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宥第三
雲將束遊,過扶搖之枝,適遭鴻蒙。鴻蒙方將拊批髒。爵#1躍而遊。雲將見之,倘然止,贊然立,曰:叟何人邪?叟何為此?鴻蒙批髒爵躍不輾,對雲將曰:遊!雲將曰:朕願有問也。鴻蒙仰而視雲將曰:吁!雲將曰:天氣不和,地氣鬱結,六氣不調,四時不節。今我願合六氣之情,以育群生,為之奈何?鴻蒙批髒爵躍掉頭曰:吾弗知纏吾弗知!雲將不得問。又三年,束遊,過有宋之野而適遭鴻蒙。雲將大喜,行趨而迹曰:天忘朕邪?天忘朕邪?再拜稽首,願聞於鴻蒙。鴻蒙曰:浮遊,不知所求;猖狂,不知所往;遊者鞅掌,以觀無妄。朕又何知!雲將日:朕也自以為猖狂,而民隨予所往;朕也不得已於民,今則民之放也,願聞一言。鴻蒙曰:亂天之經,逆物之情,玄天弗成;解獸之草,而烏皆夜嗚;災及草木,禍及昆蟲。噫,治人之過也!雲將曰:然財吾奈何?鴻蒙曰:噫毒哉!僊白僊乎歸矣。雲將日:吾遇天難,願聞一言。鴻蒙曰:噫,心養。汝徒處無為,而物自化。墮爾形體,吐爾聰明,倫與物忘;大同乎津淇,解心釋神,莫然無魂。萬物云云,各復其根,各復其根而不知;渾渾沌沌,終身不離;若彼知之,乃是離之。無問其名,無閥其情,物故自生。雲將曰:天降朕以德,示朕以默;躬身求之,乃今也得。再拜稽首,起辭而行。
郭註:不知所求而自得所求,不知所往而自得所往,故內足者舉目皆自正也。夫乘物非為逵而逵自彰,猖狂非招民而民自往,是以為民所倣效而不得已也。若夫順物性而不治,則情不逆而經不亂,玄默成也自然得。解獸群而烏夜嗚,則離其所以靜,草木昆蟲坐而受害矣。盖有治迹,亂之所由生也。噫,毒哉,歎治人之過深。俘俘,坐起貌,嫌不能嘖然遠放,故遣使歸。夫心以用傷,則養心者其唯不用心乎?理與物皆不以存懷而付之自然,則無為自化。同乎淇津,與物無際,莫然無魂,坐忘任獨,渾沌無知而任其自復,乃能終身不離其本,知而復之與復乖矣。有問有閥,失其自生;默而知之,常自得也。
呂註:雲將,以澤天下為己任者。扶搖之枝,動之末也。鴻大而蒙被,觀其名可知。願合六氣以育韋生,則有意乎澤天下,日吾弗知是真知也。人莫不有求有往,我則不知所求,不知所往,几以無知而已。鞅掌,拘係貌,雖遊者若有所拘係,而吾觀天下之真不過此物而已。萬物並作,吾觀其復。復則不妄,朕又何知?自以為猖狂,則無為己。民之放,則未能無為。天則無為,物則無知,有知有為,則亂天經、逆物情而玄天弗成矣!歲有玄天,冬至是也;月有玄天,晦日是也;日有玄天,夜半是也;而人亦有玄天。古之求正氣之所在而以存其精神、美其根本者,未有不知此,非所以彰彰官之也。夫唯玄天所以弗成而災及烏獸昆蟲者,几以不知無為而治之之過也。毒所以治疾,無為而治之,猶無疾而毒之。俘傳乎歸矣,欲其反本以求之。人莫不有成心,在乎自養而已,自養則無所事為而物自化。環形體則不知有六骸,吐聰明則不知有耳目。倫則理之在我,物在外者也。津淇,氣之虛而待物者。我與物忘而同乎津淇,則心解神釋而莫然無魂,此所以處無為之道也云云。物之方興,我則不知;使物歸根,亦不自知。則渾沌旁磚而為一,以至終身不離,無問無閥而物自生也。方其無知,不知其無知也;而日此名無知邪,則是問其名。此果無知邪?則是閥其情。猶物之方生,剔其根而視之,未有能生者也。天之所以造物亦若是而已矣。
