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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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苦难身世飞泪雨 坑蒙拐骗无不会(6)

阿飞越听越糊涂:“我还是一头雾水。”

张顺时说:“我们出钱请你去看病。”

阿飞仍然迷茫不解。过了一会儿,他似有所悟。

张顺时说:“这事做起来轻松得很,不会占用你太多的宝贵时间。也就是说,你拿着我们给你的钱后,随便到一家民营医院去看病。你要看的病是男性专科,说自己得了性病什么的。那些医生也不会仔细检查的,就会随便给你开出处方,让你交钱拿药。你只管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再把药拿回来把它扔掉都可以,之后,你再找他们算账,说这药不管用,根本就医治不好你的病。一般来说,他们会建议你服用继续第二、第三个疗程的药,或拒绝给予你的赔偿。这时候,你要往媒体的热线打电话,同时还要到相关部门如药监局、卫生监督所投诉。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至于你的报酬嘛,我们会照付的。”

阿飞说:“就这么简单?记者会来采访我吗?如果记者采访我,可能会露陷——我一看到记者,就很紧张,怕说错了话。还有,药监局、卫生监督所的人如果要找我,我恐怕也招架不住……”

张顺时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记者就算采访你,你也不用害怕,只要你随便说说就可以了,他们也不会往细里深究什么的,而且这里面有一个死的事实——你去看过了病,还拿了药回来——光这点足够了。还有,如果相关部门真的要找你,你也就如实把自己的就医过程说说,并给他们出示你的药费单、处方单和领回来的药品。他们一检测药品,就会知道那些药是凉茶之类的配方。我知道你缺钱花,也知道你很够兄弟。此前,我很想叫脑积水去做这种事,又担心人家一看这家伙凶神恶煞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东西。”

阿飞说:“……让我想想。”

张顺时说:“你妹妹阿芳快要毕业了,如果她愿意,可以到我们医院来工作;笴笴呢,在我们医院干得也不错,很有发展前途……”

阿飞说:“我担心难以胜任。”他的心里却乐坏了,老史交代的事他仍未完成,如此一来,倒是容易接触张顺时他们,那么就轻易弄到他们的罪证。

张顺时说:“这活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你只管扮成患者去其他医院看病就可以了。像我这种本分的人,原本是不想暗算同行的,但同行老是不放过我。在市里开民营医院的,都是福建人,他们一进驻本地,不仅在广告上声势夺人,每隔一天一个整版的广告,烧钱烧得厉害;暗中,他们还做手脚,请医托请枪手弄得到处血雨腥风,不堪飘摇。我们辛辛苦苦经营的医院,看来就要被他们毁于一旦了……”

阿飞故意感叹道:“民营医院之间的竞争这么惨烈?”

院长说:“还有你不知道的惨烈之事呢:有的民营医院请了枪手后,便在各大医院门口那儿转悠。医托以为对方真的是患者,便上前拉客,枪手跟着医托去他所服务的医院就诊。结果,枪手一进到病房,一服用医生开出的药方,就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于是,竞争对手便给媒体报料,还给相关部门打电话,声称医生医死人了。事实上,枪手在医生不注意的时候,服用了早已准备的药丸,让自己处于休克状态。一般来说,医生接到医托拉来的患者,都是往死里开药,他们还真的以为开错了药。媒体曝光了,相关部门查处了,接下来就是一大堆麻烦事。医生知道这是对手搞的鬼,可他一点儿的办法也没有。同行之间用药的情况,他最为清楚不过了。他开出的那些药,本来就很陋嘢,一经检验就会原形毕露。虽说不是这药造成患者突然口吐白沫,昏倒于地,但枪手是在他这儿就医的,吃的是他开出的陋嘢药,他就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

阿飞说:“我试试看。”他想,他何不趁此机会也给妹妹赚点药费。

张顺时说:“这个忙你一定得帮我,我已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像我这样的人,原本想老老实实开个医院服务于街区的百姓的,很有一番雄心壮志,从中赚些钱,但在这种形势下,我只得剑走偏锋了。真的,我并不想与同行进行这种卑鄙下流的竞争。”

阿飞此时才注意到张顺时的表情太假了,心想:“你会服务于街区百姓?骗鬼去吧。黑就是黑的,想洗白,会有谁相信呢?他为何要请我做枪手,难道他知道我在盯着他?也许,他在设计让我往里钻。”

张顺时说:“你也很够义气。说白了,你比脑积水强了很多那家伙一到医院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做,整天只想玩弄护士。这回他失踪了,也是活该……”有意或无意间,他瞄了一眼阿飞。

阿飞知道张顺时试探他,便装做出愤怒的神色说:“这杂种也太可恶了,一直想占笴笴的便宜。”

