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3E考试(下)
路明非的身影在昏暗中摇晃着站起，仿佛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他的脚步踉跄，最终在防弹观察窗前停下。
考场的灯光变得昏暗，只剩下路明非孤独的身影映在玻璃上。路明非的嘴唇微微颤动，古奥的龙文从他口中缓缓溢出，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与悲凉。
随着龙文的吟唱，路明非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淡淡的蒸汽从他皮肤上蒸腾而起。
他的肌肉开始违和地膨胀，带着令人恐惧的声音，他的衣物被撑得紧绷，甚至撕裂，露出身躯上逐渐成型的肌肉群。那些肌肉线条分明，如同狰狞的魔鬼。
白炽灯的光线洒在他的身上，映照出路明非的皮肤上逐渐显现的黑色短毛。那些短毛随着龙文的节奏颤抖着，逐渐展开，化作一片片闪烁着寒光的黑色鳞片。鳞片上流淌着金色的纹路，宛如乌金打造的软甲，紧紧贴合在他的躯体上，随着他的呼吸一张一合。
“这是……龙鳞？”周逸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颤抖，“难道……”
黑色的龙鳞逐渐覆盖了路明非的全身，最终在他的头部扣合，形成了一副狰狞的头甲。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流淌着熔岩的黄金竖瞳，冰冷而威严。曾经那乱糟糟的鸡窝头，此刻却如同骏马的鬃毛，无风自动，飘扬在脑后。
白炽灯开始无规律地闪烁，仿佛受到了某种元素的干扰。整个房间在明暗交替中显得格外诡异，路明非的身影在墙上投射出一道道魁梧的黑色倒影，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警告，S级目标真言术相柳（八岐）在陷入内景中暴走，请监考人员退至安全区域。”周逸的诺基亚震动起来，传来羲和的冰冷警告。
然而，路明非并没有暴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恶魔般的黄金竖瞳直直地盯着周逸和路明菲。但那目光并没有真正落在他们身上，仿佛穿透了他们，看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周逸和路明菲能感受到，那黄金瞳底隐藏的绝非是暴虐与威严，而是刺骨的悲伤，仿佛滔天的寒流裹挟着极北的冰川，冰冷而绝望。
就在周逸和路明菲准备紧急避险时，路明非的身体突然一软，停止了吟唱。覆盖在他体表的黑色龙鳞迅速收缩，钻回他的体内，消失不见。膨胀的肌肉群也逐渐萎缩，恢复了原本的清瘦体型。
这个魁梧的龙鳞怪物在数息之间变回了那个普通的男孩，身上只留下一件被撑破的白衬衫和黑运动裤，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他的脸庞上滑下两行清泪，随即重重地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S级目标已停止吟唱真言术相柳，陷入深度昏睡，生命体征逐渐趋于平稳。请即刻安排后勤医疗。”周逸的诺基亚里，羲和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幻觉。
“相柳吗……”周逸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真是难以置信……不愧是同等于轩辕氏的S级龙裔……如果不是看过他的血统检测报告，我真的会以为自己在面对一只三代种，甚至是次代种。”
周逸心有余悸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我也算明白为什么路家如此看重明非了。”
“提前说好，我也不知道。”路明菲打了个寒颤，撇了撇嘴，“爷爷还瞒着我呢，到时候肯定要让他补偿我。”
……
路明非悠悠转醒，眼前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他眨了眨眼，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爽。
“这是哪里？”他低声自语，目光在房间里扫视。洁白的床单，洁白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他抬起左手，发现手背上正打着点滴，葡萄糖的标签清晰可见。
“不对……我的感知怎么这么清晰？”他心中一惊，目光落在床头的满天星上。那些细碎的小花如繁星点点，簇拥在一起，每一朵都闪烁着微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满天星清新淡雅的香气，像是藏着少女未曾言说的心事。