疑獨註:雲將,雲主帥。鴻蒙,陰陽未判之氣。扶搖指風,喻其無形。遊者,任其自適。《列子》所謂至遊是也。雲將未見道體,故指時事為問而願合六氣以育韋生。鴻蒙日:遊!未能無對;次則仰視日:吁,已無對矣,未能無示;終日:吾弗知,吾弗知!則無示矣,此道之極致也。鞅掌,謂制縛,始雖有所制縛而終亦自得,舉目皆正而無妄矣。其所觀如此我又何知?益以不知為知是真知也。天有經,物有情,亂而逆之,玄天所以不成。玄者妙之體,天官自然也。烏默昆蟲,皆具性命之理,順理則安,逆理則亂。今強治之,是解其韋而使夜嗚也。日心養者,萬法由心起,養之以理,鎮之以靜,物來則應,物去則忘,然後能無為而無不為,離形去知同乎大通,人倫物理混而為一。故解心釋神,莫然無魂,此人道之極,由之而合乎天者也。夫物云云,指幻化各歸其根,言空性幻化有滅,空性無壞故至於命者。渾渾沌沌,終身不離,若彼知之,則道離矣。始有所制,於是有名;性命所在,於是有情。名與情,皆非神人復命之事。無問其名,則名不害實;無閥其情,則情不勝性。物故自生,言萬物之理得矣。雲將聞言而悟:天指鴻蒙,降德示默。皆言神人接物之意,得無所得,故起辭而行。
碧虛註:雲將,主雨澤之帥;束遊,行仁惠之方。扶搖之枝,風先所經。鴻蒙,元氣也。遊者,元氣運動之謂。上不條則下不昇,五運乖則六氣悖,有宋之野膏澤之所也。不知所求,則於物無係。不知所往,則縱步無心。物雖眾多,韋分自正,朕又何知哉?雲本無心,而民隨之即有心也;將不得已,而民效之則有邊也。有意變常則亂,任己役情則逆,既亂且逆,天理難成,故山林無靜景林藪少和氣,由於法度太明、制割深刻之所致也!心養,謂以心惻養。無為則養心,有為則心養,心非我有,性原本空,動靜不知,同乎涬溟,光景俱滅,歸於窈冥,渾沌不離,知則離矣!無名無情,何問何閥哉?在默何求,云德不得起辭而行,即是妙用也。
膚齋云:扶搖之枝,即扶桑日出之地。育莘生之問,與前章黃帝之問同。鞅掌,紛汨。無妄,真也。紛汨之中而自觀其真。不得已於民,言欲謝絕之而不可。民之放,以我為法也。天經、物情,皆自然。以有心為之,則亂。逆其自然,故玄天弗成。玄,虛也,猶云先天。不能輔物之自然而使失其性,則草木昆蟲皆被禍矣。此有心以治人之過,故欺曰毒哉?傳傳乎,使之急歸也。心養者,言止汝,此心自養得便是。不曰養心而日心養,當子細體認。汝但處於無為而物自生、自化,將從前囗聰明皆吐去之,倫與淪同泯沒而與物相忘,則與津淇大同矣津淇,無形無氣之始。解去有心之心,釋去有知之神。無魂,猶無知也。各復其根,生者必滅也;雖滅而不滅,滅者又生,故曰各復其根而不知。渾渾沌沌,無知無覺,則終身不離乎道。纔有知覺,則是離之。几有分別之謂名,有好惡之謂情;無問、無閥,則無分別、好惡,此即無為自然。故物各遂其生矣!天賜我以自然之德,示我以不言之理,反身而求,已得此道。得其所得,拜謝而去也。雲將,施雨澤、調陰陽者。過扶搖之技,喻趨動境,明其欲出而澤物也。鴻蒙,元氣。爵躍而遊,言運動自適。元氣運而雨澤施,以譬聖君在宥之化。雲將願合六氣以育拿生,不免於有心,與前章取天地、官陰陽義同。鴻蒙以不知知之,道盡於此。雲將不能領會而退,洎再遭鴻蒙復有問。始告以不知所求,不知所往,言求諸己而足,不在遠問他人。浮遊於世,鞅掌自得,故足以觀見真理。又何鈴向外求知哉!此數句發明有以教之而雲將猶未悟,乃自陳其猖狂不得已於民之狀。鴻蒙就箴其失,謂汝徒務多言多事,以亂天常、逆物理、敗其玄默之天,故飛走、草木、昆蟲皆失其所,此治人之過也。毒,訓治,言有治天下哉。汝歸休乎,無復多問,雲將心疑未釋,再願聞一言。鴻蒙告以汝所疑者為心,失其養心者神之舍,養以無為則神全,神全斯足以化物。自墮爾形體至莫然無魂,乃心養之訣,至極則養亦忘矣。萬物云云,各歸其根,動極鈴靜,自然之理,何容知識於其間!但當渾渾沌沌,守而勿失,知識一萌,則離道矣。問名、閥情,皆屬乎知,倘能絕此,則任物自化,何在乎合六氣以育韋生哉?雲將乃悟多言足以害道,示默之為降德,在反求諸身而已。由是知以澤物為己任者,勞而罔;功任天下之自治者,逸而俱化。益育萬物和天下,不越乎全神養心之功。古之神人,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者,以此。
