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个学医的美国青年在贝鲁特结缘
乔治从小立志当医生,他来到贝鲁特美国大学的第一天,就喜欢上这里。学校规模虽不大,在美国排名却不低。它创办于1886年,是黎巴嫩历史最悠久的大学。它比北京协和医学院开办得还要早,是美国在国外最大的教育机构。

图1-5 乔治(左一)与大学好友卡茨和雷文森的合影(苏菲供图)
这一天,他没急着找宿舍,背着行李包到处看,在医学院教学楼大厅里“促进全人类的健康”几个大字金句前驻足了好一会儿。在美国本土时,他就知道这句由老洛克菲勒为基金会写的只有一句话的宗旨。老洛克菲勒本人相信,健康为人类福利之本,基金会的重要工作是提高医学教育水平。洛克菲勒基金会成立之初,就在国际上资助流行性脑膜炎、小儿麻痹、黄热病和梅毒的研究,并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促进全人类的健康”,这句话使乔治热血沸腾,他鼓励自己一定要有所作为。
三位好友常在一起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贝鲁特校园里都将他们仨视作犹太人。卡茨和雷文森是真正的犹太青年,长着中东阿拉伯帅哥模样的乔治,在北卡罗来纳大学时就被大家认为是犹太人,白人的大学生联谊会从不找他,而有钱人的犹太人俱乐部却邀请他参加,虽然他没去参加这个有钱人的俱乐部,但在校园里有好多犹太朋友。
乔治与卡茨、雷文森一起交流,他们都满意这里的校园没有美国本土学校的种族与宗教偏见。乔治说,在北卡罗来纳校园里,我很想参加篮球队及周末舞会等社交活动,但常会感受到一些隐性拒绝,在这儿能很自由地参加活动。乔治也经常邀请卡茨和雷文森一起去自己的亲戚家里串门,父母早就给这些亲戚写了信,请他们接待和关照乔治,两个犹太同学也一起受到热情款待。
三个人在一起,主要因为追求当医生的梦想。卡茨和雷文森说,犹太民族非常重视教育,在孩子刚会说话时就开始教他们念书,到了三四岁时,开始进学堂学习,每个孩子刚走进教室都会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以让他觉得学习是快乐的。犹太家庭里,商人、医生、科学家都是家族推崇的职业。因此,卡茨和雷文森选择当医生。乔治告诉两个同学,自己立志当医生主要由于10年前,全家在大流感肆虐美国那次痛苦的经历……
美国人都忘不了1918年、1919年的两年流感大流行。3年前,乔治到了北卡罗来纳大学医学预科,特地到图书馆里查资料,在瘟疫大暴发的两年时间里,全球至少有3 000万人死于这种病魔,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伤亡人数!
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士兵回国,这是好消息,但也传出大流感在各国随士兵归国暴发的消息,染病者大批死亡。当年8月下旬,美国军舰满载从欧洲回国官兵在波士顿港靠岸,当天该码头就有一批码头工染病而死亡。接着疫情暴发好似长了翅膀一般,在整个北美大陆火速蔓延起来。而且已不再是先前流感简单的头疼脑热症状,死亡景象骤然而至:疫情主要在美国工薪家庭里发生!接着,同年11月,第二波疫情再次大暴发,当月就有20余万美国人丧生。
乔治回忆说,大流感在美国东海岸肆虐时,他刚8岁,8月及11月两次流感大暴发,他们全家两次感染患病,乔治是家里病得最重的,两次都被送到慈善医院抢救。父亲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他忘不了一位老医生,多次到家里敲门,送药送食物。“我和我全家活过来了。我发誓要学医,当医生!”
卡茨和雷文森出生于富裕的犹太家庭,对当年的大流感没有乔治死里逃生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但是,他们都说要发奋学好功课,实现老洛克菲勒说的“促进全人类的健康”的宗旨。
大学的课业繁重,三个年轻人在课堂上用心学习,在课余踊跃参加各种活动。贝鲁特是黎巴嫩的著名港口,是面向地中海的美丽而古老的文化名城,一出校园,就可以看到保存有罗马时期的城墙、庙宇、水池的遗址,以及奥斯曼帝国时期的清真寺。乔治虽然学习的功课很多,但还是挤时间去参观了著名的希腊和罗马时代的遗迹。特别令他自豪的是,最引人注目的巴勒贝克神庙,是世界上著名的名胜古迹之一。这座神庙是公元前2000年修建的,他带着自己的两个美国朋友,也像当年腓尼基人祭祀太阳神巴勒一样,三人一同先是用英语对太阳神说“我们要为人类的健康而献身”,卡茨和雷文森也跟着乔治,再学着用阿拉伯语重复这句誓言。
就在乔治他们在贝鲁特读大学的时候,1929年10月暴发了美国经济大萧条,美国金融界崩溃,一夜之间从巅峰跌入深渊,这是美国历史上影响最大、危害最深的经济事件,不仅重创美国,也波及西方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随着金融股票巿场的崩溃,美国经济随即全面陷入毁灭性的灾难之中,可怕的连锁反应很快发生:疯狂挤兑、银行倒闭、工厂关门、工人失业、贫困来临、有组织的抵抗、内战边缘临近。大萧条也造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许多人不堪生理和心理痛苦而自杀;社会治安日益恶化,其中最重要的问题是失业。
在美国,失业人口总数达到了830万,在美国各城巿,排队领救济食品的穷人长达几个街区;甚至昨天的银行行长、工厂老板都有可能蜷缩在街区领救济的人群里。这次美国经济大萧条造成的灾难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
1931年春夏之交,三人在贝鲁特的医学本科快毕业的时候,校园外的世界就是这样动荡而复杂。乔治、卡茨和雷文森正为大萧条中毕业担心就业难的时候,由于洛克菲勒基金会的资助,他们三人因成绩优秀而获得增加奖学金,进一步攻读研究生,转入瑞士的日内瓦大学医学院继续深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