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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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镇长欠债遭绑架 大鱼浮头线索明(1)

1.

斤木回到沙井镇他们那个避身之处时,见瘦三等人没有躲在碉楼里。他觉得奇怪,这些天来,瘦三等人一直住在里面,吃喝拉撒什么的,都没有离开过碉楼半步。他们去哪里了呢?

那天从庞得成的茶楼出来后,瘦三就决定返回沙井镇躲避。若待在市区过久,姜锋知道情况后,便会追杀而来;瘦三也知道,回到沙井镇躲避,若被皮一张的手下麻脸等人知道了,他们也会面临着生死考验。除了沙井镇,他们确实找不到什么地方可躲藏了。

当他们返回沙井镇时,却又为躲避之处费神。阎王的家断然不能回了,那儿是街区,人多嘴杂;回到矿井,也不安全。扔个燃烧瓶之类的东西下去,就会葬身其中。后来,他们想到此前藏着假币的碉楼。虽说花哥曾尾随过他们,并得知他们在此碉楼待过,可左思右想之后,他们始终认为碉楼是最好不过的藏身之所了。

在碉楼待上几天后,瘦三就开始觉得烦躁了,老是想到街上去找人喝酒、泡妞什么的了。阎王也是如此,心烦之余,他老是想着去盗窃密码箱,以改变一穷二白的现状。重要的是,有了钱后,他再请几个人收拾姜锋和麻脸等人,以出一口恶气。

斤木整天陪着瘦三和阎王,心情也异常低落。恰在此时,有个哥们给斤木来电话,称友爱医院的老板要请人看场,收入倒也不低。斤木一听,欣然前往。他跟姜锋、麻脸等人没有积怨,他们也不认识他,一时半刻,他们也找不到他,他可以到市区去透透气。

刚在市区几天,斤木就接到阎王的电话,要他回碉楼商量一些事情。他估计阎王闲不住了,要找他做帮手干一票了。谁知一回到碉楼,却发现阎王和瘦三没了踪影。他取出手机,准备给阎王打个电话。此时,他见阎王从一个山坡上爬了出来。

斤木问:“我还以为你们跑掉了。”

阎王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带来条子抓我们。”

斤木埋怨说:“你这说的哪里话,兄弟一场,我怎么会干那种事?”

阎王说:“三哥说,这年头谁也不能信过。他跟我说,你虽说瘦得像根火柴,可怎么看,你都像一个警察。”

斤木嘟囔道:“兄弟,你们这玩笑也开得过火了吧。你看我像个条子吗?”

瘦三瞪着斤木,说:“我找人求证过了,出卖我和山狗的人不是花哥。有人说,他们曾见你大大方方出入公安局,似乎还跟一些警察很熟悉。”

斤木说:“三哥你在说什么呀,你是说我是卧底警察?哈哈,没有认识你之前,我就认识楚哥了。你可以不了解我,也可以怀疑我,但楚哥绝对了解我。”

阎王拍着胸口说:“三哥别这样说,我这个兄弟信得过。也许正如姜锋所说的那样,是花哥把你们卖了。我们去找那卵仔算账,把他砍得稀巴烂!”

瘦三说:“姜锋那痴黑懂什么卵!人家说什么,他就跟着说什么,根本不用大脑过滤一些问题。初时,他对我说是花哥把我们出卖了,我信以为真,恨不得要割下花哥胯下那条东西,冷静细想,我还是觉得花哥没那个胆。不错,他是个职业线人,既给警察做事,也给道上的兄弟当耳目,偶尔也拿线索换些钱。可有些事情,他还是有所保留的。”

斤木笑道:“三哥,你天天待在碉楼里,把自己的神经弄得太紧张了,所以疑神疑鬼。走吧,我们去找小姐打炮,把自己放松一下嘛。”

阎王听说要打炮,口水直流了下来,坏笑说:“对,去放松一下。斤木,看场子捞些钱回来吧,该你请我们了。三哥,别那么紧张嘛。斤木绝对可信,他跟我们在矿井下面一起度过生死,光这点,就可以证明他的为人了。”

瘦三板着脸,面无表情道:“阎王,你怎么认识斤木的?”

阎王说:“庞得成的一个手下介绍我跟斤木认识的,也是那个人介绍斤木认识庞得成的。这有什么不妥吗?我们认识之后,还一起做过几单生意,算得上出生入死的哥们了。”

瘦三没吭声,朝碉楼走去。刚走几步,他回头对阎王说:“晚上我们去找花哥。”

阎王说:“好。危多利如今已不成气候,找花哥算账,谅他也不敢出面了。记者曝光他的桃花歌舞厅,警察如今到处追捕他,他躲都躲不及,哪里有空搭理花哥,也许他早已逃往国外了。这儿离边境不算得太远,三五个小时就可以出国。唉,危多利也真倒霉,苦心经营的这些歌舞厅,每晚财源滚滚,来不及享受,居然就被记者弄得这么惨。”

斤木说:“我相信他还在市里。”

瘦三盯着斤木,问道:“你怎么知道?”