世俗之人,皆喜人之同乎己而惡人之異於己也。同於己而欲之,異於己而不欲者,以出乎衆為心也。夫以出乎衆為心者,曷嘗出乎衆哉?因衆以寧所聞,不如衆技衆矣。而欲為人之國者,攬乎三王之利而不見其患者也。此以人之國僥倖也,幾何僥倖而不喪人之國乎!其存人之國也,無萬分之一;而喪人之國也,一不成而萬有餘喪矣。悲夫,有土者之不知也。夫有土者,有大物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明乎物物者之非物也,豈獨治天下百姓而已哉!出入六合,遊乎九州,獨往獨來,是謂獨有。獨有之人,是之謂至貴。大人之教,若形之於影,聲之於響,有問而應之,盡其所懷,為天下配。處乎無響,行乎無方。挈汝適復之撓撓,以遊無端;出入無旁,與日無始;頌論形軀,合乎大同,大同而無己。無己,惡乎得有有!緒有者,昔之君子;睹無者,天地之友。
郭註:心欲出韋為衆儳者,皆以出衆為心,所以為衆人不能相出矣;衆皆以出衆為心,而我獨無往不同,乃大殊於衆,而為衆主也。吾一人所聞,不如衆技之多,故因衆則寧,不因衆則衆之千萬皆我敵也。夫欲為人之國者,不因衆之自為,而以己為之,此徒求三王主物之利而不見己為之息也。三王之所利,豈為之哉?因天下之自為而已!以一己專制天下,天下既塞,己何由通?故一身不成而萬有餘喪,悲夫!有土之君不知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言不能用物即是物耳,不足以有大物。夫用物者,不為物用,斯不物矣;不物,故物天下之物。明其自為而不窮也。人皆自異,而己獨韋遊,是乃獨往獨來,獨有斯獨矣。且與衆玄同,非求責於衆,而衆人不得不貴,斯至貴也!若信其偏見,以獨異為心,則雖同於一致,故是俗中一物耳!非獨有者也。夫百姓之心,形聲也;大人之教,影響也。大人之於天下,何心哉?使物之所懷各得自盡。問者為主,應者為配,處乎無響,則寂以待物;行乎無方,隨物轉化也。挈提萬物,使復歸自動之性,即無為之至矣。以遊無端,則與化俱;出入無旁,玄同無表,與日俱新。故無始終也。頌論大人之形容與天地無異。有己則不能大同;天下之難無者,己也,己既無矣,則韋有不足復有之。睹有者,昔之君子,能美其名者耳;睹無者,天地之友,任其獨生者也。
呂註:道之無為自然,非特人君體之而以道佐人主者,亦當因衆以寧,無事於為人之國也。一人所聞,不如衆技之衆,而欲自任以為人之國,則其不喪者僥倖而已。三王之興,君臣之相與,固有以是為利者,而末世多以是為息,欲為人之國者,攪其利而不見其息也。黃帝問廣成,堯之見四子,皆以大物為息,欲明物物者之非物而已。吾所體者道,道外無物,是以謂之獨有。夫大人之教,若形聲之於影響,而不為天下先,此所以為之配也。處乎無響,則寂然異於己也。同於己而欲之,異於己而不欲者,以出乎衆為心也。夫以出乎衆為心者,曷嘗出乎衆哉?因衆以寧所聞,不如衆技衆矣。而欲為人之國者,攬乎三王之利而不見其患者也。此以人之國僥倖也,幾何僥倖而不喪人之國乎!其存人之國也,無萬分之一;而喪人之國也,一不成而萬有餘喪矣。