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里克身边的“大罗”已累得气喘吁吁，他不得不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吸气。就在前方那扇名为“自由之门”的大门外，里克可以看到德斯皮里教官正等着他们。

“加油，‘大罗’，还有五百米我们就到了，”里克呼哧带喘地说，“想想吧，马上就有冷水和空调了。”

上气不接下气的莫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表示同意。莫罗绰号“大罗”，是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彪形大汉，体重有一百二十公斤。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当兵的，但在头四天的训练中每位新兵都必须经历的高强度体能训练就已经让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而负重越野跑更是让他尝尽了苦头。尽管负重越野跑的全长“仅”六公里，即从大门口出发跑到军营围墙南边一个名为“迷途女士”的岩壁后再折返，圈数为两圈，但每人都要背负一个三十五公斤重的装满沙子的帆布背包。这些训练用的帆布背包和普通人日常使用的轻松舒适的商用背包根本就是两码事。这基本上就是一种用合成纤维面料制成的背包，当新兵背上它跑步时，两条又细又薄的背带就会将他们的肩膀勒得紧紧的。

莫罗来自一个叫“泰宝”的地方，那里的大多数居民都和他一样有姓无名。而根据海军陆战队的规范，新兵的名字必须要能区分开来，所以他们在他的名签上写的是“大莫罗”。很快，“大莫罗”就变成了“大罗”。

里克不知道大罗能否坚持到最后。目前为止，第1044新兵排已经少了五个弟兄：其中一人在他们入伍宣誓后不到一小时就被扫地出门，他被匆匆送走的原因引起了各种传言，甚至四天过后还在不断扩散。另外四个新兵是主动退出的，没人知道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严格说来，绝大多数新兵一旦宣誓加入海军陆战队就不得主动放弃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然而教官们却不停地给新兵灌输这样一种观念：陆战队只愿意把最出类拔萃的人留在自己的队伍中。海军可能会从陆战队手中挖走一些人，但它要根据新兵退出的原因、具备的能力以及服役合同加以酌定。不过有一点大家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如果新兵在训练期间主动退出，那么他们多数人就会被直接送回原籍。

如果大罗在体能训练环节中都问题频出的话，里克不禁怀疑他将如何应对接下来节奏更快的训练。在结业之前开展的所谓“坩埚熔炼”训练期间，其中一个必考课目就是背着50公斤的重物跑25公里。如果被考核者没有坚持下来，或是主动放弃，那他要么卷铺盖走人，要么重新回炉训练。

体能训练让里克难以招架，但他还是咬牙挺了过来。除了克莱里·文和伯恩·布里连特以外的其他所有人也都感到吃不消。克莱里是个精力过剩、体力充沛的猛男；而伯恩在前路变得阻力重重时，却似乎总能顺利闯关，轻松通过。

“保持队伍整齐，女士们。”在这群队形松散的新兵旁边跟着一起跑的洛伦兹教官命令道。他身上背着和新兵们一样的帆布背包，可看上去里面装的沙子比他们任何人都多出一倍。“给我打起精神来。”

里克此时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他为何看上去神态自若、显得如此轻松，而多数新兵却都累得死去活来？

里克知道高强度体能训练是新兵教导的一部分，但他不明白，身上的背包意义何在？作为陆战队员来讲，他们每人都会配备PICS作战服，或者至少可以有嵌入到军服中的外骨骼辅助装置提供助力。仅凭自己的血肉之躯背负如此沉重的背包，而且还没有任何辅助装置，这种情形几时会有？他努力不去想这个问题。毕竟，他也没有额外心思去搞个明白了。

莫罗逐渐被大队人马抛在了后边。

“抓住我的背包。”里克对他说，但心底里却希望莫罗没有听到或是会拒绝他的好意。

然而来自身后的一阵猛然拉扯让他的这一丝希望落了空。他叹了口气，同时不得不将身体尽力前倾，拽着“大罗”一起继续奔跑。距离终点只剩下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了。全排的速度开始减慢，75个拖着沉重腿脚的新兵已经准备在大门前停下来。德斯皮里教官看到他们走近，随即抬起胳膊比划了一下，手指朝着他们刚刚过来的小径方向指去。

“未能同时到达。”他说话从不拖泥带水，“再来。”

洛伦兹教官于是让全排掉头重新沿着小径向“迷途女士”岩壁那边跑去，此时新兵们的抱怨声已经不受控制了。

“女士们，要是你们第一次就作对的话，我们就不必再遭这份罪了。”他说道。

里克不知道如何才能让75个人在负重长跑的同时还保持队形的整齐。那种费力挣扎和中途掉队的新兵还不止“大罗”一人。在里克看来，本该让那些老是停下来休息而拖了大家后腿的人多跑一圈。至少，在他们接近大门时，“大罗”应放手让自己与队伍一起到达终点。

他试着将自己背着的背包调整到一个较为舒适的位置，但结果却是徒劳。还有额外的三公里要跑，他们最好在回来时能保持队形完整统一，否则就会有人尝到被毛巾蒙头胖揍一顿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