张顺时说:“那些事不说也罢了。从明天开始,你就盯着友爱医院。这个医院原本是个集体医院,属于郊区友爱村所有,但一直经营不善。后来,被一个四川佬承包了。这个医院所请的医托是最多的,如同另外一个江岭医院一样,经常搞古搞怪,搞得民营医院之间怨气颇重,互相猜疑。本来,他们东搞西搞那是他们的事情,怎么搞也跟我们无关。近来,他们却把战火引到我们这儿来了,居然请枪手暗算我们。你请你的医托,我请我的医托,井水不犯河水,缘何要互相倾轧呢。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的人在拉客时,得罪了他们的人。这两家医院呢,也是小鸡肚肠,见我们的人拉的客人多,生意红火,他们就眼红了,便请枪手来暗算我们,要把我们搞垮。”

阿飞说:“江岭医院也一起搞?”

张顺时把一个信封放到阿飞面前,说:“对,一起搞。这是活动经费,你到这两家医院看什么科都可以,反正他们的医生都没有执业资格证的,也不会认真给你检查的。他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反正你就说病得很久了,去过很多大医院看过,一直没有见效。”

阿飞把信封打开,见里面码着一叠百元面额的钞票,少说也有七八千元。

张顺时又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这种事,很多医院都在搞,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阿飞说:“看个病要这么多的钱吗?”

张顺时说:“这两家医院的医生狠得很,宰客宰得很,你若是给他们看病,他们就会往死收钱。这钱恐怕也只能看一回病。至于你的辛苦费,回头我们还会视情况给你的。”

阿飞暗中一喜,这种差事,比起他们整天坑蒙拐骗强多了。但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他与张顺时非亲非故,缘何要请他当枪手?为何张顺时一直不提脑积水的事?

11.

阿飞盯上友爱医院和江岭医院后,确实有一笔不菲的收入,暂时可以给妹妹垫付了一定的医药费。这天,他扮成患者前往友爱医院求医,刚走到医院门口,却见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斤木出现在医院的走廊上。他吃了一惊,急忙退回马路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想,斤木为何在这儿出现?遇上熟人,真的不好装病了。

没过多久,斤木怏怏走出医院门口。阿飞装作行色匆匆从斤木面前走过,然后停了下来,回头一看,装作惊喜状叫道:“哎呀,斤木,你怎么在这里?”斤木也见阿飞了,迅速走上前,拉着阿飞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问:“你住在附近?”

阿飞取出一包烟,递给斤木一支后,不紧不慢地说:“没有,路过这儿。看你这副德行,像是去泡妞一样,搞定了没有?”

斤木嘻嘻一笑说:“哪里有什么妞可泡呀,我这几天老二老是发狂,一直找不到靶心擦枪呢。”

阿飞说:“你会找不到靶心?去你娘的,你哄谁呀兄弟。”

斤木一脸坏笑,点了起香烟,说:“我在这医院给人家看场。”

阿飞一愣:“什么医院?”

斤木指了指身后的一幢大楼,说:“就是这友爱医院呀。”

阿飞也点起烟,不解道:“什么意思,医院上面开有娱乐城?”

斤木说:“上面哪里有什么娱乐城,都是病房。”

阿飞说:“友爱医院的老板钱多了,没处花了,就找我们哥们几个帮他看场。听说,他得罪一些同行,为了防止同行暗算他,他特意请我们来保护他。”

阿飞一惊:“你那些兄弟呢?”

斤木说:“还在医院那儿,我有事先离开。真屌B,我想叫老板派个车送我回沙井那儿,他居然说车子没有空。”

阿飞说:“你什么时候搬到沙井镇那儿去了。”

斤木说:“两个兄弟连累了我,害得我也跟着他们东藏西躲。妈个×,今年做任何事情都不顺,好像老天要伸手收我了。哎,最近混得还不错吧,道上有什么消息没有。”

阿飞说:“难混了,跟你一样衰。再下去,恐怕连开水也没有喝了。”

斤木说:“是啊,我现在的日子也难过。看场这事也很无聊,老板早晚都想叫你待在这儿,要当她的保镖。像我们这种三脚猫的人,哪里能待得上一整天。老板给的钱又少,我们怎么可能充当你的保镖呢。有什么好的买卖,你可得把哥们我拉上一把。”

阿飞说:“有事做会叫上你。”

斤木把吸了一半的香烟竖了起来,说:“你这是什么牌子的烟,怎么这么顺呀。哗,你还说日子难混,居然抽起了玉溪烟来了。以前我只见你抽10元一包的红塔山,转眼不见,你就洋气起来了。喂兄弟,带我去做一单。”

阿飞说:“人家给的。现在的我,穷得连打飞机的钱都出不起了。”

斤木又定定地看着阿飞,说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最近发财了。”

阿飞说:“去!别来哄我,你以为哄了我我就请你去打波呀。你摸摸我的口袋,里面只有几元钱了,连摸小姐的胸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斤木笑道:“你是不是在发廊那儿摸了小姐的胸口了,把钱全给她们了,现在却来向我哭穷了。”

阿飞说:“我说你这狗卵呀,怎么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都快为钱疯掉了,就差点去抢银行了。”

斤木说:“你最近跟道上的哪个兄弟混?”