悲夫,有土者之不知也。夫有土者,有大物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明乎物物者之非物也,豈獨治天下百姓而已哉!出入六合,遊乎九州,獨往獨來,是謂獨有。獨有之人,是之謂至貴。大人之教,若形之於影,聲之於響,有問而應之,盡其所懷,為天下配。處乎無響,行乎無方。挈汝適復之撓撓,以遊無端;出入無旁,與日無始;頌論形軀,合乎大同,大同而無己。無己,惡乎得有有!緒有者,昔之君子;睹無者,天地之友。
郭註:心欲出韋為衆儳者,皆以出衆為心,所以為衆人不能相出矣;衆皆以出衆為心,而我獨無往不同,乃大殊於衆,而為衆主也。吾一人所聞,不如衆技之多,故因衆則寧,不因衆則衆之千萬皆我敵也。夫欲為人之國者,不因衆之自為,而以己為之,此徒求三王主物之利而不見己為之息也。三王之所利,豈為之哉?因天下之自為而已!以一己專制天下,天下既塞,己何由通?故一身不成而萬有餘喪,悲夫!有土之君不知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言不能用物即是物耳,不足以有大物。夫用物者,不為物用,斯不物矣;不物,故物天下之物。明其自為而不窮也。人皆自異,而己獨韋遊,是乃獨往獨來,獨有斯獨矣。且與衆玄同,非求責於衆,而衆人不得不貴,斯至貴也!若信其偏見,以獨異為心,則雖同於一致,故是俗中一物耳!非獨有者也。夫百姓之心,形聲也;大人之教,影響也。大人之於天下,何心哉?使物之所懷各得自盡。問者為主,應者為配,處乎無響,則寂以待物;行乎無方,隨物轉化也。挈提萬物,使復歸自動之性,即無為之至矣。以遊無端,則與化俱;出入無旁,玄同無表,與日俱新。故無始終也。頌論大人之形容與天地無異。有己則不能大同;天下之難無者,己也,己既無矣,則韋有不足復有之。睹有者,昔之君子,能美其名者耳;睹無者,天地之友,任其獨生者也。
呂註:道之無為自然,非特人君體之而以道佐人主者,亦當因衆以寧,無事於為人之國也。一人所聞,不如衆技之衆,而欲自任以為人之國,則其不喪者僥倖而已。三王之興,君臣之相與,固有以是為利者,而末世多以是為息,欲為人之國者,攪其利而不見其息也。黃帝問廣成,堯之見四子,皆以大物為息,欲明物物者之非物而已。吾所體者道,道外無物,是以謂之獨有。夫大人之教,若形聲之於影響,而不為天下先,此所以為之配也。處乎無響,則寂然衆之千百皆吾敵也,吾一人之所聞安能出乎彼哉?此所以不如衆技衆矣!雲將猖狂而民隨所往,皆以出衆為異,至於災及烏獸、禍及昆蟲,非夫攬三王之利而不見其息者乎?凡有貌、像、聲、色者,皆物也,物與物何以相遠?故明乎物物者之非物,則五囗心非物也;心非物,故能物物;物物非特物物,又能寶然喪其大物,乘雲御龍,出入六合,而獨往獨來矣!有大物者不能無之。不物者,不有之也。吾能不物,而吾之所以不物者,又非物,孰有出衆之心哉?不出乎衆,是出乎衆也。心不出乎衆,是不有其有而其實歸於獨有,不貴其貴而其名歸於至貴。老子所謂不居、不去,無私成私,是也。影固無情於形、形立則影見;響固無情於聲,聲至則響應。其見也,枉直不在我而在形;其應也,清濁大小不在我而在聲。大人之教如此,故有問應之,盡其所懷不惑愚也。為天下配,不為主也。處乎無響,則其默足以應物;行乎無方,則其動足以周物。復之撓橈,與鞅掌以觀無妄意同。遊乎無端,與遊乎物之終始意同。形者生之質,軀者形之別;頌之所以樂其生,論之所以究其本。合乎大同,則天地並生,萬物為一,庸有有己之累哉?
