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文明的秘密

卢霆快步迈进遗迹大门后，一眼就看见康斯坦丁正在对着林立的黑石沉思，大概正在琢磨那些黑石制的机甲去了哪里。罗伯斯和卡特琳娜先后进来，向皇太子讲述着黑石能够随机变化的秘密，听到随机变化一词后，康斯坦丁惊讶地撅起了眉毛，紧接着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脸上漾起了阴云。

“如何才能进入遗迹内部？”康斯坦丁急迫地询问道。

“只有受到遗迹的智能生命邀请后才能进入。”罗伯斯回答道。

卢霆可从来是不清自入的，他自行迈入了黑石从林中，丛林中没有进入竞技场的升降通道，不过他已经有了经验，径直用肩膀朝看似坚不可摧的黑石撞去，第一块碰壁后，又撞第二块、第三块。

突然间他身体一轻，仿佛陷入了一团软绵绵的果冻中，当他收住脚步时，发现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已经展现在自己面前。密密麻麻的黑石丛林依然如故，无数旋转的岔道足以让神经脆弱的人昏倒，正是他曾经穿越过一次的大迷宫。

卢霆轻松地穿过了层层叠叠的迷宫，来到了最后一道门前。不知是为了欢迎他还是惩戒他，大门没有加任何电子或符力封闭，就这样敞开着。

卢霆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还没站稳就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咆哮声：“你居然还敢回来……”

遗迹飞船的内部有些凌乱，巨人的骨骼残骸不见了，遍地散落着乱七八糟的各式零件。老智能生命“爷爷”就矗立在卢霆面前，居然习惯也和卢霆一样，手中拎着一把巨型扳手，看样子随时准备一扳手把卢霆打得脑袋开花。卢霆丝毫也没表现出害怕的模样，坐下前还擦了擦黑石上的灰尘。

咆哮声立刻被甜甜的呼唤声打断了，秀秀从卢霆背后扑了出来，娇唤道：“爷爷，爷爷！”

爷爷阴沉着脸瞪着小符灵，秀秀哭叫起来：“是秀秀啊，秀秀回来了。”

“爷爷”的脸庞抽动了几下，那副凶狠的伪装终于在难以言喻的欣喜面前垮了下去，露出了凶也不是喜也不是的尴尬模样。卢霆不由得发出哈哈大笑，和监管者不同，“爷爷”本来就是温厚型的智能生命，要伪装凶狠是无论如何也装不下的。

“爷爷”伸出了颤抖的手：“秀秀，你回来了！”

“哈哈哈，是秀秀啊，秀秀想爷爷。”

秀秀扑过去一把搂住爷爷的脖子，亲得对方满脸都是口水，随后才害怕地左顾右盼道：“监管者呢？”

“爷爷”叹息一声道：“他战死了。”

这个消息简直是一枚爆弹，连卢霆也按捺不住霍然站起道：“战死？”

“是我的疏忽。”“爷爷”的模样一下苍老了许多，“我认为敌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突进遗迹内部，根本没加任何防备。没想到它们通过吞噬黑石造出了变异的符灵，符灵径直穿透黑石屏障进入遗迹内部来抢夺飞船，监管者为了保护飞船将自身和飞船防卫系统连接，最终防卫系统和变异符灵同归于尽，监管者的意识形态也被抹杀。”

“都是秀秀的错。”秀秀眼眶通红起来，“呜，如果秀秀不离开就好了，那些蛮牛符灵根本进不来。”

“爷爷”怜爱地抱着秀秀，卢霆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那些生命和你们不属于一个种族吗？”

“怎么可能。”“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些蛮荒文明根本不理解E6是怎样高阶的文明等级，我们甚至可以脱离星际文明监察机构的监察体制存在，那些东西不过是监察机构的狗而已，你是因为看到巨人才这样想的吗？”

卢霆点点头，“爷爷”怒火中烧地道：“那些是阿基巴雅文明，按理这样低等的野蛮文明是没有资格取得星际文明监察机构的代理监察权的，不知道它们使用了什么手段，开始利用代理监察权胡作非为。这群东西能够利用吃下的死物进行变化，它们侵食了E6文明的神圣墓地遗骸，就变成了那副模样。”

他猛然停止了絮叨，吹胡子瞪眼道：“这些同样属于对你们银河低等文明不能透露的机密，我说的太多了。”

“自吹自擂。”卢霆向来知道请将不如激将的真理，“一定是你们的文明等级不高，所以才故意编造一番说词来编排其他文明，在我们银河中墓地是神圣不容亵du的地方，甚至可以因一块墓地而掀起一场星球暴动，怎可能有低级文明能随意侵扰高级文明墓地的道理。”