他的耳朵捕捉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鞋底与地面接触，发出低沉而富有节奏的闷响，“嗒、嗒、嗒”，每一步都踏得扎实有力，仿佛在丈量着世界的边界。那声音不疾不徐，沉稳得如同古老的洪钟，每一下震动都能在空气中漾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果然，病房门被推开，一张面瘫的脸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中。
“师兄。”路明非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醒了。”楚子航眼中紧绷的神色放松了，挤出一副僵硬的笑容。他稳步走到床边，手里捧着一束新的满天星。
“刚刚去买了一束新的，我觉得你会喜欢满天星。”楚子航在床边坐下，语气平静。
“师兄，我这是咋了？”路明非指了指手上的点滴，有些茫然。
楚子航正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你在进行血统测验考试的时候暴走了，有些体虚，多休息就好了。”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约摸二十多岁的女子，乌发及腰，穿着一身白大褂，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姜芊，姜紫薇，来自随州姜家，现任中科大预科班的校医主任。”她自我介绍道，语气柔和。
“路明非，额，还没有字，算是青州路家的吧。”路明非在楚子航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尴尬地挠了挠鸡窝头。
“呵呵，不愧是晓芸的堂弟，就是有礼貌。”姜芊捂嘴轻笑，走上前观察着盐水袋，“嗯，点滴已经差不多了。”她利落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棉球，压着路明非的手背，帮他抽出点滴针。
“左手伸出来。”她轻声说。
“奥。”路明非老实地伸出了左手。
姜芊熟练地把脉，两三分钟后，她紧锁的秀眉舒展了，“嗯，恢复得不错。”
路明非和楚子航松了一口气。
“那我要进来咯。”虚掩的病房门口探出来了个猥琐的小脑袋。
“莽莽，不要调皮哦。”姜芊淡淡一笑。
“嘿嘿，一定。”姜莽在得到了姜芊的同意才贼兮兮地钻了进来，一边朝路明非挤眉弄眼，一边骄傲地炫耀，“怎么样，明非哥，不骗你吧，我姐姐好看叭，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是我们正统医术高超的神农氏呢。”他双手叉腰，骄傲的胸膛挺撑着小西装。
“额。”路明非扶额，“那个，紫薇姐姐，我昏迷了多久啊。”
“三天。”姜芊整理着医疗垃圾，平静地回答道。
“啊。”路明非心里一惊，“那我和师兄的3E成绩怎么样？”
“目前好像还没公布吧。”姜芊打开随身携带的摩托罗拉手机，查看着简讯。
姜莽一边吹着口哨望向窗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小西装。
“那这三天师兄你？”
“学校提供的住宿和伙食都还不错。”楚子航平静地回答道，“也有在提前学习一些专业知识，有空就来看看你。”
“待会我们会一起面见你的叔公路怀民和秘党领袖兼卡塞尔学院校长昂热先生，成绩会在那时公布，并且共同决定我们的学习规划。”楚子航沉稳地说道。
“明非，看来你恢复不错呢。”病房门被彻底打开，路明菲和周逸前后走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还行吧。”路明非嘿嘿一笑。
“明非，你觉醒真言术的动静可不小。”周逸打趣道，“校园墙上都是你的消息。”
“校园墙？”路明非呆住了。“全是我的消息？”
“没错啊，莽莽没和你说吗？”周逸俯下身，一把搂住想要逃跑的姜莽，脸上闪过一丝局促的笑容，“莽莽可是校园墙的管理员呢，校园墙里的大小新闻都是他经手编辑的。”
路明非呆呆地盯着姜莽。
“莽莽，你又调皮啦。”姜芊把摩托罗拉手机放回口袋，提溜起姜莽的左耳垂。
“额，明非哥，姐，你们听我狡辩……”姜莽惨叫一声。
“来来，那你好好解释一下，什么叫做《震惊！前校花路明菲学姐竟然和传言的S级是这种关系》。”路明菲差点要被气笑了。
“这叫标题引起读者阅读兴趣。”姜莽狡辩道，提溜着步伐准备溜。
“《重磅！S级在3E考试时深陷内景暴走》，甚至下面还有关于路明非考试结果的开的预测，S级orA级，而且已经累计一共有五千人参与预测了，现在几乎全学院的人都知道了新的S级出现在学院了。”周逸展示着诺基亚上的消息，在一旁添油加醋。
“小弟我只是开预测，没开赌盘，没违法吧……”姜莽嘴硬地替自己洗白。
“哦？不违法是吗？那这篇，标题《难以置信！S级的生平档案！》，还有这么多配图。”路明菲左手提溜起姜莽的右耳垂，右手揉捏着姜莽的脸蛋。“小小年纪学会了开盒别人了啊！”
“莽莽，这次我可帮不了你了。”姜芊轻笑，帮下床的路明非打理着病床铺。
“疼疼，我错了，晓芸姐，啊……姐，我错了……”姜莽发出了惨叫。
……
“爷爷和昂热校长已经在校长办公室内等你们了。”
怀民楼前，三人在路明菲掐着表说道，晃动放松着手腕，“无论是我们正统还是秘党，对于你们而言都是不错的选择。”