碧虛註:大人者,聖人之總名。大人以自治之道提挈萬類,適性而動,歸乎本源,道無首尾,日新無故,頌美大人之容儀而與道冥也。冥己則藏物,物我都忘,惡得有有?人之君子,未能忘形;若自忘者,始能化物也。
膚齋云:欲人同己而不欲異己,是以我出乎衆人之上也;以己之所聞,必欲衆人皆歸向而後安,則雖欲出衆而不出乎衆矣。若謂之獨見,必衆皆不知而後可。既欲人人同我,則我不如衆人之技多矣。如此,而欲為人之國,是攬取三王之利而不知其鈴為息害也;以此,謀人之國,是以僥倖為心,但見有喪,安得有成?有國者,未知其人而為其所惑也。此分明譏當時歷聘遊說之士。物物者,有心有迸;不物者,無為自然。無為則無所不為,故曰不物,故能物物。若知物物之不物,則豈特治天下而已?出入六合,遊乎九州,言道超乎萬物之表也。操縱闔闢於造化之問而與天為一,非人可得而二之,故獨往獨來是謂獨有,如此則至貴矣。大人,即獨有之人。形必有影,聲叉有響,自然之理。有問於我,則盡此懷而應之。以此對乎天下,是以一身而當天下之大也。我為主,配為賓,無響、無聲、無臭、無方、無進也。撓撓,韋動無已貌。挈舉世之人往歸於撓撓之中,言雖出世而不外世問,是出世、世問非二法。無端、無旁,皆無極也。不見其始,安知其終,以形軀而論贊之,合乎天地之問,皆同此身;既與萬物皆同,則無己矣,何者為有?昔之君子,但見其有;與天地為友,方見其無。其日昔之君子,自堯、舜而下皆在其中。
惡異而喜同,重己而輕彼,此世之常情,以出衆為心者也。衆同己而喜之,則己與衆無異矣,曷嘗出乎衆哉?若此而欲為人之國,是覽已往之利而不見方來之息!幾何僥倖而不喪人之國,其存人之國至萬有餘喪,乃衍文奇筆。悲夫有土,者之不知,益警其為民上者。有土,大物也,有而不與焉。斯可以物天下之物;若執而有之,為物役矣。儻能明乎物物者之非物,則奚止治天下而已。出入六合,遊乎九州,即乘雲御龍,遊乎四海之義。故能獨往獨來,物無與偶,獨有斯道,非至貴而何?大人之教,若形聲之於影響,隨扣隨答,不違民願,為天下配,則不敢為主而為客。應出乎感非求應也。處乎無響,響讀同嚮,言居無不在也。行乎無方,動無不之也。挈汝適復之撓撓一句,頗難釋,諸解亦未甚顯明。審詳經旨,與《道德經》孰能安以久動之徐生意同。益大人之教主在動而化物,故遊乎無端無旁而與日俱新,無始終也。頌論,猶議論。議論大人之形容,合乎大同,與道無異,即《道德經》孔德之容唯道是從之義。諸解多著意於頌論二字,故於下文說之不通。大人則無己,己既無矣,何物足有哉?君子則務學,期造乎道,是以未能忘物而所睹無非有,猶庖丁始解牛,所見無非牛。昔之君子尚然,今之君子又可知矣,故思睹無之人而尊之,睹無則絕學而至於道,猶庖丁三年之後目無全牛矣!天地生於無者也,能睹天地之所生,則與之為友非過論也。若夫德契自然,道超象外,揮斥八極,出有入無,可以提挈天地,把握陰陽,豈止乎與之友哉?故康節先生云:天地自我出,其餘何足言!響字舊無它音,似與下文不協,宜讀同嚮。嚮,猶方也。《養生主》奢然嚮然,讀同響;《應帝王》嚮疾強梁,舊註云如響,應聲之疾。則二字古通互用,此處綠上文有聲之於響字混肴差誤耳。
#1《御覽》三百六十四引,『爵』作『雀』,下同。
#2趙諫議本兩『僖』字皆作『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