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男友像我爸(1)
往事,是雪花化成雨,开始是塑造,结束是洗礼。真爱,是烈酒遇大米,你不嫌我诗句,我深信你谜底。我曾经,在佛前乞求醒来遇到你,我后来,所有皈依都变成了努力。
我问棒棒冰:“你爱的人是谁?”
棒棒冰说:“我爸。”
我说:“你这个变态啊变态变态。”
她说:“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抱我的是我爸;第一个听我哭看我笑的是我爸;第一个喊我宝贝只喊我一人宝贝的男人是我爸;唯一对我言必行行必果的是我爸;唯一承诺陪我直到陪无可陪的是我爸。”
我摆摆手,听起来一点也不科学。
棒棒冰摇摇头:“你懂个锤子,连弗洛伊德都说女孩子的初恋基本都是老爸。”
我和棒棒冰认识不久,但我却喜欢和她聊天,北京女孩子能聊啊朋友们,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瓶二锅头,三朝六代,上天文下地理,聊得你热血沸腾,聊得你神魂颠倒,价值观原地打转三百六十度。
迷糊归迷糊,我觉得棒棒冰的故事还是蛮励志的。
这要从棒棒冰跟白糖初次相见说起。
棒棒冰大学读书在郑州,一口京片子,她在宿舍里人际关系两极化:喜欢她的,她一张嘴,人就乐得喷饭。讨厌她的,她一张嘴,人就跳楼下黄泉。
有次晚上棒棒冰去澡堂洗澡,洗完去储衣柜取衣服,发现柜子里只剩短裙。
她心里无比清楚:一定是宿舍里的死对头干的!
没办法,棒棒冰套上短裙,壮胆子冲上去,扯下澡堂老板娘衣架上的大毛巾,撒腿就跑。
胖墩老板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骂了句浑蛋,就冲上去追赶。
最终棒棒冰成功逃脱,却只顾开心,一头撞在路过的直男身上。
裹身上的毛巾掉下来了……
画面瞬间凝固——棒棒冰赤裸裸地暴露四眼直男眼底。
直男叫白糖,180cm,44kg,鼻血还没冲出鼻孔,脸上“啪啪”两声,然后振聋发聩的两个字——流氓。
棒棒冰裹上大毛巾逃之夭夭,白糖愣在那里,却分明感觉经历了火星撞地球的现场。
脸红得像着火了……
棒棒冰回到宿舍,套上一件针织衫,抓着煲电话粥的心机婊,上来一顿狂撕。
当然,女子动口不动手。
当天晚上,棒棒冰在被窝里嘤嘤嘤,梦里嘴里吧唧着:“我的处女秀给了一个光杆直男,世界特么怎么还不爆炸?!”
棒棒冰幻想着永远不会再见那个人,却在她旷了十几节的跆拳道课上冤家路窄了。
白糖替老师代课,看见棒棒冰迟到进门,眼睛一亮,心里一喜——小王八,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棒棒冰旷了太多课,遇见代课老师,不敢公然抵抗,只好以各种角度,向前冲刺,弹跳,摔倒,弹跳,摔倒……四仰八叉的丑态成了训练室的一道风景。
棒棒冰趴在地上,低声怒骂,寻思如何复仇,却很快被白糖责令爬起来。
白糖指着人高马大的师姐说:“上节课的背负投,你带一下小师妹。”
于是,很快棒棒冰就在女汉子矫健的身躯上,飞上去,栽下来,飞上去,栽下来……
回到宿舍,棒棒冰对着镜子,眼泪横流:这镜子里的到底是谁啊?!
棒棒冰发誓此仇不报非女子,散消息说肋骨受损,要白糖来宿舍道歉。
白糖担心事情闹大,托关系说是修电脑偷偷地混进女生宿舍,登门补过。
那天,白糖过五关斩六将,摸进了女生宿舍。
来到棒棒冰的宿舍门口,白糖用两指轻敲了下门,“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瞬间,白糖瞳孔放大,嘴巴张大,“啪啪“两声,拍拍脸蛋,以确认灵魂没有出窍。
眼前的棒棒冰,三点一式,搔首弄姿,眼里呼呼地放光,电量能击垮整座楼。
白糖来不及落荒而逃,棒棒冰一跃跳到他身上,大喊一声:“抓流氓啊!”
偌大的女生宿舍楼,顿时炸开了,一名直男的惨叫声不时地环绕女生宿舍楼的上空。
第二天,白糖以“流氓罪”登上了学校报栏的“光荣榜”。
后来,白糖每天烧高香,乞求佛祖保佑,乞求千万别冤家路窄了。
没过多久,有次棒棒冰参加朋友派对,回来遇见真流氓,在逃脱无望时,白糖正好路过。
以一敌三,白糖光荣负伤,却最终一口鲜血将三个小流氓吓走了。
事后,棒棒冰提水果去看白糖,问他吐血是不是伤了内脏。
白糖笑着露出带血的牙齿:“哈哈,上火了,牙龈出血!”
