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狼患
事后,林卫东回忆,拳毛䯄出现在河边,就已经知晓了险情,于是急忙跑到林卫东身边传递消息。它不会打响鼻,林卫东也没有察觉,可它没有放弃,而是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飒露紫。不过,飒露紫是半信半疑,又不得不听命于马倌林卫东的命令,最后也不得不放弃。拳毛䯄却非常清醒,它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关键时候,拳毛䯄冒着危险下水了,它用实际行动通知了马群。拳毛䯄救了胡尔勒马群。拳毛䯄身上有着良好的听觉、视觉,连那些优秀的成年马白蹄乌、飒露紫、特勒骠都没有察觉。
林卫东对拳毛䯄更是疼爱有加。
发生在拳毛䯄身上的奇迹再一次印证了它绝非一般的马。
冬天是马倌最难熬的季节。从蒙古国来的寒流越过罕山巨大豁口,台来花草原正处在下风口,无遮无拦,每年冬季,台来花草原都异常寒冷。即使再冷的天,马倌也要放牧。台来花草原冬季漫长,马又是大草料动物,特能吃,越冬的草料常常是捉襟见肘。如遇大雪,草料更是问题了。冬天放牧,既有利于马群节省草料,又能提高马群的御寒能力,一举两得。
苦就苦了这些马倌。
每次放牧,马倌都全副武装,穿着厚厚的羊皮袄,高高的毡靴……即使这样,凛冽的寒风一吹,一会儿就冻透了,腿脚僵硬,脚丫子像猫咬似的。这时候,马倌不得不步行。天冷,马也冷,只有大运动量才能驱走身上的寒气。这个道理马懂,也知道如何应付寒冷,放牧时,马群不是疾风骤雨,就是风驰电掣。这一跑,马群是不冷了,可马倌是深受其害。
有经验的马倌,放牧时,就选一向阳之处。
林卫东初来草原,还不懂得这些。几年过去了,他对台来花草原了如指掌,经验丰富得有一火车。冬季跟他放牧,就不用担心挨冻的事了。
马群离开驻地,前有头马特勒骠,后有马倌压阵,一阵追风赶月,来到目的地。
说到这儿,得说一说马群中的头马。马群中的头马类似于野马群中的马王。但它的位子也好,能力也好,并不像马王那样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主要是有马倌的原因。马群中的大小事情都由马倌说了算,它这个头马也只是带头执行马倌的指令,只不过是比其他的马领会得快,行动得快,有协助马倌管理马群的意思。换句话说,头马没有机会,也没有场合显露自身的才华与能力。虽然头马的地位不能与马王相提并论,但有一点,它的能力和思维都超越了同伴。头马是马群中的佼佼者。
特勒骠是匹骏马,高大威猛,身上白里沁黄。每次放牧,它都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特勒骠果然名不虚传,每次都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这次,马群来到一个山坳。
山坳,名不副实,实际是一个土坳,形状像一个放倒的葫芦,四面是高高的土丘,只有一个豁口。土丘侧面整齐划一,直上直下。墙壁光滑细腻,就像人工精心打磨过。这就是大自然鬼斧神工之妙,在台来花草原留下又一个如此神秘之处。
山坳里暖融融的。这里草木茂盛。是冬天放牧最理想之处。
林卫东也好,巴尔思、那海也好,他们没有想到,最舒适安逸之处,也埋藏着危险与隐患。山坳地形特殊,万一有人堵住葫芦口,马群可就是插翅难飞了。
马群迅速进入了山坳。
马倌巡视了一遍马群。马群在头马特勒骠的带领下,安安静静地吃着枯草。虽是枯草,这个时候,也是上等草料,马群当然不打不闹了。
完事大吉,马倌下了马,找一向阳土坡。土坡被阳光烤得温乎乎的,那海抱来一些枯草,垫在身下,三个人往上一躺,伸展开四肢,身上有温暖的阳光照着,身下有带着体温的枯草,很是惬意。
四周静悄悄的,呼啸的北风疯狂地掠过山坳上空,山坳里却如同阳春三月。
马倌不敢大意,马群可是胡尔勒苏木一半的家产,他们绝不能出个一差半错。三个人分头巡视马群。草料多,马群就精挑细选,大马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倒是那些出生半年多、一年多的马驹显得虎虎有生气,在山坳里跑来跑去。大马偶尔抬起头看看欢蹦乱跳的马驹,又把头埋入枯草中。
拳毛䯄已经一岁半了,比与它同时出生的什伐赤高出一头,快赶上成年马了。拳毛䯄不仅长得高大,还越来越漂亮,浑身上下金灿灿的,尤其是奔跑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块流动的金砖。其他马群的马倌听说胡尔勒马群有这样一匹出众的马,纷纷跑来观看。当他们知道拳毛䯄竟是野马的后代,马倌更是一片唏嘘。有的马倌提出来要用十几匹大马换拳毛䯄,都被林卫东拒绝了。
