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岭关别离
第三章玉岭关别离
苍溯军营，雁城牢房，鞭笞依旧。
已经七天七夜了，万俟天用尽了一切手段，从招安到严刑逼供，依旧没有从秦慕安口中获得任何有价值的消息。秦慕安的嘴就像是被上了锁一样，除了极致痛苦的时候微微**一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发出过一声呢喃。
“秦慕安，我真不知道你还在坚持什么。归岚王都已经抛弃你了，你再坚持又有何用？你死守雁城半个多月，却没有一兵一卒前来支援，为了这样的国家坚持，值得吗？”
回答万俟天的依旧是死寂的空气。
秦慕安垂着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自己那微弱的呼吸声，万俟天说不定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这些天他也在想，自己这样坚持，值得吗？从雁城只剩下他一个人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归岚抛弃了，被国主舍弃了。
可是，即使这样，他最后得出的答案依旧是，值得！
因为他守护归岚的目的，不是为了国主，不是为了那昏庸的朝廷，而是为了那数十万的普通百姓，为了那些在他们行军途中节衣缩食也要给军队凑齐粮草的归岚人民，为了还在京都的阿绛，为了让阿绛的笑容永远灿烂，好似盛开的雪莲花，纯净而不染尘埃。
半眯着的眼眸无力的看着地上的一滩滩血渍，那是自己的鲜血混合着碎肉在脚下绽放，宛若盛开的冷艳梅花。
阿绛看到现在的自己，一定会很心疼，他该怎么做才不会让她担心，才能不食言，才能回去见她？
***
冬雪时节，玉岭关外，寒风凛冽。
归岚京都，四面环山，只有玉岭关处，宛若被一把从天而降的巨剑劈开了一条山路，可与苍溯互通往来。
玉岭关是归岚国最后一道屏障，玉岭关破，京都不保。
从玉岭关再往北一点，便是此次秦慕安即将奔赴的战场，雁城——归岚国与苍溯接壤的边塞重地。
苍溯国挥军南下，百万雄师来势汹汹，又正直严寒之季，习惯了和风细雨的归岚国被迫迎战苍溯大军，刚一接触便溃不成军。
归岚国主登台点将，任命秦慕安为镇北大将军，率军十万，抵御外敌。
圣旨难违，王意为天。
即使叶凝绛再不舍，也不得不为秦慕安践行。本来她也想要跟着出征，但是却被秦慕安严令禁止。叶凝绛只好从秦慕安出征开始，一路相送，直到玉岭关外。
军队短暂的休整，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征途。
秦慕安看着冷的微微发抖的叶凝绛，将她身上的狐裘披风紧了紧，然后将叶凝绛抱在怀中，把玩着一缕乌黑的秀发：“阿绛，什么时候你也梳个发髻吧。”
“挽发髻多麻烦，我才懒得弄！”
“那等我回来，我帮你弄。”秦慕安将叶凝绛简单束起来的头发放下来，随手试了试挽发髻的动作，轻柔而娴熟。
叶凝绛安静的没有动，静静地感受着秦慕安的手指在自己的发丝之间穿梭。玉岭关的风有些冷，但是秦慕安大的怀抱很温暖。
举目望去，遥远的天际隐约显出玉岭关两边峭壁苍翠的影子。苍溯国一向善战，秦慕安这一次去会不会有危险？想到这里，叶凝绛感觉心中就像是有一块石头堵着一样难受：“秦慕安，你会回来吗？”
“当然！阿绛，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秦慕安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子，感受着这个坚强的女子心中那隐藏的害怕，“等我回来，就嫁给我吧。这枚玉坠是我秦家的传家宝，只给儿媳妇的。”
叶凝绛从秦慕安手中接过碧绿的眼泪形玉坠，脸上有着仿佛被寒风吹刮后的微红：“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不嫁给我，你想嫁给谁？再说，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
“这个不用你管，喜欢本姑娘的大有人在，到我们叶相府提亲的都排到城门口了。本姑娘才不愁嫁！”
“是吗？那是谁二八芳龄，待字闺中，双十年华，无人问津？那些被你打残的京都子弟，有谁敢到叶相府提亲？”秦慕安明显看到怀中女子渐渐升腾的怒气，压抑着笑声说道，“不过，有我在，你的确不愁嫁。”
“和你没关系！”叶凝绛严肃而认真的说道，可惜那张红红的美丽脸蛋，让她没有了一点气势。
“怎么和我没关系了，你可是我娘子。”
“我不是你娘子！”叶凝绛连忙否认，从秦慕安怀中转过身来，看着秦慕安那张硬朗的俊脸，手指抚上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叶凝绛的语气不自然的染上了淡淡的伤感：“秦慕安，你一定要回来，活着回来。等你回来……我就嫁给你！”
“放心，为了不让你变成望夫石，我死也要死回来！”
“我是要你活着回来！”叶凝绛愤怒的跺脚，从秦慕安怀中挣出来，“再说，这和望夫石有什么关系？”
“难道听到我凯旋的消息，你不会来这里等我？如果我不回来，你岂不就一直等着，那就是望夫石了。”秦慕安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将叶凝绛再一次拉进自己的怀中，低下头在那粉嫩的唇瓣上印下一吻，“已经做好记号了，你是我的！”
说完，秦慕安放开了叶凝绛，转身走回了军队。
“秦慕安，你一定要尽快回来！别让我等太久！”叶凝绛看着秦慕安渐行渐远的身影，沾上满身风雪，眼眶微红。
叶凝绛的声音传到了秦慕安的耳边，他没有回头，担心自己如果回了头就不想再离去，不愿再放开叶凝绛的手：“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玉岭关太冷，我不希望你等太久，那会让我心疼。”
***
“秦慕安，最后再问你一次，你交不交玉岭关的边防图？再不交，接下来可就不仅仅是鞭刑和烙铁了。”万俟天将手里因为染满鲜血变得污黑的铁鞭扔在一旁，抬起秦慕安的头再一次问道。
秦慕安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万俟天打断了自己的回忆。阿绛那个死心眼儿的姑娘，听到自己被擒的消息，一定不会相信吧？她该不会直接来苍溯找自己吧？
他答应过她一定会回去的，不惜一切代价……
“秦慕安，你的骨气，我很佩服！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为归岚国坚持，我真心觉得不值。”万俟天从身旁的士兵手中拿过一瓶红褐色的药水，浑浊的颜色在火光下闪烁阴沉的光芒，“这是见血封侯的**，虽然我敬重你是一个英雄，但是苍溯不需要没用的人。秦慕安，你还有最后的机会，交还是不交？”
万俟天没有在说话，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秦慕安思考。
从进攻归岚开始，他就知道，如果得不到玉岭关的边防图，即使最后打下了整个归岚，苍溯也会损失惨重。因为玉岭关那一道天险，是归岚几代人设立的屏障！
生与死的抉择，忠君与叛国的结局，的确需要一点儿时间来思考。
秦慕安的眼前不断的闪过叶凝绛的身影，那个手持银枪英姿飒飒的女子，那个笑起来异常洒脱随性的女子，那个住进了自己心底就从未离去的女子。如果自己不回去，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她会怎样？
他答应了她一定要回去，难道这一次要食言了吗？
沉思许久，像是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力气，秦慕安微微出声。
一切坚持，所有信仰，都在顷刻间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