斤木说:“危多利搞的夜场那么多,收入那么高,他怎么舍得放弃这些东西。”

阎王说:“是命重要还是金钱重要?不会的,他肯定逃跑了。”

瘦三说:“别人的事,我们管不了。姜锋这杂种不死,我们也没有出头之日。”

2.

花哥的家住在沙井镇东面一条狭窄的街道。楼层不高,也只有三层。花哥的父母早就因生养这么一个不肖之子而含怨离开尘世。

早年,花哥有一个哥哥跟他住在一起,哥哥见他病入膏肓,行尸走肉,便也离开他,另起炉灶。不仅他哥哥憎恨他,就是社区的干部以及居民、小孩,也对这人模鬼样的花哥避而远之,生怕他在吃力地呼吸时,会把“毒气”吹到他们身上而跟着毒瘾发作呢。

花哥虽说吸毒成瘾,可他没有像别的粉仔一样整天要“借”亲戚朋友、左邻右居的钱,“借”不到钱后便就摸就偷就抢,弄得邻里之间鸡犬不宁。花哥也向亲戚朋友、邻居“借”过钱,用以吸毒,但他有“借”也有还,“借”不到之后,他也没有盗窃别人的东西。因为他还能以毒养毒,靠着卖线索维持自己的吸毒开支。

凌晨三四时左右,瘦三、阎王和斤木摸到花哥的家。掀开被子时,他们见到一个女的光着身子睡在床上。那女的惊醒过来时,见瘦三拿着枪,旁边还站着两个拿着刀、枪的男人,她吓得昏死过去。

瘦三把她弄醒后,问道:“花哥躲到哪里去了?”

那女的哆嗦道:“我不知道……傍晚六七时,他带我回来后,待了个把小时就走了。临走时,他对我说,他可能要到晚上10时才回来。我一直等到晚上12时,也没有见他回来,就自己睡觉了……”

斤木注意到,那女的大腿内侧布满了针眼,这些针眼说明她的吸毒历史至少也有两三年时间了。没有毒资时,她到处去卖淫维持开支。初时,借着朦胧的灯光观看她的胴体与肌肤,倒也觉得她长得有几分姿色,细细看了之后,却发现她的脸部瘦得几乎不成样子。如果说她身上某个部位还算像个人样的话,就是那一对洁白而丰挺的乳房了。手上的静脉与大腿内侧的部位,到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她如此吸毒下去,不出半年时间,就会送命。

瘦三又问:“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

粉妹摇头道:“……不知道,他没有跟我说。”

瘦三说:“你是他的床友,怎么会不知道?”他用枪管指着粉妹的胸口,低声喝道:“你若不说出他的去处,我们就把你绑起来,扔到街上让你光着身子让寒风吹一个晚上。”

粉妹害怕极了,寒战道:“我真的不知道……”

斤木把刀子放到床边,取过一根绳子,动手把粉妹绑了起来。粉妹挣扎着,叫喊着,却无济于事。阎王威胁说:“你再喊,我就把你的奶子割下来!”说着,他淫秽地摸弄着粉妹的乳房,双眼发着幽光,然后他举起刀子,做着切割状。粉妹蹬着脚,奋力反抗着,哪里动弹得了。

斤木准备把她拖走房间时,却听得她哭喊着说:“……我知道他在哪里……他去找危哥了。”

瘦三一听,吓了一跳,喝道:“找危哥?”

粉妹哭道:“听说危哥找他有事。”

斤木问:“危哥住在哪里?”

粉妹眼里闪着骇人的光泽,不安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斤木看着瘦三,意思就是:粉妹肯定知道危哥住在什么地方,只是她害怕危哥会要了她的命。斤木还有另一层意思:危哥确实惹不得,这样去找花哥,岂不是找死。阎王也嘀咕着说:“危哥还没有逃跑?妈的,这下该怎么办?”

瘦三犹豫着,道:“怕个屌!走,找花哥去,把那家伙揪出来问个明白。”

阎王问:“这烂×怎么处理。”

瘦三说:“找出白粉,让她吸毒过量死去。”

粉妹瞪大眼睛,眼里满是惊惧之色。她拼命呼喊,可嘴巴早已被斤木用布条堵住了。阎王在房间里到处寻找白粉,终于在卫生间的风扇处搜出了一小包白粉和几支一次性注射器。粉妹见阎王拿起注射器,更加恐怖地挣扎着。

斤木说:“楚哥,我来吧。”他接过阎王手上的注射器,恶狠狠地说:“你每天不是想飘飘欲仙么,这回我就让你变成仙女,到天堂去享福!”说着,他背对瘦三面向粉妹,手起针落,猛地就往粉妹的大腿内侧扎了进去。与此同时,他捏着粉妹的脖子,只听得一声闷叫,她昏了过去。

处理现场后,瘦三示意阎王和斤木离开。就在此时,他们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是花哥回来了。瘦三喜出望外,急忙暗示阎王和斤木躲在门后,只要花哥一推开门,就把他按倒在地上。