林卫东看了一眼葫芦口附近的拳毛,它正与什伐赤玩耍呢。
大概是拳毛䯄玩腻了,甩下什伐赤向马群跑来。什伐赤还没有尽兴,始终纠缠着它。拳毛䯄烦了,突然对什伐赤又踢又咬。什伐赤也非等闲之辈,它是白蹄乌之后,脾气异常火暴,根本不惧拳毛䯄,针锋相对地打到一处。不知是拳毛䯄技不如什伐赤,还是它心虚了,竟然被什伐赤打得落花流水。
林卫东一看拳毛䯄吃亏了,要制止这场闹剧,可他很快发现,拳毛䯄不是打不过什伐赤,它似乎是不愿再跟什伐赤纠缠,而主动认输的。什伐赤呢,反而蹬鼻子上脸,死死缠住拳毛䯄。
拳毛䯄猛地向前一蹿,拉大距离,用足力气,一个后踢,拳毛䯄的蹄子一下蹬在什伐赤的脑袋上,只听“梆”的一声,离着很远都能听到清脆的响声。什伐赤身子一歪,前腿跪在地上。
拳毛䯄不理会什伐赤,直奔特勒骠。特勒骠是头马,它的地位要优于其他马。没有哪匹马敢擅自找特勒骠的麻烦。拳毛䯄不管不顾,它冲到特勒骠面前,昂起马头,“噗噗噗……”打出一串响鼻。
特勒骠轻轻瞟了一眼拳毛,不慌不忙吃着草。
拳毛䯄继续打响鼻,围着特勒骠身前身后转来转去。特勒骠不理不睬,其实,它已经给足了拳毛面子,要是别的马,它回头就是一口,躲得快,算你幸运;躲得慢,那就让你领教一下头马的厉害。
半天过去,特勒骠没有任何反应。拳毛䯄突然做出一个大胆举动,它照准特勒骠的溜圆的马屁股,“吭哧”就是一口。这一口咬得太深了,鲜血一下就流出来了。
特勒骠没有防备,万万也没有想到小小的拳毛䯄竟敢对它头马下黑手。特勒骠仰头长嘶,旋风般地扑向拳毛䯄。拳毛䯄一看捅娄子了,径直向葫芦口外跑去。看来,拳毛䯄是有备而来,它知道下口后,头马特勒骠轻饶不了它,一定会报复。它事先就想好了退路,在山坳里躲避特勒骠,可谓危险重重,没准哪匹马看不惯,暗中帮特勒骠一把,它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逃出葫芦口是最安全的,也是最聪明之举。
头马特勒骠一声长嘶,追风赶月般地驰向葫芦口。头马特勒骠的嘶叫是那么急切,奔跑是那么迅速,这是特勒骠向马群传递的某种信号。再看特勒骠,早已旋风般地冲出山坳。马群一惊,紧随其后,风驰电掣般地冲向葫芦口。
三个马倌傻了,他们正美美享受着阳光,没有想到马却炸群了。
马倌巴尔思一打呼哨,他的坐骑白蹄乌跑了过来。巴尔思飞身上马,向马群追去。
林卫东和那海也不敢怠慢,翻身上马,去追赶马群。
那些不明真相,反应迟钝的马驹,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过,当它们看清眨眼之间,山坳里变得冷冷清清,它们马上反应过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跟上马群,保证不会有错。马驹也向葫芦口外狂奔。
马倌巴尔思首先冲出了葫芦口。他冲出葫芦口,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臊味。在台来花草原长大的巴尔思太熟悉这种气味了——附近有狼。
果然是狼群,清一色的大狼,有二十多只。看来,这支狼群早就盯上了马群,只要它们守住葫芦口,马群早早晚晚是它们的口中餐。大概是狼群太自信了,行动迟缓;或许马群有所警觉,最终狼群晚了一步,没有及时守住葫芦口。
冬天的狼群非常残忍,这主要是被食物短缺问题困扰的原因。
狼群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马上要到嘴的食物飞了呢?狼群嗷嗷叫着,追杀了上来。
马倌巴尔思看见狼群,及时通知了那海和林卫东。两人驱赶着马驹,冲出了葫芦口,与马群会合到一处。
巴尔思与那海有着丰富的对付狼群的经验,让林卫东驱赶着马群回驻地。两人拉开与马群的距离,即使遭到狼群的攻击,这样也能减少损失。
狼群一看马群跑了,怒气全撒在两人身上,团团包围了两人。两人一边撤退,一边想方设法对付着狼群。
两条大狼紧紧地尾随两人。
巴尔思与那海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同时甩出套马杆。一条狼反应迅速,见势不好,身子就地一滚,躲过套马杆。另一条狼不知是计,大概还没有领教过套马杆的厉害,迎着冲了上去,被套了正着。狼钻进套马杆子,就感觉事情不妙,脖子突然发紧。狼迟疑了一下,停下身子,顿时感觉呼吸困难。狼大呼上当,摇头摆尾,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想摆脱身上的套索。哪知越折腾,呼吸越困难。迫不得已,狼后肢坐地,身子下坠,一心想挣脱套马杆的束缚。狼的力量怎么能抵得上马的力量?那海的坐骑青骓向前奔跑,狼身向后坠,一拉一紧,狼当场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