵力。因为进攻土伦失败,英国内阁再次对舰队冬季驻守地中海提出质疑,但是遭到马尔伯勒的回绝。随后,英国获得了价值高于土伦的梅诺卡岛,它同直布罗陀一起成为两处因割让而可以被英国永久占有的港口,这在欧洲是史无前例的。
至此,英国在地中海拥有了永久的固定海军基地。而借助这两处基地,英国海军可以实现随海岸线四处扩张势力的目的。相对而言,西班牙和法国具有与英国相似的国情,所以它们也需要一支优势海军,并使之在大西洋或地中海的军事贸易中发挥作用。
总之,对海洋的控制关系到一个国家的长久发展,而对于海军而言,浩瀚的海洋就像一条链环、一座桥梁、一个中央位置,能为战略部署提供内线、中央位置和交通线这一系列要素。而要实现对海洋的控制,在我看来,就要拥有永久性的固定地基,并使之成为军队驻守的要塞。就像威灵顿公爵所说:“陆战很大程度上要依靠海洋,如果海军无法控制海洋,没有驻守的要塞,那么在这一处作战的陆军就难以获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