“爷爷”似乎想反驳卢霆，但随即颓然道：“星际文明监察机构高于一切，你们这些低等文明完全不知道代理监察权的可怕，既然对方已经向E6致歉，E6也不好因为这些小事再追究下去只得忍耐。”

“有多可怕？我来猜猜。”卢霆皱眉说，“如果我猜的不错，监察机构负责收集各星际文明的情报，代理监察权是替监察机构收集情报的工作？”

“爷爷”点头示意卢霆说得对：“我就告诉你一些在秘密边缘的信息好了，由于星际文明战争的牵扯面较广，远胜于普通的星域战争，为了防止大规模的文明湮灭现象发生，数亿年前，几个顶级星际文明联合建立了星际监察机构，来调查各文明的具体资料，以便将具有危害性的文明消灭于萌芽之中。时至今日，它们已经成长为具有统治级武力，凌驾于所有超级文明之上的超级机构！”

尽管心中早已有所预料，卢霆还是吃惊不小，“爷爷”得意洋洋地道：“你们低等的银河文明，根本连知道星际监察机构存在的权限都没有。”

卢霆暗忖“爷爷”得意的姿态和秀秀像极了，绝对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笨秀秀只是和笨爷爷有样学样而已。

“由于文明监察机构也很忙碌，所以时常委托它们信赖的文明替它们进行监察活动，也就是所谓的代理监察权，假如代理监察者将你所在的文明定位为‘极度危险’，你所在的文明可能被文明监察机构抹杀！”“爷爷”愤怒地咬着牙，“按理只有E6之类高级文明才能拥有代理权，可是星际监察机构不知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居然委托阿基巴雅这种下等文明来进行代理监察，已经有好几个文明因为它们的胡乱报告而惨遭毁灭。”

卢霆的脸沉了下来：“文明监察机构不审核结果就胡乱毁灭文明吗？”

“不要当自己是高级智能生命。”“爷爷”叹息着，“在文明监察机构压倒一切的科技力量面前，除了对E6、阿里莫尔斯拉尔和河越等少数几个异常发达的文明有所顾忌外，其他文明对它们而言，就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就算是蝼蚁！也是成群结队的蝼蚁。”卢霆罕见地现出了严词厉色的表情，“强者对弱者享有统治权无可质疑，但在银河中除了某些变态禽兽外，也没有任何人会去故意伤害成群结队的蝼蚁。”

“爷爷”咳了一声提示道：“成群的蝼蚁可以用来泡药酒。”

以卢霆脑袋的灵光自然一点即透：“你是说，我们对文明监察机构，不，我想是阿基巴雅文明有侵占价值？”

“嗯。”“爷爷”连连点头，“文明监察机构很忙，宇宙中有着太多你们未知的文明存在。也许在它们履行审查权之前，你们的银河文明已经被阿基巴雅毁灭了，毁灭的文明是没有必要再履行审查的。”

“我们的胜机有多少？”卢霆诚恳地询问道。

“根本没有胜机。”“爷爷”摇头晃脑地说，“它们比你们高上三个阶，就好像地乘对地究一样，更可怕的是它们还可以邀请其他文明一同对你们进行侵略，这样其他文明可以得到监察机构的一份谢礼。”

“那么你们比我们高上三个级，一级难道是如同地级和天级机师的区别吗？”

“正是。”

卢霆暗自揣测如何从E6文明处得到一定助力，“爷爷”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明示道：“我们不可能对你们进行不同文明等级科技的交流，以阿基巴雅文明的科技实力，还是无法突破星域界的，那条光防线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果然马斯特帝国竭力保持的星防线秘密，在E6这种超高级文明面前如同镜子般透明。“爷爷”的话中明显透露着对阿基巴雅文明的恶感，它眉头一挑道：“年轻人，帮我启动飞船，如果我能够回到E6的领地，我会竭力向星际文明监察机构上递银河文明的安全报告。”

卢霆不由得吃了一惊：“你们也有……”

“代理审查权本来就是E6这类高等文明的专利！”“爷爷”的语音里透着微微的自傲，“但是，好像拥有很久了，不知道过保质期了没有……”

卢霆险些晕倒，他咬牙道：“如果无法击溃阿基巴雅我们也要撑，直到你递交上安全报告或者星际文明监察机构进行复核为止吗？”

“完全正确，早一天协助我离开，你们的生存希望就大一分。”

“爷爷”眯起了老花眼，认为这次卢霆再也没有拒绝协助他的理由，卢霆却斩钉截铁地道：“我要黑石，一架拉比斯的储量的就好，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他用眼角余光瞅着秀秀，符灵正在大口大口地饱餐黑石，满足地拍着小肚皮。拉比斯和秀秀的收容符效果已经因秀秀伤势复原而中断，脱离了秀秀的身体伫立在一旁。眼下自己已经拥有了最强的符灵，要做的只是再拥有最强的拉比斯。

