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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网”
丁浪上初中的时候还能保持认真听课,却基本不做作业,老师上课教多少,就学多少,特别依赖老师的教学能力,整个初中阶段也没有真正完成过暑假作业、寒假作业。山里的孩子大多这样,家人的督促是有限的,老师对学生的管理也是相对宽松的,学习取决于老师的教学能力和学生的自觉性。升入初二后,丁浪跟不上英语课了,尤其无法掌握需要死记硬背的英语单词。最初他还可以用一些“小技巧”,在卷子的题干中找到考试要考的单词抄上去,但随着课程词汇量的增加,卷子上重复的单词越来越少,“小技巧”不灵了,英语成绩每况愈下。到了初三,丁浪觉得新开的化学课很有意思,化学成绩倒是不错。那年,同样调皮和不爱学习的哥哥没考上高中,跟着返乡回家的父亲在本地打零工,再后来跟着一帮年轻人到外地打工去了。在丁浪眼里,这是大多数山里孩子的人生路径:混到初中毕业,完成必须完成的九年义务教育,然后出去打工,除此之外,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有所改变。丁浪最庆幸的事情之一恐怕是能够继续上学,尽管有种稀里糊涂的感觉。
当时德江最好的中学是德江一中,听说竞争很激烈,丁浪索性直接放弃,只报考了二中。丁浪对中考的印象是模糊的,记得有很多题不会,作文也是潦草写完,甚至连中考考了多少分都不记得。反正,最后还是被二中录取了。同年上学的妹妹学习成绩还要差一些,加上家里经济条件有限,无力支持两个孩子同时上高中、考大学,就选择了上中专,争取早点毕业找份工作,也算是一种解脱。堂弟丁伟家里经济条件还行,因此选择去贵阳读高中,大概是希望能够获得质量更高的教育。三个人在初中毕业之后算是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了。
准确地说,大家都懵懵懂懂地离开了朱家沟学校,快十年的光景就这样过去了。丁浪远离家人,开启了高中生涯,用他自己的话说是“逃离了父母的魔爪的那种感觉,彻底解放了,就特别开心”。从上学前班到初中毕业,丁浪很少去赶场,很少去街上;到县城去上学,他能天天在街上混,接触到更多新鲜的东西,有了许多新鲜的体验,包括第一次住校、第一次去网吧、第一次和同学聚餐喝酒、第一次躺在床上和男同学聊女同学。
丁浪很快融入了高中的生活,高中的生活实在是比之前的学习生活有趣多了。第一年住校的时候,日子还相对比较单调,但是男孩子在一起讲究的是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一口吃的大家分着吃,有一张床大家一起躺着睡,聊high(兴奋)了,一堆人能聊一宿,甚至一个星期不回自己租的房子也可以毫无困难地活下去。做饭也是当时的一个乐趣。丁浪家距离高中比较近,还可以经常回家拿些新鲜的蔬菜,住得比较远的同学只能扛着一大袋洋芋来上学。好在大山里出来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掌握一点炒菜的技能,有的同学炒菜的技术还非常好,大家聚在一起做饭像是一场炒菜大赛,相互切磋一下颠锅、切菜技术。如果有点钱,还可以搞点肉来大快朵颐。虽然食材不是那么高级,也不是每一顿都有肉吃,却也是乐趣无穷。糟糕的是没到期末,大家的钱就都花完了,只能顿顿吃洋芋,洋芋丝、洋芋粒、洋芋片,三年高中上下来,别的东西不一定能吃够,却啥样式的洋芋都吃够了。
生活上,同学们聚在一起玩得特别好,感情特别纯朴,彼此很讲义气。可对于学习,丁浪只能说无可奈何,毕竟不是县里最好的中学,灌输式的教学方式和老师的教学水平实在让人难以恭维。班主任是语文老师,没有什么教学技巧,只会拿着课本站在讲台上念,抑扬顿挫,把自己感动得不得了,却连拼音都读不准,一些学习要点也讲不到点子上。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写完公式,开始解题,下面的学生都看懂了,讲台上的老师却摆弄半天,还没算明白。丁浪不仅觉得这些老师教学水平差,还觉得这些老师不值得他尊重,对学习自然也就采取了混日子的态度,感觉学习好累,不想继续读书了。
高中第二年,父母、哥哥和妹妹都不在德江老家,丁浪自己在校外租房子之后,生活得跟大多数学渣一样,完全玩开了。白天同学们可以聚在一起打篮球、打台球,晚上就去网吧包夜。丁浪第一次去网吧实际上是被哥哥带去的,啥也不会,只能坐在边上看哥哥打游戏,看了一会儿感觉很无聊。上高中之后,丁浪才在真正意义上去网吧冲浪。当时比较流行QQ聊天,丁浪立刻申请了一个账号,这个号一直到现在都还在用。因为网吧里没有笔,丁浪怕记不住刚申请到的QQ号,回去的路上一直反复默念,直到到家,把背熟的号码写在书上。以后再去网吧,闲着没事的时候,丁浪喜欢用QQ的“查找”功能天南地北地加好友,一直加到自己觉得够多。那会儿的年轻人都这样,把虚拟空间的生活作为现实生活的补充,探寻未知的网络世界。不过丁浪对聊天兴趣并不大,偶尔跟不熟悉的网友聊几句、视频一下,更多的时间是在打游戏。《穿越火线》(CF)、《QQ飞车》等竞技类游戏是丁浪最爱玩的。由于以前没有接触过虚拟空间的3D视角,丁浪第一次打CF,一时适应不过来,走出网吧,扶着墙差点吐了出来。网吧的消费对于高中生而言过于奢侈,比较省钱的玩法是把家里的电视搬到出租屋去,租个DVD碟片,通宵看片、看电视剧。
这时已经走出乡村的丁浪不想向回望,家乡固然给自己的童年留下了诸多纯真快乐的记忆,但是贫穷与落后的偏远乡村还是给了他更多的推力,将他推向城镇,推向更繁华又丰富的生活。这时的丁浪未曾设想他未来会在这片沉静的故土上开辟自己的新事业,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景观成了现代化弄潮儿追捧之地。
[1] 依照现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枪支管理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个人持枪违法,在公共区域内未经官方授权许可的一切狩猎行为都是违法行为。但是在丁浪的青少年时期,即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部分偏远农村地区仍存在打猎行为,后逐渐消失。