门外花哥似乎也意识到房间里有异样的动静,迟疑之间,他拔出手枪,贴近墙壁,要透过门缝往里察看。房间一片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他见到蚊帐里的粉妹直挺着身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花哥心里咯噔一下,扭头便走。斤木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三下五除二,便把花哥摔倒在地。花哥还想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却被冲上前来的阎王踢开了。花哥张嘴就喊:“有盗贼啊,快救命啊!”瘦三生怕喊声惊动左邻右居,急忙抡起枪柄把他砸昏,并和斤木一起把他拖进房间。

花哥醒来时,见瘦三等人坐在板凳上,便跪倒在地,捣头如蒜地哀求道:“三哥,我没有出卖你。真的,我不会做那种断子绝孙的事……”

瘦三冷冷道:“吸那么多的毒,还想生养一男半女?哼,做梦吧!”

阎王咬牙切齿地说:“兄弟,我们认识也不是一朝两日,你为何不念兄弟情谊。你知道吗,我和三哥去与姜锋交易时,姜锋说你把三哥卖给条子了。”

斤木也吼道:“说,你为什么这样做?是不是条子给你很多钱?”

花哥被枪柄砸了一下头颅,鲜血直流,满脸都是血,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诅咒道:“我没有向条子告三哥的密。姜锋那癫仔乱咬人,操他奶奶的十八代祖宗……他日后生养的孩子,他妈的都是妓男妓女,没得好死!妈的,我还好心给他卖线索,他居然把我的好心当烂灶。这癫仔,我跟他没完!”

瘦三说:“你说你没有卖我,那你说谁把我卖了?”

花哥抬头看了一眼斤木,见斤木怒色满脸盯着他,他一慌,喃喃道:“我也不知道,知道了我还不告诉你吗?”

斤木搜着花哥的身子,见他身上藏着一叠钞票和一张相片,便说:“这人是谁?”

花哥说:“这人跟你们没有关系,是一个卖家要我盯着的。”

斤木问:“卖家是谁?”

花哥说:“我也不知道……”

斤木用脚踩着花哥的脚踝,疼得花哥直流眼泪,哇哇大叫,说:“这个人叫肖如铁,是建安建筑公司的老板。给我这张相片的人是庞得成,庞得成说,肖如铁得罪了人,人家要收拾他,请他出马。出马之前,他要我帮他盯着肖如铁,观察他的活动规律,以便找个机会下手。”

斤木抬起脚,问道:“就这么简单?”

花哥说:“我就知道这么多。这人跟你们没有关系,你知道了也没有用。”

瘦三问:“姜锋最近没找过你?”

花哥闪烁其词,道:“……没有,真的没有……”

斤木又用脚踩着花哥的脚踝,怒道:“一看你含糊不清地说话,我就知道你没有讲真话。”言毕,他又狠狠一用力,只见花哥额头上的冷汗如雨般冒了下来,疼得他咧开嘴巴痛哭涕流。

花哥说:“我跟他联系了……这是庞得成的意思。”

斤木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瘦三也惊诧万分:“庞得成要杀我们?”

阎王愤愤道:“斤木,你这个朋友真要不得,不帮我们也就算了,居然暗地里还要杀我们!”

花哥期期艾艾道:“庞得成主动把你们的行踪卖给姜锋……我是做皮条客的,负责牵线。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后来,庞得成却又没有提供你们的具体住址,弄得姜锋十分恼火,大骂他光收钱不办事。上次,三哥他们在秀厢村被条子包围的事,有人说是……”他瞟了一眼斤木,见斤木威严地逼视着他,他欲言又止。

斤木说:“他们说是我干的,而且还说我是个条子对吧?”

花哥低垂着头,低声说:“是这样……可怎么看,我都觉得你不像条子,比我还瘦,条子哪里有你这样的身材,在我所见过的条子当中,他们都是高大威猛的,一身正气,当然也有坏的条子,吹嫖饮赌样样精通……你不像条子,心肠比我还毒!”

瘦三骇出了一身汗水,心想:“妈个×,这庞得成够阴,居然要算计我们。难怪那天他假惺惺地给阎王打电话,说要请我们喝茶,原来他在套我们的住址,以便把线索卖给姜锋。”

以往,瘦三一直认为最阴险的人就是在单位里上班的人,为了谋个职位,为了乔迁晋升,甚至为了自身的一点小得不能再小的利益,早晚都在算计别人;他们之间勾心斗角,撒破脸皮,使尽各种手段。如今看来,这种观点确实不堪一击。

转念之间,他想出了一条毒计,便冷冷对花哥说:“我知道你是个墙头芦苇,谁有钱你就给谁卖命。我们现在穷得只剩下内裤了,没什么钱给你。你既然落到我们手上,也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

花哥一面哭喊,一面把头磕着咚咚作响,求饶道:“三哥!三哥!你行行好吧,别杀死我!只要你不杀我,你叫作我牛做马都可以。我不该给庞得成做皮条客,我该死,我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