再后来,棒棒冰跟白糖成为好朋友,出双入对,暗送秋波,却唯独没表白。
棒棒冰是急性子,骂了句狗日的,打电话约出白糖。
那天晚上两人漫步于秋日的操场,棒棒冰给白糖讲了一个爱情故事。
故事发生于20世纪70年代,女主角是棒棒冰的妈妈。
棒棒冰的妈妈叫袁泉,1974年作为知青被下放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
第一年,袁泉思念家乡,水土不服,羊脂玉皮肤迅速转变成小麦色的过程中抹了几次眼泪,终于适应了那里的生活。
有一次,袁泉去农场干活,回来全身被汗水浸透。
北京女孩子爱干净,趁着暮色,袁泉偷偷跳进不远处的小河洗澡。
袁泉洗得一时畅快,没想一条土狗过来,衔着岸边的衣服掉头就跑。
天快黑了,袁泉骂了句该死,赤身冲上岸,披头散发地追了上去。
赶巧,四大队的宋思蒙骑自行车从桥上路过,黑兮兮的,听见桥下有人叫骂。
宋思蒙果断跳下自行车,前去救援,没想到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像白糖初次见棒棒冰一样,袁泉的玉体,被宋思蒙尽收眼底。
宋思蒙鼻血当即一下就流出来了。
不同的是,宋思蒙相当爷们儿,脱下大衬衫和长裤,想都没想,扔给了袁泉。
然后下身大裤衩,光着膀子,跳上自行车就飞快地离开了。
此事让袁泉感激不已,第二天,衣服洗好晾干,叠得整整齐齐,红着脸给宋思蒙送了过去。
半路上,袁泉竟然碰上了胡八。
胡八是暗恋袁泉很久的北京知青。他问袁泉衣服怎么像男人的。
袁泉说他管不着,让他走开,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四大队走去。
胡八留了个心眼,尾随其后,在四大队的草垛后,他吓得一屁股着地,原来我还有一个情敌!
没多久,有次宋思蒙骑着三八大杠,路经一条羊肠小道,被人从后面一块板砖就砸下来。
接着,就是一顿急风暴雨般的狂扁。
……
宋思蒙趴在地上,擦了嘴角的血,不甘示弱地问:“孙子,敢报名儿吗?”
对方踹了他一脚,骂了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胡八,等着你!”
那一场大战声势浩大,前后涉及六个大队,两三百人,双方拉开阵势,高举棍棒,破口大骂。
团里的领导出面调解,仗没打起来,最终和平解决了。
袁泉得知此事,臭骂了胡八一顿,夜里失眠一晚上,担心宋思蒙会再也不理睬自己。
后来,袁泉叫上宋思蒙,让他帮忙去找被狗衔走的衣服。
宋思蒙说:“丢了就丢了,回头我买给你啊,没关系的。”
袁泉说不是的,衣服口袋里有妈妈留给她的信物。
俩人摸进了树林,找了大半天,终于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那件衣服。
袁泉摸了口袋,从里面取出一块和田玉。
回去时,电闪雷鸣,下起暴雨,两人只好在一块大石头下暂避。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宋思蒙觉得应该干点什么了。
于是搓搓手,朝着袁泉的手越靠越近。
相隔三厘米时,天空突然“咔嚓”一声,巨雷灌耳,俩人打了个寒战,迅速收回了手。
回到宿舍后,宋思蒙美滋滋的,躺床上傻乐,一摸口袋:咦,袁泉的玉忘了给她!
一番毫无逻辑的推断后,宋思蒙确信这是袁泉向自己委婉示爱。
接下来几天,宋思蒙破天荒地恶补了几本诗集,待到灵感乍现,一口气写下千字的情书。
结束时,还顺便还写了一封诀别书,意思是要么成功,要么还继续做朋友!
有天,携带瓜果白酒罐头,宋思蒙去讨好本队关系不错的二瓜。
酒过三巡,俩人合计,一致决定:宋思蒙约农场宣传刘主任喝大酒,二瓜就趁机拿信件溜进宣传室,来个调虎离山。
当天下午,宋思蒙和刘主任喝得面红耳赤,农场的大喇叭里就传来像诗歌一样的句子。
刘主任当即脸色就变了,宋思蒙听了几句脸色也变了。
刘主任想:完了完了,这次连长革我的职了!
宋思蒙想:完了完了,一激动拿了诀别书了!
天色稍晚,整个农场的知青沸腾了,喇叭里声音肉麻而铿锵有力:
我知道你不爱我,爱是勉强,我甘愿把这勉强化作友谊,让它常青一万年。我知道我不爱你,爱是春雨,我需要把这春雨交给大地,让它滋润一世纪。
袁泉听见喇叭里的话,心酸了,心中对宋思蒙的好感烟消云散了。
这娃儿原来一开始就不喜欢自己啊!袁泉死心了。
当晚,二瓜被几个干部轮流审讯,直到饭点,饿得二瓜七荤八素,只好当了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