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日也许是另一个人生的开始。

暮云兮住院的第二天是周日，只做了简单的检查，没有太多安排。这一整日，暮云兮只觉得累，只觉得想睡，精神非常不好，不过也没有感觉到哪里痛或不舒服。

周一正好是暮云兮的57岁生日，本来暮云兮和方馨约好周日晚餐要去吃大餐提早庆生的，这下就只能在医院过生日了。暮云兮有些感叹，真是一个难忘的生日啊。

其实在这个时候，暮云兮还不算真正知道，这个生日到底是多么的难忘。

周日晚上，苏筱和余婷又来到医院，带来了生日蛋糕，四个人就在病房里简单地庆生。

这次的生日愿望，不必猜测，肯定是身体健康。

这晚在病房中，在蛋糕上的微弱烛光中，暮云兮和方馨对看了一眼，眼神中互相给对方打气，心里都盼望着没事，简单的没事就好。两人心里都暗自祈愿着，希望不要有大问题，希望这次折腾检查和治疗不要太麻烦，希望很快就能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原本平凡的一成不变的日子就很好。

在烛光中，在满满的祝福和祈愿中，并没有人想得到，再也回不去了！

方馨借口吃不完帮忙吃，把蛋糕分送给护士，接过蛋糕的护士无奈又小心翼翼地提醒，过了午夜12点，暮云兮57岁的第一件事，就是禁食，要准备第二天各项进一步的检查。

暮云兮听了只哈哈大笑，说这个生日礼物真不错。

方馨也打了电话跟公司主管报备请假，因为不确定该请几天假，方馨担心主管不好安排工作，只好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跟主管汇报，请主管谅解。

主管一听到母亲住院，只说别担心工作，好好照顾母亲，没有太多为难。

方馨松了一口气，但又有隐隐约约的失落，也许在主管的工作安排中，其实自己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

周一医院安排了各项检验，又是抽血又是B超，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病床上，只有少数检查是缓缓走过去，不算移动太远的距离，也没有赶时间，理论上没有太费体力，但暮云兮始终觉得好累。

医生说疲倦是正常的，这个疲倦是黄疸所引起，会越来越累，但是要等查明原因后才能进行处理。如果先把黄疸症状解除缓解，虽然人会舒服一些，但不利于查明原因。

总之医生的意思就是要暮云兮再忍耐一下，而暮云兮只虚弱地笑笑说：“我就当在饭店睡觉，这房间这么舒服，多睡一会儿才划算嘛，没问题的。”

到了傍晚，主治医生趁暮云兮睡觉的时候，让护士私下找了方馨去护士站，说要和她谈谈。

没有任何寒暄，主治医生简单扼要地说：“目前还有几个检查结果未确定，应该明天就能确定结果，你要不要叫你爸回来？”

方馨对这段话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已经三十好几的方馨忐忑着。不知道主治医生问这句话的意思，是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小女孩，还是病情实在很重大。

方馨想问医生这样说的意思是不是表示妈妈很严重？

但是不管方馨怎么问，主治医生都说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医生特别叮嘱，请方馨考虑一下这个提议，而这个提议让方馨的心里十分紧张。

方馨走出护士站，没有立刻走进病房，先往楼梯间走去，边走边打电话给爸爸。

方亦国一听到主治医生的建议，马上说：“你今天照顾好妈妈，我明天来。”

方馨又打电话给弟弟方茗，简单说了医生的建议，方茗马上说：“我现在去改机票，明天回去。”

方馨打完两个电话，心里感觉得到支持，似乎安心了一点，轻轻地走回病房。

暮云兮睡梦中听到开门声，睁开了眼睛，虚弱地看了方馨一眼。

方馨看着妈妈说：“醒啦？老爸一直问我检查了什么，结果什么时候出来，我怕吵到你就出去讲电话，顺便问问医生。刚才医生说明天结果会出来，老爸说，他明天要来一起看结果。”

暮云兮淡淡笑着，轻声说：“他不是还要上课吗？没必要请假啊，结果出来再跟他说就好了嘛。”

方馨走到床边，倒了一杯水给暮云兮，一边说：“你也知道老爸那急性子，他哪里等得了，还是让他来吧，不然我电话要被他打爆了。”

暮云兮喝了水，虽然心里知道女儿不对劲，但什么也不想猜，脸上看不出心里的不安，仍然笑着说：“这样你就要多照顾一个人啦。”

方馨也笑了，爸爸确实被照顾习惯了，以前是妈妈无微不至照顾，看来明天换自己要伺候了。

这个晚上，一向倒头就睡的方馨睡得并不好，但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在焦虑什么，只觉得没来由的心慌。

第二天，方亦国一早就出发来到医院，三人一起在病房焦虑地等着医生。

暮云兮笑着说：“我们好像在等待开奖，真紧张。”

方馨心里更紧张，想到昨天医生的建议，看来结果一点也不乐观，但又不知道会是什么，真让人焦虑。

暮云兮入院的时候已经跟医生说过，不管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希望不要隐瞒病人任何消息。其实，暮云兮心里有数，昨天医生护士的表情，女儿的担忧表情，老公特地回来等检查结果，肯定不是只要切除胆囊那么简单。

接近中午的时候，医生终于带着护士一起走进病房，他委婉的表达，初步判断是癌症，而且是最凶的那一种，胰脏癌。

方馨两眼呆滞看着主治医生，胰脏这个器官平常很少听说，也没搞清楚过在哪里，怎么会就长出恶性肿瘤了呢？怎么就是最凶的呢？

医生继续说：“我可以老实告诉你们，这个肿瘤我们医院现在没有能力处理！虽然我们是全国排名前几的大医院，而且我是副院长，照常理来说，我不能说出这么丢脸的话。但人命关天，这种癌症很凶，发展很快，病情一天一个变化。所以我必须要现在就老实告诉你们，我们目前没有这个能力，你们赶快找有能力处理的人试试。”

医生拿着一摞资料，焦急地说：“你们要抓紧时间，所有的检查资料都帮你们准备好了，全都在这里。你们拿去想办法问，胰脏癌的发展通常非常快，目前全国只有三家医院有能力处理。你们要找到有能力处理的医生，请他尽快处理，才有机会。本来我也可以安排转诊，但是规定在那里，我们要跑很多流程，等我们转诊就太慢了。”

暮云兮没有问所谓才有机会指的是什么机会，她知道，会让副院长不顾面子，说出这家医院没有能力处理，表示情况可能十分危急，但是脑中只有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