“明非哥……要是……加入我们正统就好了，正统已经二三十年没有除了轩辕氏和神农氏以外的S级出现了……”姜莽的脸被路明菲揍得肿得像个猪头，说话都含糊不清地，姜芊就给他的“猪头”裹满着冰袋。
“莽莽真的不要紧吗。”路明非看着姜莽，嘴角抽了抽。
“啊啊啊，还是明非哥最心疼我。”姜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拉着路明非的手哭诉。
路明非看着衣服上的鼻涕眼泪，欲哭无泪，只好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明非姐，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吗。”
“嗯……我爷爷路怀民是正统的十二耄宿之一，这十二耄宿你可以理解为那种武侠小说里的宗门长老，在正统内部话语权极高，当然，你和子航都很讲礼貌，这点你们应该会注意的。”
“十二耄宿之一？意思是在正统内部还有其他和路怀民爷爷一样地位的其他十一个长老。”楚子航问道。
“没错，这正统耄宿分别来自于在历史上到今天影响力最大的家族，所以基本上名额和人选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基本都会由几个龙裔大世家的家主担任。现任的十二耄宿分别来自于兖州公孙家、随州姜家、豫州姒家、洛邑姬家、襄阳周家、平阳白家、沛县刘家、弘农杨家、陇西李家、涿郡赵家、句容朱家、青州路家。”姜莽自豪地揉了揉鼻子，却又疼得嘶哈了两下，“我们姜家就发源于上古神农一脉，世代传承神农氏的神通与称号。”
“什么什么家听起来就像爽文小说里的那种名门望族。”路明非挠了挠脑袋吐槽道。
“没错，龙裔社会自古都是以世家为单位的血脉关系隐秘传承的，无论是中外都是如此。”周逸双手抱胸说道，“就像是我国有十二世家，欧洲诸国有皇家贵族，印度有婆罗门，北美有政治世家，日本有天皇一族。”
“龙裔世家在历史上虽然自诩全人类的暗中守护者，但本质上还是对人类文明历史走向产生巨大影响。”路明菲把玩着姜莽的狼尾发梢，姜莽却赌气一摇头挣脱了。她笑了笑，继续解释道，“就像正统的十二世家，世界各地的龙裔世家基本上都是古代封建王朝权贵的后裔罢了。时至今日，广大屠龙家族仍然拥有难以想象的家族底蕴来支持屠龙伟业。”
“确实，刘汉、李唐、杨隋、赵宋、朱明……”楚子航喃喃道。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龙裔世家们逐渐发现单单依靠家族为单位的传承已经逐渐无法新时代的屠龙责任，于是，龙裔世家、广大龙裔寒门甚至是平民政府共同创建组织诞生了。逐渐开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培养执行共同任务的龙裔后代，这个任务可以是屠龙计划，也可以是同其他龙裔世家组织竞争。”周逸耸了耸肩，“就像我国的正统、俄罗斯的龙裔杜马议院、欧洲的秘党、北美的龙裔自由党、日本的蛇岐财团……随着历史的变革，总会有一个或者几个古老的龙裔世家走错路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是也总会有一个或者几个新兴的龙裔世家抓住机遇崛起……”
“藏在人类历史背后的波澜壮阔的龙裔历史……”楚子航揉了揉太阳穴。
“龙裔世家联盟的组织架构和正式自称也随着当权政府的更迭而不断变化而贴合隶属政府的政治正确。就像这次你们要面见的秘党，也就是上次我和你们提到过的以世界树为标志的，它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龙裔组织之一，其前身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力屠龙组织，励志屠尽的堕落的死侍和复苏的龙族。”路明菲接过话茬继续说到，“秘党现在则是采取半学院和半暴力屠龙机构结合的龙裔组织，它几乎掌控着西方的所有的领域，包括政治、文化、经济等等。即使随着时代的发展有所衰落，但它是世界上目前最大的龙裔组织，当今世界上绝大部分地区大部分的龙裔职责也都是他们包揽的……而这次很明显，他们是意图邀请你们参加卡塞尔学院，一所隶属于秘党的屠龙学院。”
“很像现实的国际形式……一超多强。”路明非举手发言。
“没错，各个组织之间的关系就是合作与竞争相的并存的，正统与秘党之间也是如此。”周逸打了个响指，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子航你的血统也能和我比肩，将来的成就必然不在我之下；而明非你的血统极高，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必然有你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我们这次面见所谓的昂热校长，欧洲秘党的领袖人物，可以被称作一个万人之上的大人物。”路明非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低头沉思的楚子航，感叹道，“那我们有资格拒绝昂热校长的邀请吗，我其实很想留在国内的正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