阿飞恼怒道:“天天还不是跟那几个鸟仔瞎混。妈的,我都快混不下去了。那个屌仔阿炮还克扣我的钱,让我气死了!”

斤木说:“阿炮是你们的老大,他克扣你的钱也很正常。”

阿飞说:“什么屌老大,你以为他是危哥之类的角色呀?如果他是危哥,我服了他。他永远都不是,永远也不会成为危哥之类的角色。就凭他那点脑子,还想挑拨离间,隔山观虎斗,嫩着呢。”

斤木说:“阿炮想搞搞震,让道上的人狗咬狗?哎,能者为王嘛。阿炮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嘛,如果他没那等本事,怎么做起你们的老大。算了,别跟他计较。少了那份钱,也饿不死,你可以另立山头嘛。”

阿飞说:“他就是见我要单飞一直烦着我呢。有时候,我倒想投靠阎王去,不再受阿炮那个屌仔的气。”

斤木说:“阎王的日子也不好过,滥赌如泥,欠了很多钱,现在到处有人追杀他。我找他去求庞得成帮忙,庞得成也不鸟他。没钱,庞得成怎么会肯出手帮忙。这年头,人人都很势利,唯钱是图。现在,连瘦三也陷入了困境,整天跟阎王唉声叹气。操他奶奶的,这年头人人似乎都缺钱花。在道上确实也不好混了。不过,我这种刚入道不久的人,面对困境倒也无所谓,大不少找个卖青菜的寡妇做老婆,让她养着我。”

阿飞说:“啊,瘦三也跟盗贼混在一起了?那家伙搞假钱不是搞得风生水起的吗,咋也沦落到那个地步了?”

斤木说:“瘦三和山狗在城中村出了事。瘦三跑得快,才没落入条子手上。不过,山狗倒是被逮住了。不久,瘦三又遭姜锋那野卵暗算,现在他像个瘪三一样没了往日的气势了。难啰,我现在交的几个哥们,个个都穷得叮当响,连‘擦枪’的钱也没有。唉,像我们这种无派无别的小混混,想拥有大把大把的钞票确实难。除非做到危哥、天叔等人的位置,那钞票才不叫钞票,而叫银子。”

阿飞说:“听说他们也不好过。听说,条子最近到处抓嫖抓赌抓毒抓黑,抓得他们到处躲避。桃花歌舞厅的事你知道吧,现在危哥都不知道下落。他有那么多的钱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废纸一堆。”

斤木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阿炮要挑拨离间?”

阿飞说:“这事不提也罢,这野仔就知道会吼,还能做成什么大事?上回他接了一个料,叫我们去干活。可气的是,我们干完活后,他居然不给我发钱。”

斤木问:“干什么活?”

阿飞说:“……狗咬狗,人杀人。”

斤木似乎忽有所悟,点头道:“阿炮还算有一点儿的智慧,不错嘛。有没有时间,我现在就带你去见阎王,他就在沙井那儿等着我。”

阿飞说:“我还有事,改天吧。”

斤木点头离开了。此时的阿飞,却再也不敢迈进友爱医院半步。他跟斤木认识不久,也算是道上的兄弟,这么去踩他看护的场子,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容易引起纠纷,伤了兄弟感情。再说,既然斤木在此看场,想来这医院也是有背景的。此前,他听斤木说过,斤木跟“江湖杀手”庞得成是铁哥们,得罪斤木倒容易化解矛盾与纠纷,如果得罪了庞得成,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吧。

犹豫之间,他很想把钱退给张顺时。想想,这钱来得这么容易,退出去也太那个了吧。在道上混,哪里还用讲什么江湖规矩、江湖道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想:“我可以不出面,可以叫别人来扮作患者。”于是,他给张顺时解释说,他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来扮演患者,因为他有个熟人在友爱医院做事,不方便抛头露面,以防后患。

张顺时同意了,还交代他小心行事,实在不行,暂时不要急于“就诊”,可以缓几天再说,“我知道这两个医院都请了帮手,而且来的帮手都不是善辈,因此对付这两个医院得用智力,跟他们硬拼根本就没有用,只会自取灭亡”。

听张顺时这么一说,阿飞非常惊讶。他想:“张顺时明明对手请了狠手,为何还要让我往陷阱里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