“你的脑袋怎么不开窍！”爷爷没想到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居然如此固执，简直气急败坏了，“我是你们文明生存延续的最后希望。”

“文明终究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延续。”卢霆正色道，“即使走了阿基巴雅，也许又会来欧拉巴雅，最后还会来欧莱雅。我想E6文明也不是从诞生第一天起就以无敌的姿态存在，它也是经历过无数的磨难和淬炼才建设完成吧。”

这番义正词严话说得爷爷哑口无言，卢霆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老样子：“而且，能做文明传达者的不只有你啊，我可以去和宇宙坟墓谈判，作为名机师兵工厂，也许它给我的好处更多。”

“遗迹编号005并不属于E6，它是附属文明沃克斯派来协助E6进行星际探测的。”爷爷沉着脸道，“和沃克斯打交道你可得小心，它们可不是如同E6这般善良的文明，也许已经和阿基巴雅达成协议要联合侵略你们。”

卢霆呼出一口长气道：“我想阿基巴雅一定和你们谈判过合作事宜，但是被你们拒绝，它们才会进攻这里。”

“并不是为了你们银河文明。”爷爷坦诚地道，“监管者的命运你已经看到了，如果被它们获得了黑石，足以制造出伤害E6文明的恐怖武器，我们和它们没有合作可能。黑石绝不能交给任何人，包括你的拉比斯我也要收回，即使银河文明不利用开发它，我也不敢保证，你是否会被阿基巴雅的生物们给吃掉。”

“我需要拉比斯，不能让你收回。”卢霆断然拒绝，“虽然我现在在你的基地中，但我绝不会做束手待擒的事。”

“年轻人。”爷爷颓然坐下，深深叹息道，“我真的很欣赏也信任你，但就像你深爱你的文明一样，请谅解一个老智能生命的心和它的底线，这个要求我真的无法答应。”

卢霆沉默了，对方已经不再用高等文明使者的身份和自己对话，而是体现出了一名渴望回归故乡的孤独游子的寂寞情怀。他坐到了爷爷的身边，淡淡道：“我发誓，如果你把拉比斯交托给我，我会让它的生命和我同在，如果我死了就会将它自爆，绝不会落到阿基巴雅文明手里。”

他露出了无能为力的微笑，他有能力维护自己的誓约，却无法靠区区一番话让对方也相信自己。爷爷失望地道：“我相信你能遵守誓约，但如果你落入阿基巴雅文明手里，又无法毁掉拉比斯怎么办，黑石绝不能交给你。”

“我也绝不会交出拉比斯。”

谈判似乎陷入了无法可解的死胡同，已经吃得快要食物中毒的秀秀打着饱嗝，她偷偷将几枚黑石藏在身上，拍着肚皮道：“爷爷，秀秀可以保护拉比斯啊，谁也抓不到秀秀。”

她自动恢复了和拉比斯的收容符联系，摇身将拉比斯收来卸去，攥紧拳头道：“秀秀会保护拉比斯。”

看着可爱的小符灵，爷爷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了，卢霆乘热打铁道：“我是符术师，可以将我、符灵和拉比斯的存在状态用符术联系起来，只要其中一人死亡，三者就会全部消失，这样你应该高枕无忧了吧。”

爷爷看看符灵、看看拉比斯又瞅瞅卢霆，最后将目光投向了飞船的巨型红宝石启动枢纽。作为在航程中创造出的智能生命，它从未见过E6文明的存在，创造者却将浓浓的思乡之前锻入了它的程序烙印中，致使它比那些已经消亡的创造者更渴望回到从未谋面的故乡。

爷爷紧盯着卢霆的眼睛，和大多数狂傲毛躁的年轻人不同，面前的年轻人似乎有所经历，他懂得用淡定自若的目光隐藏自身的热情，但在目光下透露出的热诚，却使老智能生命觉得足以信赖，它随口道：“你发个毒誓吧。”

卢霆愣了：“发誓如果有用，那还要咒术干嘛。”

在卢霆懵然不知的状况下，老智能生命已经打开了身体内的测谎程序，固执地道：“起誓。”

“我起誓以我的生命的守护拉比斯。”卢霆犹豫了一下，不自觉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如果违反誓约，我这辈子再也碰不到A罩杯以上的女人！”

爷爷尝试呼唤体内的测谎程序，程序没有传来回馈信号，电子信号在分析精神波的同时自动瓦解了。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爷爷沉思说，“但连程序都自动瓦解了，看起来真是一个很有诚意的大毒誓啊。”

“当然很有诚意。”卢霆脸色阴森地道，“我绝对不会再发第二次。”

“给你一架拉比斯和一架备用机的黑石储量，不要要求更多了。”爷爷疲倦地起身，“另外，在我离开前要充分地淬炼你，让我看看能将寄托了E6文明重托的人，淬炼到如何强大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