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0.1 研究背景
一般认为,课程改革的关键是课程实施。从课程理论来看,课程实施是一个将理想课程现实化和个体经验化的过程。从理想课程到学生的经验课程,并不是一个线性的、自觉的、无偏差的、不需要课程发展策略进行管理和相关专家指导的过程。以笔者18年服务于第一线教学实践的经验,以及跟随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推进步伐所进行的大量同步观察和研究经验,笔者深感我们的课程实施与改革,实际上处于一种“政治运动式”或“行政式”的“自然”推行状态。这正是吸引笔者选择课程实施的问题进行深入研究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之所以要对小学的科学教育进行研究,还缘于笔者对儿童教育重要性的一个基本认识:少年时代是一个人一生中对自然最富有好奇心、最富有想象力和最富有创造力的时期。并且小学和初中阶段的教养,孕育了一个人成年后适应社会、发挥个人才智的大部分的科学素养和人文素养。在现实生活中,高中教育以它“速成式”(短短的三年时间)、“实惠式”(通过一场高考就可以将学生送入大学)的教育模式,赢得了从家庭到社会以及教育体制内自上而下的全方位的关注与重视。但是,笔者却认为,一个人在上大学以后真正显露出来的各种素养,绝大多数却是来自少年时代的教育。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科学教育兴,则中国科学事业兴矣。
除了这些直觉以外,小学科学课程令人担忧的实施现状也促使笔者选择小学科学课程实施的实际问题进行深入研究。早在1995年5月6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就颁布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速科学技术进步的决定》,首次提出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但当时对于如何在基础教育阶段实施科学教育,以及基础教育阶段的科学教育与国家发展之间的关系,还缺乏较为明确的规定。时至今日,我们对于小学科学课程在基础教育阶段,甚至在一个国家人才培养体系中所处的地位和作用的认识依然是模糊不清的,以至于本次新课程改革只提出了义务教育阶段适用于小学3—6年级的科学课程标准,未出台一部贯通整个基础教育阶段的国家级科学教育标准。
与小学科学课程标准颁布相伴而来的,是轰轰烈烈的新一轮的基础教育改革。迄今为止,改革已经进行了近10年。课改的效果如何呢?自2002年开始,期刊和报纸上陆续出现了关于新课改的调查报告和报道。例如,天津市大港区科学课程改革显示,科学课程改革仅实施一年,就在学生的学习方式和教师角色转变方面取得了可喜的变化。 但是,这仅仅是改革成功的个案。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学科学课程实施的真实情况逐渐浮出水面。从2004年开始,陆续有对小学科学的师资队伍状况和课程实施状况的调查出炉,反映出的情况都不容乐观(席学荣,2003年;张红霞和郁波,2004年;胡卫平等,2006年)。“科教兴国”战略提出已经有十余年了,我们还是由“科学素养普遍较低”的以“文科学历”为主的教师,在基础教育领域“兼职”实施着“兴国”战略,这多少有些滑稽。根据笔者对上海市部分小学的实地调查发现,在这个中国最发达的城市,自然教师兼职情况也很普遍。在被调查的18所小学中,只有一所小学的自然教师全部是专职,其余学校都存在兼职现象。兼职的老师,几乎来自小学所有的授课科目,如美术、体育、语文、数学、信息技术等。我们不禁要问,由这些教师参与实施的科学课程改革与没有新课改之前有多大区别呢?这种改革能走多远呢?
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2007年9月7日《光明日报》刊载了记者王瑟的一篇题为《莫将科学课变成念书课》的报道。此篇报道揭示了新疆乌鲁木齐市小学科学教育的尴尬境地:一门学生喜爱有加的课程,却面临着缺乏合格科学教师、课时和场地被任意挤占的发展窘境。学生们只有望“科学”而兴叹。中央教科所培训中心主任、北京大学毕诚教授认为科学课程处境如此尴尬,根本原因在于它不是主科。毕诚指出,在应试教育的大背景下,科学课已经被严重地边缘化了。 光明网2007年9月27日的回音壁栏目中,摘登了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杨宝山教研员9月21日对此报道的反馈电话。杨宝山教研员认为“该文内容引人注目,及时地反映了基层中存在的情况”。正如杨宝山所言,新疆小学科学课程的实施现状,并非新疆所独有。笔者本人曾经利用各种机会对上海、云南、山西、陕西等省市小学科学教研员、小学教师以及县市级教育局工作人员进行明察暗访,发现小学科学课程的这种尴尬境地在中国普遍地、现实地存在着。不同地区科学课程边缘化的程度和表现有很大差异,城市一般在暗处,农村就表现在了明处。例如,有些农村小学,学生从一年级开始,就只上两门课程:语文和数学,一直上到小学毕业(项晓霞,2003年)。
小学科学课程这种边缘化的处境着实令人担忧,为什么一门学生喜爱的课程,竟是这种发展状态?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呢?我们知道,在中国,科学是“舶来品”,科学课程被引入中国教育体系中也不过只有百年的历史,小学科学课程应当如何发展才能够走上一条“科学化”的阳光大道呢?此时,一项由中国科学家担任负责人,几乎与新课改同时启动的名为“做中学”的科学教育实验项目跃入我们的视野。在国家课程改革进行的同时又引入大规模的教育实验项目,这在中国教育史上尚属首次。这令人不禁要问,“做中学”能否给小学科学教育的未来带来春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